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底下的人們從剛一開始就明白只怕這位魔界的王者與這個受魔后喜歡的林楚莫並不對路。他們看著這兩個孩子唇槍舌戰的爭鬥，倒也覺得有趣。

越冥因為音千落的原因，收斂了幾分。只是看著林楚莫的目光一直以來都是冰冷無比。

「小莫，你不要介意，越冥是說著玩的。」音千落解釋道。

「我明白的。」林楚莫笑著回答，但雙手卻早在不覺間緊握成拳。

越冥實在是再無法在這麼一個地方再呆下去，在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口不對心，一副虛偽的樣子。他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於是，他起身不顧音千落對他的呼喚離開了這裡。

當越冥剛一走出晚宴的地方就看到了安冷耀。

「冥，你怎麼出來了？我聽到你們那裡不時傳出歡笑的聲音，一定很快樂吧？」安冷耀笑著問。

「若是真有意思，我會離開嗎？」越冥擺了擺手，「魔界里的事，你還不了解嗎？每年這個時候，大家說是給我慶生，送我禮物，都不過是藉機套套關係而已。」

安冷耀仰起頭，望著天邊五顏六色的煙火，輕聲說：「其實，我覺得不論是怎樣的生日，只要有人惦念著便是最好的了。」他心裡一直很羨慕越冥，他與自己不同，從小就有親人的關愛，時刻有人記掛著他。

「耀……」越冥小聲道。

安冷耀看著他，眉眼間有一股難以掩飾的憂傷：「越冥，相比於我，你真的是好多了。我自小就是一個孤兒，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年何月出生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越冥看著安冷耀，臉上在不覺間也變得有了幾分憂傷。他一直都明白安冷耀的孤獨。所以，他想用他們之間的友情去彌補他，給自幼受盡孤苦的他帶來几絲溫暖。

沉默了一陣之後，越冥忽然想到了什麼，說：「誰說你沒有生日？我們既是情同手足，那麼從今以後，我的生日便是你的生日。」

「越冥，我……」安冷耀的心裡因為這一番話而有了幾分動容。

「從今以後，我們便是兄弟了。」越冥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耀，我知道你從小無依無靠，自從你的父親去世后，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可是，從現在起，你不再是一個人了，如果你願意，就讓我們彼此之間成為親人，成為手足。」

安冷耀一向是個堅強的人，他父親也就是養父安天闊在世的時候，常常告誡他男孩子要勇敢堅強，不能輕易落淚。可是，今日，他聽了越冥的話，卻不禁濕了眼眶。

「冥，謝謝你。」安冷耀說著，悄悄從口袋裡拿出一枝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金幣，放到越冥的手上，「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越冥，生日快樂！」他的話語中滿是真誠，不同於剛剛宴會上時那些虛偽客套的語氣。

越冥看著手心裡的金幣，贊道：「好漂亮的金幣，我很喜歡這份禮物。」

安冷耀彎了彎唇，開口：「這枚金幣中還融入了我些許的靈力，放在身上時間久了也有助於你提高修為。」

越冥一聽，有些擔憂地問：「那你為此耗費靈力，沒有對身體造成什麼大礙吧？」

「越冥，你這麼說太小看我的能力。」安冷耀假裝嗔怒，「難道在你眼裡，我那麼脆弱嗎？」

越冥哈哈一笑：「我哪敢小看你呀？我不過是關心你一下，好吧，怪我多嘴了。」

美麗的煙火之下，安冷耀看著眼前眉眼含笑的男孩，這個原本應是高高在上的魔界之王，卻是在自己面前放下了一切的身段，同他平起平坐，以心相交。他忽然覺得，這原本灰暗的人生並非如此糟糕，至少，在他的世界里還有友情相隨。

越冥小心翼翼將金幣放到口袋裡，說：「安冷耀，你放心，你送我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收著的。這可是我這幾年的生日中收到的最好禮物了。」

「你這麼說，我可是愧不敢當。你哪年的生日不都是收到各種奇珍異寶，我這份禮物又怎算得上是最好的呢？」安冷耀說。

「耀，我這麼說是因為我從不在乎禮物的好壞，我心裡希望它們之中藏著的是對我真心的祝願而非其它。」越冥輕聲說，「即使我身處高位，衣食無憂，卻也希望得到以心相交的朋友。」

很多人，都以為他是一個幸運的人，生來便是魔王越軒的兒子，註定了以後尊貴不凡的身份。但越冥卻明白，他並非所有人眼中那樣幸福無憂的樣子。

「冥，我明白。」安冷耀回答，「我雖在這裡身份卑微，但我安冷耀今日發誓，今生今世，我對你越冥絕對以知己手足之情相待而非虛與委蛇。」既是越冥給予他所需的溫暖，那麼他也不會辜負這份情誼。

越冥也堅定地點頭說：「好，從今以後，我們患難與共，彼此之間真誠相對。這滿天的煙火與世間的一切都做我們的見證者。」

就在這一刻，無數的煙火再一次在空中齊放。光芒之下，兩個男孩相視一笑，決心將這誓言永遠珍藏於心。

然而，世間哪有那麼多不變的友情呢？所有的承諾都不能成為永恆的保障。當時年幼的越冥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年以後，這枚他小心收藏的金幣會被安冷耀用來作為神靈之王靈夜置疑越冥殺人的最好證據，會是這份友情消逝的最終證明。

當然，這一切都是后話了。

幻影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這麼多年以來，這是他睡得最沉的一覺。恍惚之間，他在心底里隱隱覺得，若是這一世就這麼過去，那倒也算是再好不過了。但是，他的面前浮現出一張可愛清純、稚氣未脫的臉龐。他明白，自己不能就這麼永遠沉在夢境中，他還有個妹妹，有個令他放心不下的人需要照顧。

他拚命想擺脫眼前這無邊的黑暗，終於，他睜開了雙眼，大片的亮光刺得他眼睛生疼，過了一會兒，他才終於看清眼前的一切。

「哥哥，你終於醒了！」幻冰清脆好聽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幻影這才發現原來幻冰一直坐在床邊，他用手支撐著身體慢慢坐起來，靠在床頭，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會丟下我一人不再醒來了。」幻冰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滿是害怕和擔憂。對於她來講，哥哥是她小小世界中唯一的存在，她若是失去了，就什麼都沒了。

「幻冰，哥哥讓你擔心了。」幻影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了，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幻冰回答，「多虧了凌光哥哥及時消滅了那條可怕的妖龍我們才得救。你當時傷得很重，流了很多血，他就把我們帶到了神界，給你養傷。」

「原來如此。」幻影點點頭，「這次真的是多謝他了。」

「這次除了他，你可還要謝一個人呢。其實說到底，你的傷是靈夜哥哥治的。當時，這裡的神醫都說你傷得太重，元氣大損，若不及時補回精元，就會有生命危險。靈夜哥哥知道后，就將自己的靈氣給了你大半。所以我說，他真的是個大好人！」幻冰笑著說。

幻影聽后微微一愣，他想不到這一回，又是靈夜救了他。他離開這裡，本就不想欠他太多的人情。而如今看來，自己欠他的怕是再還不清了。

往後的日子裡，幻影便靜靜在這個景色秀麗、靈氣充沛的地方養傷。半個多月過去，他的傷也好了大半，幻冰天生愛玩鬧，她的模樣本就可愛乖巧，再加上與誰都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短短几日，就贏得了許多人的喜愛。連一開始就對她心存戒備的欣文雅，也不禁對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另眼相看。

幻影見自己的妹妹如此討人喜愛，心裡自是也很開心。他看著妹妹這幾日無憂無慮的笑臉，忽然覺得這才應該是幻冰原本的生活。她這麼小，本就該受盡寵愛，無憂無慮，而不是與他連日里四處漂泊，無衣無食。

午飯過後，幻影漫步在花園中，這裡四季如春，所以時時刻刻都能夠見到百花齊放的美景。午後的神界被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中，藍天上的太陽，靜靜照耀著這片美麗的土地。遠方，偶爾傳來幾聲鳥叫。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聲音。

幻影本就喜靜，走在這片花園裡，聞著花香，看著美景，也不禁有了幾分愜意之感。

他走著走著，忽然見到園林的深處佇立著一個背影，是靈夜。

靈夜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子，看著不遠處的幻影問：「你的傷好了？」

幻影點點頭，回答：「是的。我聽幻冰告訴我，這次多虧了靈王相救，我才保住了性命。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他自從身體漸好之後，一直想找靈夜道謝。但他似乎公務繁忙，自己也並不好去打擾他。

「舉手之勞而已。」靈夜淡聲回答，「如今你的身體也已經復元了，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幻影想了想，開口：「靈王，我正想告訴你，我與幻冰給您添了太多麻煩，我的身體既已康復，想近幾日便離開。」

「你們既已無家可歸，離開這裡，不過是繼續流浪。這裡並非人間，四處都被靈氣所環繞，難免你們離開后不會再碰到成了精的妖物。你和幻冰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這終歸不是一個長久之計。不如留在此處。」靈夜對他說。

「這……」幻影有些遲疑。他當然也願有一個安身的地方，可是，他真的不想再麻煩靈夜了。

靈夜自小便善於察言觀色，他年紀雖輕，但心思縝密，自然明白幻影的為難之處。

「我的身邊正好缺一個得力的助手，如果你願意，不如留下來幫我的忙。」靈夜說，「以此，來做為你留在這裡的交換條件。」

幻影自是明白靈夜的本意。一瞬間，他想起幻冰那張稚嫩單純的臉龐，不禁點了點頭：「好，我留下。」

靈夜看著他，微微一笑：「那麼，作為幫我辦事的人，就要有一定的能力。當然，這最重要的，便是自保的能力。所以，從明天起，你跟著我學法術吧。」

幻影心中一動。原來，靈夜早就為他想好了一切。上次遇見妖龍的時候，他只恨自己不懂法術，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妹妹。

「若是你的妹妹也願意學，可以讓她一起來。」靈夜又補充了一句。

幻影動了動唇，卻又像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最終，他只是輕輕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