第九章 獲救

在令人的窒息的等待中，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終於，救護室的門打開，醫生出來了。馬衛文甚至不敢去看救護室的情形。馬沈淮問道：「張醫生，情況怎麼樣？」張醫生摘下口罩，說道：「這個小姑娘是極度虛脫導致內臟功衰竭。看她的樣子，最少絕食了六天。還有外傷，傷口沒有妥善處理，發炎導致高燒。情況相當危險的。剛才一度已經停止了心跳。現在沒有脫離危險，再看看吧！」

張醫生沒有嚇人。四個小時后，蘇言兒再次出現心跳停止。馬衛文強行進了搶救室。看著蘇言兒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看著她被電擊彈起的瘦弱身板，馬衛文自責不已！他在心裡祈禱，丫頭能平安過了這生死劫！

醫生離開后，身穿無菌服的馬衛文，看著躺在床上的蘇言兒，緊緊抓住小姑娘的手。聲音顫抖：「丫頭，你醒醒好不好？衛文哥哥回來了，就在你的身邊。你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你醒醒，只要你能醒來，我保證，再也不丟下你！丫頭，醒來好不好？」蘇言兒靜靜的躺著，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第四天下午，蘇言兒才從重症室被推了出來。張大夫對馬衛文笑道：「小姑娘還算堅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馬衛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一個心情了。他打量著病床上的小丫頭，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瘦得皮包骨頭了。心裡暗暗嘆息，這丫頭怎麼會這麼倔，簡直是不要命了。好在，總算是搶救過來了。

這天，馬衛文正拿著棉簽為蘇言兒濕潤嘴唇的時候，發現丫頭那兩排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就如蝶翼輕顫。他驚喜的停下了手，果然，沒多久，那烏溜溜的杏核眼睛就慢慢睜開了，眼中卻一片茫然，彷彿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漸漸地，眼神閃亮了，轉啊轉的，就轉到了馬衛文這邊，然後，好象受到驚嚇似的，突然定住。那萌萌的眼光，令馬衛文宛爾。也不出聲，只是看著小丫頭。蘇言兒獃獃的看了馬衛文半天後，眼睛紅了起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轉著，掙扎著要向馬衛文身上靠，馬衛文抱住蘇言兒，輕輕說道：「寶寶，不能亂動，這打著針呢！」

蘇言兒小手抓住馬衛文的衣服，痙攣著，好半天，啞聲叫著：「衛文哥哥，衛文哥哥！」放聲大哭起來。馬衛文抱著小姑娘瘦弱的小身板，輕輕拍著小姑娘的背，心裡已經軟成一灣水波。臉貼著蘇言兒的臉，哄著：「寶寶！乖，不哭了。我回來了，啊！剛剛醒來，哭多了不好！傻丫頭，說了我一定會回來，怎麼那麼倔呢？」心裡慶幸，不枉自己如此周折，終於救下了這丫頭。

突然，想到剛才自己應該是聽到蘇言兒叫自己了，心中一陣狂喜，抱著蘇言兒，小心的問道：「丫頭，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次！」蘇言兒獃獃的，半天才開口：「衛文哥哥，衛……」馬衛文激動的笑道：「乖寶寶，你會說話了！」蘇言兒獃獃的看著馬衛文，自己也愣住了。馬衛文高興萬分，緊緊抱住了小姑娘，蘇言兒抱馬衛文抱得更緊：「衛文哥哥，我就知道，到了天堂，就可以看見你了！」

馬衛文深嘆了一口氣：「傻丫頭，這是醫院，不是天堂。怎麼就這麼倔呢？聽安排就不會弄成這樣了。告訴你，我姓馬，叫馬衛文，不叫魏溫！」說著，拿過一張紙，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蘇言兒看著，小嘴張得大大的。馬衛文再次抱住小姑娘，差點就天人永隔了，想想都后怕。失而復得，兩個人，同樣的心情。

馬衛妍知道堂弟這幾天在醫院照顧病人。擔心堂弟吃得不好。這天，特意做了些堂弟愛吃的菜，送到醫院來。剛到病房門口，就看見幾個護士在門口向里張望。不由得奇怪，輕拍了站在最後的一個小護士的肩膀，問道：「裡面怎麼了？」

那小護士正看得眼睛里冒紅心呢，突然被人這麼一拍，嚇了一跳。轉身一看，知道是馬總的女兒，也不敢發脾氣，紅著臉輕聲說道：「那個被搶救的小姑娘醒過來了，正抱著長官撒嬌呢！長官好溫柔呀，我們就過來看看羅！」

「溫柔？」馬衛妍無語。就知道自己這個堂弟是個禍害。姐弟這們多年，她實在是沒有看出來堂弟會跟溫柔沾邊。她對那個小護士露出了一個無害的笑容，說道：「你們不要看了，你們知不知道，這位『溫柔』的長官徒手殺死一個人只要幾秒鐘就行了！」小護士聽得膽寒，立時閃開身子，散去了。

馬衛妍好笑的搖了搖頭，推門進去。眼前看到的著實令她驚訝。她就想象不出，堂弟也會這樣抱著一個孩子，這樣輕哄。說溫柔實在是不過份。仔細聽聲音，她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於是，急走幾步，到病床前，低下頭看了看，笑道：「我還以為看錯了呢！馬長官，這哄著閨女呢？」一邊說著，一邊將保溫飯盒放了下來。

馬衛文沒有料到堂姐會過來，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就感覺懷中的小身子硬了，而且在發抖，馬衛文無奈，附著蘇言兒的耳朵說道：「丫頭，別害怕，這是姐姐，給咱們送飯的，不怕的。你先躺下！」說著，輕拍了拍蘇言兒的背，放下了小姑娘。誰知，蘇言兒不肯鬆手，小臉貼著馬衛文的胸膛，一頓亂抹。

馬衛文看著小姑娘小貓似的，在自己胸前亂抹，又好氣又好笑。只得輕握住蘇言兒的手，一邊慢慢揉著，一邊說道：「丫頭，別抹了，再抹，就真的是小花貓了。乖，先鬆開小爪子，洗臉了。」也不顧自己堂姐就在身邊，放開蘇言兒，去洗手間接了熱水，拿了毛巾，給蘇言兒擦臉。

好容易安頓了小姑娘躺下。看自己胸前，鼻涕眼淚都有，一片狼籍，襯衣已經被蘇言兒擦得不象樣子了。馬衛妍好笑的看著他，調侃道：「真是寶貝疙瘩，那麼貴的襯衣直接當擦臉布了！」馬衛文也不理她，解開衣扣，脫了下來，從柜子里拿出一件襯衣換上，問道：「姐，今天怎麼這麼賢慧，來給我送飯來了。不要告訴我，是你做的呀！」

馬衛妍看著堂弟那完美的身材，嘆了口氣：「真是個禍害。你知不知道，剛才門口站了一群小護士，眼巴巴的看著你，恨不得吞了你呢！」馬衛文回身道：「只要禍害不到你不就成了。帶了什麼東西來？」馬衛妍道：「你姐夫飯館今天燉了野鴨湯，特意帶過來，給你嘗嘗。」

蘇言兒躺下后，本來是緊緊的將小臉貼著枕頭，不敢去看生人。絕食那麼長的時間，沒有聞到過肉香了。到醫院后，因為身體過於虛弱，一直是用導管進食。這會子聞到鴨子的香味，不由得嘴饞了。悄悄轉過頭來，黑眼睛盯著馬衛文姐弟看，小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馬衛妍看著小丫頭轉過了頭，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湯，小嘴緊緊咬著，不由得心中盪起一種類似母愛的情愫，嘆道：「喲，這小姑娘真可憐見的，討人疼。是不是肚子餓了？來，姐姐餵給你吃！」說著，拿起勺子來，就準備喂。馬衛文急忙攔住她，說道：「姐，不能讓她吃。這丫頭現在身體很虛，不能吃帶油的東西。得慢慢來。吃了，怕拉肚子！

馬衛妍無奈，坐到蘇言兒床前，說道：「寶貝兒，這可不是姐姐不讓你吃，是你現在不能吃。不急，啊！姐姐家裡好吃的多著呢，等你能吃了，姐姐每天不重樣的給你帶來，行不？」蘇言兒癟癟嘴，眼睛又紅了。馬衛妍看著就心疼，轉過頭去，對馬衛文說道：「衛文，你要不去問問醫生，我用紙把湯里的油吸了，看能不能讓這小姑娘喝幾口。瞧這小樣，真能讓人心疼死，難怪你這麼上心！」

馬衛文看著也心疼，馬上出去問醫生了。不久回來，說道：「醫生說了，如果沒油的話，可以喝小半碗。」馬衛妍哪裡還忍得住，馬上就去弄去了。

這邊，馬衛文抱起了蘇言兒，拿個枕頭讓她倚著坐好，點了點她的小鼻子，說道：「小饞貓，說好了，只能吃一點點。現在，你的身體沒有養好，不能吃太多。等以後身體好了，就盡著你吃。」蘇言兒乖乖的點點頭。

有馬衛文小心的照顧，小姑娘恢復的速度很快。馬衛妍真的每天變著樣的給蘇言兒帶來好吃的。個把月後，蘇言兒小臉上有了紅潤，不再皮包骨了。

馬津淮兌現了承諾，馬衛文當然不能反悔。蘇言兒還沒有出院，馬衛文的調令下來了。看著調令，馬衛文心裡還是有遺憾的。再看看蘇言兒，他又覺得這樣也好！從政最起碼沒有危險，能好好養大小姑娘！眼看著快過年了，自從十七歲進部隊，整整十年都沒有在家過年。索性休息，陪爺爺過個年好了。蘇言兒到年底已經基本恢復。馬衛文辦了出院手續，帶著蘇言兒回到了老宅。

回了家，第一件要商量的事情，就是怎樣安置蘇言兒。按馬津淮的想法，那就是找一個普通人家收養了蘇言兒。然後，將蘇言兒的個人資料全部更改洗底就完了。誰知道，這個想法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

馬家自馬老爺子兄弟算起，三代人就只有馬衛妍一個女兒。突然多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長得跟小花朵一樣，全家人愛得什麼似的。什麼衣服呀、玩具呀、公仔呀，買了一大堆！蘇言兒從小長到大，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她是個十分知好歹的孩子，人家對她有一分好，她就恨不能把心掏出來對別人好。特別溫順聽話。討人喜歡得很！現在，馬津淮說要將她送給別人家收養，全家人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是留在馬家收養，意見也不能達成一致。按老爺子的想法，蘇言兒就留在老宅好了，家裡條件好，保姆司機一大堆，還怕照顧不好一個小孩子？馬衛文不同意。他知道蘇言兒心理狀態不好。而且，自回家后，就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自己，估計丫頭是沒有安全感。也知道，丫頭如果和正常孩子一起去上學，只怕合不到一起去。要帶著蘇言兒跟著自己到H省上任去。打算自己親自帶。家人覺得馬衛文一個單身大男人，不適合帶著一個小姑娘。

一家人達不成一致意見。最後，還是老爺子發話，無論如何，蘇言兒就留在馬家了。先換資料洗底。最後商量的結果是，蘇言兒改名叫馬蘇言，對外就說是馬衛文堂哥馬衛景收養的戰友的遺孤。年齡在馬衛文的建議下改大了兩歲。馬衛文了解小丫頭的學習能力極強，將來讀書怕與同齡人合不上，改大兩歲，方便讀書。馬衛景連人都沒有看到，莫名的就多了一個女兒了！

馬家人在商量蘇言兒的去向時，特意避開了蘇言兒。也知道小姑娘是個敏感的。只是，鬼精靈的蘇言兒靜靜的抱著一個布娃娃，坐在樓道的拐角，聽著大人們商議。她其實是只想跟著馬衛文的。但也不敢提出要求。她聰明的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