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別

蘇言兒獨自一人留在特處了。衛文哥哥怎麼還不回來呢？她每天除了工作外，就是到門衛去等人。每個警衛員都認識了這個不說話的小姑娘。他們不明白小姑娘在等誰？每每看到小姑娘大眼裡毫不掩飾的失望，和回去時那凄涼孤寂的背影，他們都不由得盼著那個人快點回來。小姑娘這樣，是個人看著都會不忍！

這天下午，正在工作的蘇言兒聽到外面傳來了對空鳴槍的聲音。所有同事都停止了工作，站了起來。這種聲音，意味著，要去參加戰友的告別會了。

特處的告別大廳，高大而空曠。大廳後面，就是一排排整齊的墓地。大廳門口黑紗繞樑，裡面白紗飛舞，青翠的盆栽青松圍著四周擺放著，莊嚴肅穆。正中就是靈堂了。巨大的『奠』字前面是烈士的靈柩。蘇言兒臂掛黑紗，跟著戰友們一起進入了靈堂。站好了隊伍。

從衛文哥哥離開，蘇言兒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參加告別會了。鞠躬默哀后，她抬起頭。白色的輓聯上幾個大的黑字印入她的眼：「魏溫同志永垂不朽！」剎那間，蘇言兒瞳孔放大，驚恐萬分!魏溫（衛文）哥哥的送別會？！

安靜的靈堂上空響起了一聲凄厲的慘叫：「衛文哥哥！」整齊的隊伍突然被衝散！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蘇言兒沖向靈柩，直接從鮮花上踩了過去，那些花盆都被踩得東倒西歪，小姑娘沒站穩，重重的摔了下去。她不管不顧，仍然往靈柩那邊爬去，扯下蓋在上面的軍旗，就要去推棺蓋……那棺蓋那麼重，一個小姑娘怎麼能推得開？蘇言兒滿臉是淚，小嘴已經咬出了血跡，瘦小的胳膊抖動著，顯然在用全力……

變故來得太突然，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幾個靠得近的戰友才搶上前去，抓住蘇言兒，不讓她去驚擾戰友的英靈！小姑娘歇斯底里的掙扎著，緊緊摳住棺蓋，指甲已經出血！幾個戰友用了很大的力，才抓住她下來。蘇言兒手腳亂踢，淚流滿面，頭髮散成瘋子似的，嘴裡狂叫：「衛文哥哥！衛文哥哥！衛文哥哥……」電子科的同事都呆住了，這個小姑娘居然會說話！

眼見蘇言兒已經處於完全瘋狂的狀態，軍醫趕了上來，拿出了注射器，幾個人強行控制住蘇言兒，讓軍醫給她打安定。打完針，戰友們才放下蘇言兒，蘇言兒軟著腿，還要去掀棺蓋，到了花盆前，再也使不上力，咚的一聲，摔了下去。

電子科的科長在自己辦公室里，正和特處的醫生商量著蘇言兒的事情。特處的部門比較多，大家都習慣了不去過問他人的事情。蘇言兒在告別會上突然發狂，被鎮定清醒后，拒絕再工作。從早到晚都坐在魏溫的墓前，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任誰勸都不理。

軍醫將報告交給科長：「她這樣的情況，肯定不能工作了。建議按規定處理！」科長心裡難過！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一個小女孩的性命跟這比起來，真不值一提。也不知是誰造的孽，讓一個小孩子來這裡工作！想了想，他提出建議，請求讓這個孩子離職。至於能不能，就不是他能決定了的！

方安誠看到了報告，皺起眉頭。特處連一個小孩子都搞不定，說出去就是笑話了。他命令將蘇言兒關了禁閉。什麼時候這小姑娘知道服從了，什麼時候再放她出來。特處的紀律何等嚴明，都那樣鬧，怎麼得了？到了這裡，就是軍人，沒有孩子！

蘇言兒被關到禁閉室。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音。小姑娘完全絕望了。爸爸從不正眼看她。媽媽經常打她。同學們笑話她是私生子。大媽喜歡姐姐們和弟弟，唯獨就是不喜歡她。所以，她不再開口說話。除了弟弟會因為她受傷會哭外，反正沒有人在意她。

衛文哥哥是這個世界最疼自己的人了。現在，他到天堂去了，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玉姨也離開了自己，蘇言兒想，也許自己到了天堂，就能見到衛文哥哥了。她不想再活著了。她寧願去天堂陪著衛文哥哥。因此，每當有人來詢問她的時候，蘇言兒總是漠然以對。

古玉鳳回到特處宿舍，推開了蘇言兒的房門，就感覺出事了。房裡的東西還是那樣，但是桌子上居然有灰塵！言言沒住在這兒？她到哪裡去了？古玉鳳找到電子科的同事，才知道事情的經過。她大驚，特意請假回來就是想告訴言言，長官受傷住院了，已經回來了！她在軍總醫院的時候看到了長官！電子科的同事告訴她，言言十天前就已經沒有在這裡工作了。古玉鳳的心往下沉！以言言那麼倔的性子……她不敢想了！自己又怎麼救得出她來？要不要告訴那位長官？泄露特處消息是要上軍事法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