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我就想知道個原因
出了門口，喬桑卻停下，說什麼也不肯繼續走了。
「怎麼了？快走啊。」我不安的回頭，這個屋子裡看似什麼都沒有。
但給我的危險感，比之前滿是假人的那個還要厲害，我倒不是擔心自己，我是真不放心喬桑。
上輩子的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到現在都沒完全弄明白，更別提為什麼專門弄個屋子，留言讓我殺了喬桑。
我根本不敢想象，一旦知道我不會動手之後，他會不會還留下什麼後手？
當年他都沒自己殺人，再相處個萬年，還是在完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他應該能猜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會變的不一樣。
我會選擇站在喬桑這邊吧？
我催促了幾次，喬桑都不肯動，我心裡就有點犯嘀咕了，之前哪怕不理解，她都不會跟我擰著來。
「你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我說的委婉，但其實手已經悄悄按住「殺戮」。
混沌靈氣在周圍縈繞，沒錯啊，是喬桑，沒有被附身操控的痕迹啊，也不是假人。
我當下就更狐疑了，喬桑的眼神，從我的臉上，移到我攥著「殺戮」的手，我一陣心虛，趕緊把刀揣回兜里。
正想解釋這都是為了防身，她的視線，就再次移向我的眼睛，「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對嗎？」
我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她沒進去，也看不到裡面。
「嗯。」我腦袋一抽，心虛的點頭，可隨即就察覺到不對了。
這是上輩子的我，特意留給自己的，除非找不到，否則絕不會什麼都沒有。
而我一直以來的樣子，分明就是要趕緊離開，那件東西擺明了是拿到了。
要不是時機不對，我真想抽自己倆嘴巴，怎麼就這麼腦殘呢。
平時當著領導說瞎話的時候，也挺溜的，可喬桑那雙眼睛……想好的謊話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我趕緊乾咳了兩聲，可喬桑卻打斷我，搶著開口，「王上要殺了我？」
這回我是徹底啞了，她一開口就是重量級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掩飾，更何況，我潛意識也想知道，上輩子的我，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如果還有一個人能猜到，那就只有喬桑本人了。
我沒吭聲，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喬桑捂著臉，大笑著倒退。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明明在笑著，卻讓我一陣發寒的疼，比記憶中，看到她一身嫁衣，葬身在火海里還要難受。
當初她是絕望，現在卻是……萬念懼灰，諷刺，複雜的我都說不清楚。
「我早就該死了，在大劫難的時候就該死了，是先王后捨不得王上，讓我留下。
我其實真的該死了，在一見到你回來的時候，就應該死了，是你捨不得，我就貪戀了。
我以為可以再晚一點，沒關係的，到底是我貪心了，遭報應了。」
她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我想要上前抱住她，她卻先一步躲開。
手放開的一瞬，我突然感覺有點驚慌，她的眼神太陌生，陌生到讓我覺得，我們完了。
「王上想讓我死，一句話就可以，我的命，本來就是為王上留下的，王上不要了，我還留著幹什麼。」
喬桑不斷後退，我生怕再刺激她，不敢上前，只能用混沌靈氣護住她周身。
不讓她有自殺的機會，「你是瘋了嗎？你活著是為了我，不是為了他。
喬桑，你給我清醒點，看著我，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為個早死了的人要死要活，你把我當什麼了？」
就算都是我又怎麼樣？那時候他根本不清楚喬桑的心意，說不定連自己的心意都沒看清楚。
如果真的無動於衷，我根本不會在第一眼，就愛上喬桑，什麼一見鍾情，還不都是上輩子沒愛夠。
我當然不會殺喬桑，但更重要的是，讓她自己能重拾信心。
我不斷的說著，勸著，但我還是低估了這件事對喬桑的傷害。
她不斷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王上原本待我極好，他說過，整個位面都是他的，但其實沒有一人在他心裡。
只有我，哪怕在大劫難之前，他還叮囑我，一定保護好自己，不能死，不可以死。」
喬桑的眼淚再次滾了下來，「你也會的，你終究也會殺了我。
我不怕死，可我怕被你親手殺死，唐辰，我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
拳頭被我攥的咔咔響，如果這混賬事是別人乾的，我非打的他媽媽都不認識，就算是死了，也非得挫骨揚灰不可。
但偏偏是我自己。
我特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留下這麼混帳的遺言，保證之類的根本沒用。
我直接咬破舌尖，以血立誓，「若我對你動了殺心，天地規則不容，位面共誅。」
「不要……」喬桑臉色一變，撲過去抓住我的手，怎麼都不讓我再說下去。
「不要聽他的，他說的全都不算，就算他真的有一天殺了我，是我願意的。
是我自己的選擇，剛才的誓言都不算數的。」
我再次在心裡，把上輩子的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趕緊抓住喬桑的手，這回說什麼也不給她躲開的機會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所以怎麼發誓都沒關係。」
她不希望被我殺死，那我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就死在她之前吧。
我故意這麼做，也有制衡上輩子自己的意思，我對自己當然有信心。
可我擔心的是，有什麼是早就被設下的陰謀，講道理已經沒用了。
我也只能用自己要挾，眉心突突跳了兩下，不知道是不是劍靈在表示不滿。
喬桑從來都是最好哄的一個，哪怕心裡還是五味雜陳，但很快就壓抑下去，什麼都不說。
任由我拉著走開。
「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早就做好了安慰的準備，可她一直不開口，弄的我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起好。
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保證，她一直低著頭，默默點頭。
「我其實不在意王上想要我的命，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
她說到底，也只是想要一個原因而已，被她眼巴巴的看著，我一陣心虛。
「對不起。」
這個原因也是我想知道的，但他沒留下啊，那唯一的一封信，也被我給毀了。
就是為了瞞著喬桑，怕她傷心，早知道連一分鐘都沒撐過去，我就拿出來給喬桑看看了。
一來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二來，說不定喬桑能從中發現什麼，隱藏的秘密。
「接下來要去哪兒？」喬桑很快整理好了情緒，微笑著問道。
我搓了把臉，現在的確不是矯情的時候，喬桑更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
真想讓她打開心結，除非我能告訴她，當初做這個決定的原因。
而這一刻，應該不會太遠了。
「該去把他們接回來了。」我眯著眼睛，看了看頭頂，天灰濛濛的。
混沌靈氣的範圍已經被壓低了一米，上層位面顯然已經開始行動了。
劍靈已經說過了，之前那些還沒有消失的族人，都被我送進了須臾空間。
我的樣子倒還是之前的王上，可到底沒有了身為王上的記憶，中等位面的人比地球上的，要長壽很多。
尤其是天族，受到混沌靈氣的滋養，壽命更是幾乎翻倍，可再怎麼長，也不是無限的。
我生怕他們早就死了，不知道傳承多少代了，劍靈一開始還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外面畢竟只過了十年。
可我轉念一想，這不對啊，他們如果已經死在須臾空間了呢？畢竟那個聲音就說過，地球過來的人裡面，已經死了不知道幾代人了。
「人心最是難測啊。」我下意識的感慨，如果都是陌生人，他們沒有對中等位面的感情。
更沒有經歷過大劫難的仇恨，說不定會貪戀在須臾空間里的安逸。
甚至現在都早就沒有了一戰之力，我當然不是不相信上輩子自己的判斷。
但只要是人，就有想不到的地方，晃了晃腦袋，不管怎麼樣，總是得進去看看才知道。
這回喬桑說什麼都不肯離開了，一直跟在我身邊，進了須臾空間。
這是劍靈特意提醒過的，須臾空間的體量太大，如果貿然打開，先別說七宗八脈不能允許，就連天地規則，都會在第一時間調整。
想要回到原來的平衡，唯一的辦法，勢必就是誅殺這些原本應該不存在的人。
我的手勢全都是按劍靈回憶的，對，上輩子的我並沒有教他，但畢竟是在神識中跟著長大，後來又是劍靈，寸步不離。
再不看，也都看了差不多，打開須臾空間縫隙的時候，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為了支撐縫隙不關閉，喬桑先行進去，也都很平穩，我跟著跳進去的瞬間。
整個空間都開始晃動，就跟遭遇了十級地震一樣，我趕緊掐動指決，想要穩定住，還是收效甚微。
「劍靈不能被調包了吧？」我也知道不應該，這貨在眉心不滿的跳動幾下。
但我總不能接受他教錯了，天生蠢笨的事實吧？
喬桑比我恢復的更快，雙手拉出到陰氣白練，狠狠扎進地下，「快，把混沌靈氣封住門口，應該是沒有王上的氣息操縱。
所以須臾空間要碎裂了。」
我這回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趕緊照她說的去做，晃動這才穩定下來。
不過我們的臉色都不好看，混沌靈氣只是暫時的，一旦我繼續向內，屬於空間主人的氣息必然會減弱。
到時候誰都擋不住，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裡跟我幻覺里曾經見過的差不多，只不過那裡是給地球人住的，這裡，是給天族子民住的。
正猶豫從哪個方向過去，找到人容易，但怎麼才能在最短時間之內，找到領頭人。
讓他相信我的身份，跟著我們出去，就不那麼容易了。
本來大把的時間，倒是沒什麼問題，現在突然緊迫起來，哪怕不知道具體的會有多久，但也清楚肯定不會很長。
「要不，我們分頭行事？」喬桑是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的，現在竟然能說出這句話。
倒是讓我很驚訝，她曾經跟在上輩子的我身邊，臉和氣息都沒變，甚至對於當年的事，也是樁樁件件都很清楚。
分頭行事的確是最好的，只是……
她當初畢竟是先一步離開，這些人會不會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把她當成叛徒。
打又打不得，好好說又沒有時間，我猶豫了下，還是搖頭。
「一起吧，順著大路走，領頭人應該在大殿，我們隱蔽點，別讓其他人發現。」
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喬桑默默看了我一眼，上前拉住我的手。
「幹什麼的？站住。」
突然，一聲暴呵傳來，跟著幾道白光閃過，人就降落在我們面前。
直接擋住我們的去路，他們穿的衣服，跟我見到的劍靈差不多，不過看面容，都很年輕。
品階這東西我還弄不明白，他們應該是守衛這種職務？來的夠快的。
周身混沌靈氣流轉，跟我剛過來時候的強度，都差不多了。
我看了喬桑一眼，她為難的搖頭，顯然沒有一個認識的。
「我就說不會有什麼地震，一定是他們搞出來的鬼。」
「難道傳說都是真的？他們來殺我們了？」
「你慫什麼，我們是天族的人，被兩個人嚇到算怎麼回事？」
「沒錯，想殺我們，我們先殺了他們。」
「……」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實力都很強，但卻沒有完整的令行禁止的覺悟。
我微微皺眉，這可不是我想要的兵，而且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是把我們當成七宗八脈的人了？也不對啊，先別說喬桑用的是陰氣，我呢？
我周身縈繞的，可都是最為純正的混沌靈氣，跟他們的同出本源。
「等等，你們都是天族的人？」我再次確定他們的身份。
「那當然。」有士兵傲嬌的仰頭，「怎麼？你也知道沒有勝算？」
「呵。」我也不想激怒他們，但一想到耗費萬年，就積攢了這些拿不出檯面的力量。
我就忍不住冷笑，「你們的領頭人呢？」
我也不清楚，他們現在算是什麼樣的制度，第一把交椅到底稱為什麼，只能用最通俗的方式表達。
話里到底帶了點看不起的意味，他們這回可不樂意了。
「就憑你，也想見我們首領，做夢。」
「跟他廢什麼話，我看他們就是那些人，還是殺了，別讓他們喊來更多的人。」
根本不給我們說話的機會，直接包圍了過來，我也真的怒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孤軍奮戰，到了這兒，背負著太多的責任也就算了，自己人還這樣。
低調的過分，就是犯傻了，我把喬桑拉到身後，「他們還不配讓你動手。」
在可以的前提下，我當然不願意讓喬桑髒了手，我的鄙夷，進一步激怒了他們。
這回連叫囂，放狠話之類的都沒有了，一起出手。
我冷哼一聲，不避不讓，本源靈氣運轉，一時間，整個空間的靈氣都停滯了。
又飛到半空的人，直接摔下來，砸出個坑來，嗷嗷直叫。
我心裡恨的厲害，但到底沒對他們下手，狠狠一掌拍在地上。
「轟……」
「咔咔……」
地面再次震顫，我只在地面拍出一個很淺的掌印，他們剛鬆了口氣，從我手掌的位置，地面開始往四面八方裂開。
「啊……」
「救命啊……」
「傳說真的來了，傳說是真的啊……」
他們除了怪叫，就是瘋狂逃跑，甚至都顧不上受傷的同伴。
躺在地上的反應慢了一拍，這會兒也不甘心看到別人逃生，腿被卡在縫隙里，雙手也瘋狂的伸出去抓。
死死拽著同伴，不讓他們離開。
「呵。」我再次冷笑，戾氣從心底升騰，幾乎都快要壓制不住，手掌不自覺的壓低。
裂縫瞬間增大，原本就陷在裡面的人，直接掉了進去，如果他們能在第一時間互相幫忙。
其實還是可以上來的，偏偏所有人都想的是拉個墊背的。
別說陷進去的了，就連勉強站在地面的，也都因為沒有混沌靈氣護體，被拽下去個七七八八。
剛才還叫囂著要拚命，現在只剩下哭號，哀求，不過也只是很短促的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狂妄自大，不敢一戰，我要你們何用。」我真的很生氣，但更氣的，卻是自己。
「唐辰……」喬桑的小手從來都是冰冷的，輕輕拽著我的胳膊。
沒說不該，更沒有勸阻，但我就是莫名的平靜下來，「是我太衝動了。」
僅剩的那幾個還活著的，也都驚恐的看著我，連逃跑都不敢了。
我忍不住搖頭，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他們本來就沒錯，是我強行把他們放在這裡。
不然他們的祖先還能成為英雄，跟自己的同袍死在一起。
「罷了，你們走吧。」
「謝，謝謝……」可算得了我的話，剩下的幾個人連滾帶爬的離開。
我抓緊喬桑的手，轉身想要離開，「這裡快要消失了，他們……是我的錯。」
「王上，是您回來了嗎？」身後突然追過來一到靈氣，蒼老的聲音帶著不敢相信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