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活一世
九月的陽光穿過窗戶照了進來,一張窄小的床上少年正呼呼大睡。窗外傳來一陣響聲,就見少年忽地一動,猛地睜開眼睛。
「這是哪裡?」他迷茫的瞪著眼前雪白的牆壁,一臉懵懂。
少年叫田晉豪,不過他的記憶還停在生命最後時刻。
一日,忽得知父母慘死,申請返鄉莫名被拒,一怒之下違反軍紀攜槍離開。
闖軍營之際被同是少尉教官的錢小慶阻攔,指使謝仁必開槍,結果誤殺一名戰士后藉機誣陷,害自己返家不成一路被通輯圍堵,最終在離家鄉百公里的深山,被大部隊包成了餃子。
……
怒火如噴泉般湧上。
不甘心,死的那刻都不甘!
為什麼?很簡單的一件事,卻被各種阻撓……不公的一幕幕掠過,眼前如同放映片般掠過前生,一幕幕一幀幀掠過,冷漠的嘲諷田晉豪可悲前世。
突然想起什麼,他本能伸手摸向脖子,什麼都沒有?頓時驚得從床上蹦起,開始瘋狂的四處尋找。
明明一直戴在脖子上連洗澡都沒摘下來,甚至在記憶中生命最後時刻,它還一直被握在手心裡。
怎麼會沒有?
床上床下沒有,衣櫃桌子也沒有,最後扒開鞋櫃連縫隙都沒放過,但是……還是一無所獲。
「玉呢?」
絕望中田晉豪一屁股坐在上,完全不顧九月清秋的冰涼。
這時隨著「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來人看到田晉豪居然坐地上,楞了下疑惑道:「你坐地上幹什麼?東西收拾好了嗎?今天是你到軍校報到的日子,千萬別拉掉什麼。」
第一眼看到這人時,田晉豪的心就象被槍擊中般,一時沒忍住眼睛里的熱意。
「老爸——」聲音里難掩顫抖。下一句便是,「今天是幾號?哪一年?」
軍校?報到日?
雖然心裡隱約猜到什麼,但他本能的還是怕……怕眼前只是自己的幻覺,怕自己已經錯過什麼,最怕的卻是大夢一場,再睜眼依舊是漆黑的無底深淵。
「你沒發燒吧?」田父疑慮的伸出手,放在兒子腦門上自言自語道:「溫度正常啊,沒燒啊?」
田晉豪很快眨巴眨巴眼睛,將幾乎溢出的淚逼了回去,伸手握住腦門上的大手,手上的溫度和粗糙都在提醒自己,這一切並不是夢,更不是他的幻覺。
「沒事,我跟你開玩笑呢。今天9月5號,1999年,不就是我到軍校報到的日子嘛。」
「去!臭小子。」田父釋懷的笑罵道,對於他對於這個家來說,今天都是個難得的大日子,是他為之驕傲的兒子去軍校報到的時間。
原本內斂的田父幾天都沒能忍住內心的喜悅,常常跟人聊天時提及此事兒,說話時那叫個眉飛色舞,根本沒注意周圍人微妙的表情。
「不過——」田晉豪深吸氣,表情變得沉重,他知道要說的話將會引發什麼樣的暴風雨,「爸!我不想上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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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秒間凝固,彷彿有隻無形的大手在收緊。
「你,剛才說什麼?」田父的表情就象在做夢,但鎖成疙瘩的眉頭表明,他的確是聽見、並聽清了。「你,你你再說一遍?」緊張的結巴了。
「我說——」田晉豪再次深呼吸,一字一句道:「我、不、打、算上軍校。」
「啪!」忽然一記耳朵響起。只見田父揚著手胸口起伏不止,一隻手懸在半空中顫抖。「你你,你有本事給老子,再說一遍!」幾乎是怒吼出來。
「我說我不上軍校。」田晉豪身體緊繃,腰背挺得筆直。
一切的源頭都在上軍校。重活一世,只要不再選擇軍校,那就能改變以後會發生的種種。
前一世他硬撐著上完軍校,畢業被分配帝都守備軍任職。17歲上軍校21歲被選中入京,一路磕磕碰碰直到33歲才升少尉,其中多少屈辱?多少黑鍋挖坑?罄竹難書。
「你你……」田父氣得抬頭指他,抖得不成樣子。
「你小子翅膀硬了,啊?出息了?覺得可以跟老子頂著干?你敢不聽老子的,我我、老子打不死你,我就不姓田!」說完扭頭便滿屋子找起來,急著找件稱手的家什,好好教訓這個突然變得乖張悖逆的兒子。
憤怒之餘也有些納悶:這小子從小乖巧自律,學習努力從不叫自己操心,怎麼……就突然變成另一個人似的?
田晉豪沉默地注視父親急得打轉轉,身體筆直得站成軍姿。
心痛……到抽成一團,痛得無法呼吸。
前世當得知父母猝死、的那種感覺再次湧上來。不明白?哪怕到現在發現自己重生,還是沒想明白,一切是怎麼發展到那一步?
難道父母雙雙意外而亡,都不能讓自己請到假?甚至臨死前都不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
門「吱呀」一響,田父從門后拎出根木棍。
……田晉豪啞然。
這木棍。還是聽了屠大的精忠報國這歌,熱血沸騰想做把紅櫻槍。現在之所以是長棍,還被老爸發現叫停,然後被扔到門后落灰。
現在卻變成馬上就狂揍自己的「兇器」
一時間心裡感慨,剛才悲痛的情緒多少得到點緩解。
還好……父親還在,身體、還健康。回憶從前,田晉豪記得父親今年身體還很不錯,直到自己奔赴帝都后,消息傳來漸少,最後陰陽相隔都沒見上一面。
「啪!啪!」忽然棍子就掄到身上,發出陣陣悶響聲。
「嘶——」田晉豪忍不住縮起身體。
差點忘了現在的身體才十七歲,還不是前世身經百戰的鋼鐵戰士。「疼!疼!疼,真得很疼啊,老爹!」一邊討饒,他一邊開始跟田父繞著圈子跑。不是真的怕疼,而是怕繼續頂牛,真氣到了他老人家、氣壞身體,腦筋一轉便學著軍營里那些兵痞子樣,嬉笑著逗趣。
好在外面的田母聽見聞聲進來,心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哎喲,你們這是幹什麼?」
說著二話不說奪下棍子扔到門外,然後摟著高大的兒子上下檢查。
「我說你們父子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動棒子才行?還有老田,我告訴你,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仇人。你再要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哼!我跟你沒完……」數百字的絮叨,訴不盡深情母愛。
「媽——」田晉豪拚命忍住眼中的淚,「我沒事,嘿嘿嘿老爸在跟我開玩笑呢。」
有媽的感覺真好,現在一切還都來得及。不停的在心中給自己做功課,提醒這是重活一世,不再是悲催的前世。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還來得及改變。
「嘁,鬼才相信。有拿那麼長的棍子,跟自己兒子開玩笑的嗎?兒子,你別當你媽真傻。」田母不屑道,「好啦,天大的事兒慢慢說。來!快坐下來,站著幹啥?」說著便伸手扯著兒子坐到自己身邊,然後頭一揚命令道:「還有你,老田。站門口乾什麼?還想拿棒子教訓我們兒子?」
最聽妻子話的田父乖乖拉了把椅子坐在不遠處,悶頭拚命抽著煙不吭聲。
田母看看倆父子,輕嘆一聲轉頭問兒子,田晉豪也不隱瞞,徑直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你——」田母也急紅了眼,眼淚跟水龍頭似的往外冒。
田晉豪這下慌了,趕緊站起來拿了包紙巾遞過去,想了想又坐下細心的為老媽擦眼淚。
家裡倆大男人,從小到大他都被教育著要愛護老媽。他可以跟老爸頂牛,但絕對不敢、也不能跟老媽頂,更無法看著她傷心落淚。
「哎——」田母終於淚歇了點,這才長嘆一聲,抬頭心酸的瞅著自家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他那點心思……」
田父的擁軍之心是家喻戶曉,起因田父的父親也是一名軍人,父子相見的次數不多,但田父從小就崇拜父親,一心想長大參軍。可惜一次戰役,陰陽相隔,從此也斷了田父想參軍的可能,他母親拚死不同意讓他也入軍隊,已經失去丈夫的她無法再承受失去兒子的可能。
……
窄小的空間里,瀰漫著煙霧,和田父粗重的呼吸聲,還有田母偶爾一聲輕嘆。
這一切都跟田晉豪設想的不同,過了半晌他才終於開口,「對不起,是我錯了。」低頭認錯意味著一切照舊,但他還就不信,重活一次難道真的就不能改變前世發生過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