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冰，你很喜歡這裡？」幻影問。

幻冰不假思索地點頭，說：「對呀，這裡有吃不完的美食，還有美麗的景色，還有人陪我玩，我喜歡這裡。」幻冰倒底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從小又在哥哥的庇護下，縱然自幼孤苦，但也不曾失去孩子的天性。

「你……願意一直呆在這裡嗎？」幻影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幻冰點點頭。但在她發現幻影的臉上有了些許為難的時候，她輕聲說：「哥哥，你怎了，你不喜歡這裡嗎？」

「不，我只是……」幻影不知怎麼說才會讓幻冰明白。

幻冰雖然年紀尚小，但也能看出哥哥與自己不同，並非像她一樣這麼喜歡這個地方。她想了想，開口：「哥哥，雖然我喜歡這裡，但是如果你不願留在這裡，我就和你一起走。」

幻影聽了她的話，不禁有幾分驚訝：「可你這麼喜歡這個地方，怎麼會願意離開呢？」

幻冰搖搖頭，回答：「雖然如此，但是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哥哥多一點。我要永遠和哥哥呆在一起，哥哥去哪兒，我就跟到哪裡。」

幻影不由得一笑，心裡是滿滿的感動。

既是下定了決心，幻影也不再猶豫，決定向靈夜辭行。他與靈夜本就是萍水相逢，也自覺不好再在這裡多逗留，欠他太多的人情。

但當他收拾好東西，拉著幻冰去找靈夜的時候，經過門口士兵的提醒，才得知靈夜正在與神祭商量要事，短時間內不許有人打擾。

「那煩請你幫我轉告靈王，這段日子多謝他的關照。我妹妹腳傷已好，不便在這裡再打擾下去。欠他的恩情我會銘記在心。」幻影說。

士兵點點頭，回答：「好的，我會轉告的。」

「多謝。」說著，幻影拉著幻冰轉身離開了這個他們住了多日的地方。

「哥哥，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幻冰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

幻影抬起頭，望著頭頂的藍天，思索了一下，說：「我們往東走。我前些日子看了一些地圖，上面說東邊有一個村子，那裡景色優美，民風淳樸，我們可以去那裡看看。」

「好，哥哥說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幻冰笑著說。

幻影勾了勾唇角，更加握緊了妹妹的手。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如果身邊還有一個親人，那麼即便四處漂泊，心裡也是溫暖的。因為，他們還有彼此。

二人約走了半日的路程，才終於來到了幻影所說的村子中。此時已經是傍晚了。整個天空都被籠罩在橙紅色的光芒之中，天空中的雲朵被霞光映照得通紅。

兩人在村中走了許久，一個人都沒有碰到。雖說天色已晚，但卻並未入夜。但在這裡，卻看不到一個行走的人，各家各戶的門都緊緊地鎖著。

幻影帶著幻冰來到一戶人家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的皮膚黝黑，骨瘦如柴，想來生活的條件也並非富裕，但人看上去卻是慈眉善目。

「這裡的路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請問發生了什麼？」幻影問。

老人有些驚恐地回答：「你們不是村裡的人吧？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這裡來了一條妖龍，法力強大，常來村裡抓人去吃。村裡的年輕人都逃到別處去了，只剩我們這些老弱病殘的人。那龍異常兇猛，我們怎麼敢輕易出來呢？」

幻影望了望越來越暗的天空，心想著趕夜路可能會更危險。不如先在此處住上一夜，明天一早再離開這裡到安全的地方去。

「爺爺，我與妹妹路過這裡，不知可不可以在你這裡住上一晚？」幻影禮貌地問。

老人見他們只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就讓他二人住下了。因為他自己家中並不富裕，所以安排給幻影和幻冰的住處也很簡陋，但對於時常風餐露宿的他們而言，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住，是再好不過了。

大概是因為這裡有妖物作怪，村裡的夜晚尤其安靜。此時正值盛夏，草叢裡竟都聽不到什麼蟲子的叫聲。

幻冰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夜色，有些膽怯地向幻影懷裡縮了縮。

「幻冰，別怕，有哥哥在。」幻影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但他自己也只是一個孩子，心裡也有隱隱的恐懼。可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他不能在幻冰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夜變得更深了，窗外是鋪天蓋地的黑色，連這裡的天空都沒有透出絲毫的星光與月光。

幻冰在幻影的懷抱中沉睡去。奔波了半日，路上的勞苦也令幻影疲憊不堪。他輕輕把幻冰放到床上，自己依偎在床邊也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幻影被一陣輕微的響聲吵醒，他睡眠向來極輕。他仔細側耳傾聽，那聲音剛開始很小，後來一點點變大。

幻影輕輕下床，打開窗戶，只見不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此處靠近。遠遠的他看見兩個發亮像是燈籠一樣的東西。

「幻冰，醒醒。」幻影慌忙叫醒了熟睡的妹妹。

幻冰迷迷糊糊睜開眼，問：「哥哥，怎麼了？」

幻影正要說什麼，不遠處傳來了尖叫聲，其中還夾雜著哭泣的聲音。

這時，老人匆匆推門而入，將二人拉到大門口，說：「你們快跑，那個妖龍來了。」

「爺爺，我們走了，您怎麼辦？」幻影擔憂地問。

老人擺擺手，說：「你們不要管我了，我身體本就不好，走不了多遠的，到時恐怕還會連累你們。」這是一位極善良的老人，他孤獨一人，本來就年歲大了，一輩子膝下無兒無女，自己死了倒沒什麼，可他不能讓這兩個尚且年幼的孩子也死在此處。

說話之間，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條巨龍。那妖龍周身散發著冷暗的光芒，雙眼在黑夜中閃閃發亮，渾身上下都是黑褐色的鱗片，嘴邊還沾染著血跡。

幻影被這條忽然間出現的巨龍一驚，心跳都加快了許多。身旁比他還小三歲的幻冰更是嚇得哭了起來。

「你們快走！」老人大喊著。

那條巨龍飛快地向這裡竄來，轉眼之間已到了房門口。老人擋在這兩個孩子面前，一口被巨龍吞入了嘴中，一股血順著它的大嘴流了下來。

幻影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只覺得胃裡一陣陣泛起噁心。但他再顧不得講話，拉起幻冰的手向遠方跑去。但縱是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去逃生，身後妖龍的咆哮聲還是越來越近。

「哥哥，它追得好快。」慌亂中，幻冰回頭望了一眼。

幻影緊緊握住幻冰的手，大聲說：「幻冰，不要回頭看，我們要再快點跑才能躲過它的追擊。」

他只覺得這是生平第一次跑得這麼快，而這來源於求生的本能。四周的樹木與房子正在飛快地向後倒退，耳邊只有風滑過耳畔的聲音。

跑著跑著，他們來到一個湖泊旁。黑夜之中的湖水泛著陰冷的光，幻影皺緊了眉頭，心裡一陣慌亂，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哥哥，它來了。」幻冰緊緊抓住了幻影的雙手，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幻影微微彎下身子，在她的耳邊說：「一會兒我引開這條龍，你就向我們來時的路跑出去，離開這裡，聽到了嗎？」

「可是哥哥怎麼辦？」她明白這麼做會讓幻影陷入危險。

幻影注視著幻冰，說：「你不要管哥哥，我會沒事的。」

「可是……」

「幻冰！」幻影厲聲叫道，「你一向是最聽哥哥話的，我要你這麼做，聽我的便是，至於其它的不要多說了。」

幻冰看著幻影，眼淚再一次從尚未乾涸的眼眶中流了下來。只是這一次，她並非因為恐懼，只是怕自己的哥哥會發生危險。

妖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幻影看到幻冰紅紅的眼睛，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說：「幻冰，哥哥答應你，我一定會沒事的。你快走，好不好？」

幻冰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妖龍一步步的靠近，它每走一步，大地都在劇烈地震動著。妖龍的雙眸中，閃著足以摧摧毀一切的寒光。

幻影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狠狠向這寵然大物砸去。妖龍一怒，仰天長嘯，急速向他衝來。幻影乘機將幻冰推到了來時的路上，這裡是唯一可以離開的地方。

「哥哥！」幻冰大叫著，她親眼看見那條龍用鋒利的爪子划傷了幻影的肩膀。

幻影一邊躲閃著它的攻擊，一邊說：「幻冰，快走，不要管哥哥！」

幻冰獃獃面對著這樣的場面，心中依然有著難以掩飾的恐懼。可是，她卻又怎能這麼離開，讓哥哥一人陷入困境？

「快走！」幻影大喊著。

幻冰咬了咬牙，轉身向來時的路跑去。她不能讓哥哥為自己而擔憂，所以她選擇離開。可是，她不會一個人就這麼逃走，她要到村裡找人救哥哥。

可當她來到村落里時，四周是一片狼狽，村民已死傷大半，有些人什麼也顧不得，正在忙著四處逃竄。

「我的哥哥被那條龍傷了，請你去救救他好嗎？」幻冰拉住了一個看起來還有幾分體力的男人說。但那男人卻是一臉慌亂，推開了她的手，向遠方跑去。

幻冰不肯放棄，拉住了一個人又一個人，她想或許總有一個好心人會願意同她去救自己的哥哥，但他們卻都是只顧著自己的性命，沒有一個隨自己去救人。

天邊，已隱隱泛起几絲光亮。不久以後，黑夜就會消失在晨光之中。這個令人心驚膽跳的夜晚終於過去了。然而，幻冰卻從未有過感到如此孤寂無助，所有的恐懼驚慌瞬間湧上了她幼小的心中，只是她的目光依舊充滿固執，不肯放棄。大不了，她就一個人去救哥哥！

忽然間，她的眼睛一亮，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絲光明。一個身著淡黃色衣服的男孩正率領著十幾個神界士兵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