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第十三章三

《面朝大海》第十三章三

我剛躺下,馬仁龍打電話來了。他說,兄弟你能不能出來一下?這傢伙這麼晚給我打電話倒是第一次,我有些吃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說,我可是睡覺了,明天還得上班,你要是想湊腳什麼的可別找我。馬仁龍說,想哪兒去了?有件大事要你出面。我問啥大事,他就是不說,要我親自過去一趟。他說在公安局門口等我。這麼晚了他還在公安局,看來真是出了大事了。到了公安局門口,我看了下表,一點過五分。我剛把車停下來,馬仁龍走了過來,拉開車門,坐了上來。他說,走,去金湖。我說,不是吧領導?都啥時候了,還金湖?馬仁龍說,叫你去就去唄,又不會叫你請我泡妞。他把車窗搖下,拿出一根中華,點上火。我說,給我一根。這傢伙瞪我一眼,然後才給我根煙。我說,借個火。接著問,怎麼啦?馬仁龍說,先開車,邊走邊說。馬仁龍把煙抽得剩下屁股了,才開口說話。他說,我手下一個兄弟把你們大佬扣住了。我一聽就把方向盤往路邊打,把車停在路邊,說,啥?你說啥?馬仁龍說,沒啥,馮子興在酒店裡給我一幫兄弟抓了。我說,喂,太過了吧,你可是我敬重的人,你也公報私仇?馬仁龍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對於馮子興這種小人,我才懶得睬他呢,他自己撞在槍口上了,怪誰?我說,好,好,大佬,告訴我咋回事兒,行嗎?馬仁龍說,也沒啥事,一大隊程熾他們今天行動,例行查房,在金湖一間普通的套房裡抓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是個北姑,男的開始不願意講自己身份,後來稱自己是海關的關長。程熾本來想一關了事,想想還是給我個電話。我讓他查了查,已經證實了,是馮子興。我說,這不是什麼大事呀。馬仁龍說,你要說不是什麼大事那就算了,我們往回走,讓他們處理得了。我說,那又何必呢。你不告訴我就算了,你告訴我了我能不管嗎?馬仁龍說,馮子興是啥料我可不管,我今天是沖著兄弟你來的。實話跟你說吧,咱們可是抓的現贓,那女人啥都承認了。錢都塞在乳罩里了。我知道不會是例行檢查,現在又不是嚴打,公安兄弟有事沒事才不會去查那些個地方呢。哪一個娛樂場所跟他們沒關係?馬仁龍為了捕馮子興,可能費了不少心血呢。我說,你想怎麼處理?馬仁龍說,不是我想怎麼處理,是你想怎麼處理。咱費這麼大勁把你叫出來幹什麼呀?要論我的脾氣,先關他個十天半月。他一個大關長,咱是奈他不何,遲早放他出來。可咱這是按章辦事,最多給領導罵一頓。我沒有損失呀,損失的是他。我說,那行,交給我處理吧,讓他欠我一份人情債。馬仁龍說,這就對了嘛,我本來躺下了,想想還是讓你落點實惠的好。他媽的,害得我老人家三更半夜爬起來。回頭你得請我喝幾盅。我說行,不就是喝幾盅嗎?可我老覺得這事有點邪門兒,馮子興不是回南州了嗎?幾個人跟著他回去的呀,難道他又折回頭了?什麼女人有這麼大的魅力?我倒要見識一下。上電梯的時候,我說,先見見那個女的吧,問問情況。馬仁龍說,行啦,我也想看看那女人是什麼料。程熾等在三樓,這小子我跟他吃過幾頓飯。有次去拍荷花,是他開的車。程熾跟我握了手。馬仁龍說,把那女人先帶過來。我跟馬仁龍進了旁邊一個房間,經理讓人送了一堆飲料過來。馬仁龍拉開一罐紅牛,遞給我,說,喝。他自己喝橙汁。一會兒功夫,程熾把那女人推進來了。我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時代那個像周怡的小姐,張寧。張寧顯然也認出了我,盯著我發了會兒呆,然後把頭低下了。馬仁龍盯著張寧看了半天,儘管他面無表情,但我知道他對張寧的亮麗也有些吃驚。這女人比五年前的周怡還要青春迷人。跟周怡不同的是,她更多一些妖魅的味道。馬仁龍說,說說看,怎麼回事?張寧說,阿Sir,我都說過兩遍了。馬仁龍在桌上拍了一掌,說,說多少遍都要說。別看張寧樣子很清純的,也算是老江湖了,還是給馬仁龍那一掌嚇得心驚肉跳。她說起話來有些抖了。張寧說,今天坐完台,媽咪來找我,叫我出台,告訴我自己到門口找一部車,她把車牌號碼告訴了我。結果那人就把我帶到這兒來了,這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底細,誰知道剛做完,你們就進來了,原來說好是來陪過夜的。馬仁龍說,給了你多少錢?張寧說,沒給錢,他說明天早上起來再做一次,一起給。程熾說,你不老實,剛才還說給了八百。張寧看了程熾一眼,把頭低下了,不敢出聲。我知道張寧說的是老實話。她是真的沒收到錢。一般陪過夜都是天亮才給錢的,所以有些反應遲鈍的小姐,睡過了頭,等早上醒來,不僅沒錢收,還得交房費。馬仁龍說,給你多少錢?張寧說,一千。馬仁龍說,你以前有沒有跟這個人開過房?張寧說沒有。馬仁龍說,以前見過他嗎?張寧說,坐過他的台。那時他很正經,碰都沒碰我一下。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馬仁龍擺了擺手,叫她出去。然後看著我,那意思是聽我發落。我說,這樣吧,我在下面等他。畢竟還是我的領導呀,得給他一點面子。馬仁龍說,悉聽尊便。我說,那個女人也讓她走吧。馬仁龍呵呵直笑,他說,你小子動了婦人之心了,要不要把她給你留下?我說,我這是愛物及烏呀。我知道馬仁龍會給面子,肯定會放張寧走,但會不會趁機飽餐一頓,那就不知道了。聽說這人不太好色,但有讓他心動的女人,他也不會放過。我走下樓,站在停車場入口處。等著馮子興。南方的深秋儘管不算冷,夜深了還是有些涼氣,我點著一根煙,吸著。一會兒,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頭低著,微微躬著腰,手裡夾著一個皮包。我知道是馮子興,趕緊把手裡的煙掐滅,叫了一聲馮關長。馮子興知道有人在下面等他,但沒想到是我。他說,小江,你在這兒呀。我說,是,我幫你把車開出來吧。馮子興說,不用,我自己來吧。我跟著他往裡面走,馮子興喃喃自語道,今天不知怎麼了,又把車開回來了。我說,是不是喝多了點?說過後才想起今天沒喝酒。馮子興找著了自己的車,把車發動,然後搖下車窗,對我說,要不要送你?我說,不用,你慢走。馮子興的車往外開,我在後面跟著,等我走出停車場,他的車早沒影了。我上樓去找馬仁龍,要他送我回去。進了房間,看見張寧在裡面,手裡拿著個紅色的皮包,淚流滿面的。馬仁龍說,你也不用哭了,今天是這位江大哥開口叫我們放你一馬的,你走吧。張寧向馬仁龍一鞠躬,說,謝謝大哥。跟著向我一鞠躬,說,謝謝江大哥。又向程熾點了個頭,轉身拉開門,走了。我們隨後下樓,車開到大路上,張寧站在路邊攔車。看見張寧,馬仁龍突然踩了一腳剎車,接著猛踩一腳油門。小車轟的一聲躥了出去。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裡竊笑不已。馬仁龍說,兄弟,這麼晚了,咱們別回家了,我們去南苑泡個澡,鬆鬆骨,聊聊天,你意下如何?我說,大佬你是進不了家門吧?馬仁龍呵呵笑了,說,是啊,你大嫂說了,超過一點,最好不要回去。結果我們在南苑的按摩房裡躺了一晚。兩個哈爾濱小姐給我們按摩,我們聊著天,馬仁龍還講了幾個黃段子,逗得小姐笑個不停。笑聲還沒斷,馬仁龍開始打鼾,聲如雷鳴。聽程熾說,這鬼人站著都能睡著。平時出車,他把頭往後椅上一靠,就響起如雷的鼾聲。我叫那個小姐不要再按了,讓馬仁龍睡覺。那個小姐給老馬蓋了條毛巾,走了出去。我也覺得睡意漸濃,於是對小姐說,待會兒我睡著了,你也走吧。小姐點了點頭,按摩的力度明顯小了,輕輕的,柔柔的,像在催眠。很快就把我催到夢鄉里。第二天醒來已經八點半,還是馬羚的電話把我吵醒的。她辟頭就問,你在幹什麼?這婆娘失蹤了一晚上,一早起來倒問起了我的行蹤。我說,剛跟周公談完話。你呢?見齊宣王去了?馬羚說,少來。接著說,我要去西歐了。我說,哇,美差,你一大早告訴我,是不是要帶我去?馬羚說,美得你。是老楊要去西歐,省外經委組隊,他讓我也過去。說順便考察一下西歐的市場。我說,難怪你昨天猴急得像什麼似的,就為了跟那老東西去國外看風景?馬羚說,江攝,說話要講良心。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我覺得自己有些意亂神迷,坐在床上發起愣來。馬仁龍坐了起來,說,咋了?我說,沒咋了,馬羚要出國。馬仁龍說,啊,馬羚那丫頭。他給我一支煙,說,兄弟,我說句實話,馬羚這丫頭是個好人,生意人的毛病她沒有,女人的毛病她也沒有。我說,男人的毛病她倒不少。馬仁龍說,是嗎?沒看出來,咱們下樓去喝個早茶?我說,早茶是喝不了啦,今天我當班,兩個副手全休息了。你要是有雅興,咱們吃中午飯。馬仁龍說,算了,算了,你比國務院總理還忙。回到東平碼頭,剛走進辦公室,小林來找我,說,領導,馮關來過兩個電話找你,讓你一回來就給他電話。我說知道了。坐在大班椅上給馮子興撥電話。馮子興說,江主任,你來一下我辦公室。我說,馮關,走不開啊,就我一個人在。馮子興說,你讓小林頂一下。放下電話,我靠在椅背上養起神來。這老東西一大早就叫我上他的辦公室,不知道要幹什麼。一定是昨天晚上的事讓他心神不寧。公安兄弟儘管沒辦他,畢竟是落下了把柄。那就像個定時炸彈,不知道哪天就會爆炸。如今作風問題不算問題,可賣淫嫖娼卻是問題。報上公布了不少案例,堂堂的廳級幹部,就因為叫了一次雞就把前途玩完了。我把小林叫進來,交待了幾句,叫他有事就打我的手機。然後布置了一下今天監控的重點。有幾票塑料粒,我估計是洪玫的,我擔心有問題。這婆娘這麼快就發家致富了,沒有問題才怪呢。我就擔心她的貨給公安兄弟或咱們的調查部門堵在碼頭門口。最近這種事時有發生,旁邊幾個碼頭都出了事,東平的公安兄弟不會查我,但南州的公安兄弟我就不敢保證。調查局也不會來查我,但調查科我就不敢保證。我不知道馮子興會不會笑裡藏刀。尤其是有了昨天晚上的事後,他的把柄抓在我手裡,他自然也想抓住我的痛腳。馬羚他不敢動,洪玫就難說。聽說他們是共穿一條褲子,但這年頭什麼事都有,兄弟反目的事都時有發生,何況他和李達?咱還是信一句老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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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生活中丟失的精神家園――面朝大海(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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