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穿越成農家女】
東寧縣東有一個村落叫陳河溝村,村裡以陳姓為大宗。這裡有一條大河自中間將整個村分成南北兩岸,也因著這條河,村裡的土地也是十里八村最肥沃、最長莊稼的。
近年來風調雨順,加上朝廷減免賦稅,倒是讓本村的人富足不少,只可惜賦稅雖然減免了,卻也架不住一畝地產不出多少糧食。
入秋後還帶著些許夏末熱氣的晌午總是令人難耐,村裡不少小娃都赤著腳丫、光著屁股在水邊亂竄,有時候還摸一兩條小魚玩,好不快活。
因著剛剛秋收,家家戶戶都在家裡樂呵著收拾莊稼,本該是一片豐收,家家該眯起眼、仔細拾掇糧食的時候,村裡的新寡婦李氏家卻是愁雲慘霧。
李氏神色慌張地看著臉色已經青紫的閨女,捂著嘴哭出聲來,才一歲七八個月的崔三妮看著姊姊的模樣,也是怕得直抽泣。
突然間,門外傳來幾道凌亂的腳步聲,李氏心裡一喜,自家兒子虎子先前去請大夫了,這個時候也該到家了。
還沒等她叫出聲,就見屋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木門搖搖擺擺的落下一層灰塵,讓李氏的眼眶更紅了。
「娘,村東的王大爺來了!」虎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氣喘吁吁的說道。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因為家裡窮困,絲毫沒有這個年紀孩子的調皮,就連臉頰也是消瘦發黃,只有一雙黝黑的眼睛明亮精神著。
李氏擦了擦眼角的淚,難過的看向跟來的王大爺。
王大爺說起來算是陳河溝的赤腳大夫,早些年在外面的醫館幫忙,如今年老了,想著落葉歸根才回到出生的村子。
看了半晌,王大爺搖著頭離開了,別說診費了,便是乾糧都沒拿半個。
說起來,崔家也算是多災多難。早些年,日子雖然清貧,但好在家裡有崔大郎一個頂樑柱,崔家兩口子也拚死拚活的攢下幾畝地、蓋了房子。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崔大郎在進山的時候遇上大蟲,人雖然沒死,卻也只是吊著一口氣,但就是為了那一口氣,崔家賣地賣產,幾乎掏空了幾十年攢下的家底。
最後崔大郎還是沒好起來,李氏失了主心骨,加上也是半個病秧子,難以挑起家裡的擔子,把家裡的日子過得一團糟,如今更是賣了房子,帶著兒女搬到暫租的、山前廢棄的茅草屋裡。
這換季的時節,白天還好,一入夜,山口上的風尤其滲人,眼下這崔家大閨女崔玉娘可不就連燒兩日了。
王大爺嘆了口氣,想著崔家幾個兒女,心裡覺得怪可憐的,回頭少不得要讓自家婆娘送些吃食過來。
崔家玉娘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個知事的,照顧著身子骨不好的娘親,還拉扯著一對年幼的弟妹。前幾日,他婆娘看見崔玉娘領著弟弟妹妹在河邊洗衣裳。回家還說,若不是他那老兒子已經娶了媳婦,說不定就託人去提親了。
且不說王大爺心裡怎麽想,如今崔家茅草屋裡,鄰家陳嬸子提著個籃子進了屋,見著屋裡的景象,心裡也是同情憐憫得緊。
「虎子娘,你可別再哭了,別讓閨女走的不安心。」都是一個村的,兩家以前又緊挨著,可以說崔玉娘也算在她跟前長大的。如今不好了,她這心裡也是悲戚難受。「瞧虎子跟三妮也餓了,我帶了幾個白面饅頭過來給孩子們填填肚子。」
一句話剛落,李氏就按捺不住,抱起炕上的閨女凄慘的哭了起來。
崔三妮還小,自然不知道姊姊救不過來,也不明白王大爺說的準備後事是什麽,但虎子卻是經歷過自家爹爹的後事的。
他到底也懂事了,抿著嘴,強忍著難受抱起崔三妮替她擦淚,還帶著幼稚嗓音的孩子,小聲地勸慰著娘親。
陳嬸子看了,心裡也堵得慌,不由抹了一把眼角,扭身把籃子里的吃食拿出來,放在屋裡已經掉了漆的桌子上。
這種家裡少口人或者沒了孩子的事在村裡並不少見,就算是她家,前些年也失了個能掙錢的兒子。
「呃……」嘶啞的聲音響起,崔玉只覺得自個兒的嗓子都要乾裂了,頭也一陣陣抽痛,眼皮子沉得很難張開。
抱著她的李氏聽到聲音,趕緊低頭輕聲喚道:「玉娘,玉娘……」
崔玉好不容易睜開眼,就瞧見一個面黃肌瘦、眼眶通紅的女人抱著她,雖說那人滿眼關切,可還是讓她不自在的皺了皺眉。
陌生的女人,挽著髮髻、裹著頭巾,看起來像是電視劇里的古代農婦。稍稍歪頭,就瞧見炕邊上兩個小蘿蔔頭,小子乾乾瘦瘦,小閨女也是頭髮乾枯、臉上沒肉。
「娘,大姊是不是想喝水了?」崔虎子眼睛晶亮的看向自家娘親,雖說沒有大姊管束的日子很自在,但他不喜歡大姊日日躺在炕上沒個生氣的樣子。
見大姊沒個反應,他也不說話,直接轉身跑到外面的灶房去舀熱水。他們平時是很少浪費柴禾溫著熱水的,是這幾天怕大姊醒了要喝水,娘親才讓他天天往灶膛里塞些耐燒的木頭。
「大姊,你怎麽了?不要嚇唬三妮啊。」稚嫩的聲音響起,話還沒落,還帶著奶腥味的小身子已經鑽進了崔玉的懷裡。身上穿著灰乎乎看不出顏色,還被揉得皺巴巴的衣裳,頭上胡亂綁著辮子,怎麽看都不像崔玉的妹子。
李氏瞧著大閨女有進氣沒出氣的模樣,趕緊把崔三妮哄到邊上。也不顧她蓄著淚珠子的委屈樣,趕緊查看崔玉娘的情況。
見大姊看都不看她,崔三妮聲音里也帶了哭腔,「大姊……」一聽那沙啞的聲音,就知道肯定不只哭了一場。
恰好這個時候,舀了熱水的崔虎子進了屋,一家人才湊在邊上,看著李氏一點點把水喂進崔玉嘴裡。
喝了水的崔玉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勉強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妹子的頭頂,「大姊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要說她心底不震驚、不惶恐是假的,前世她不過是個普通農業大學的大學生,安安分分,從來沒拔尖過,畢業後回老家跟同學一起辦起現代農莊。
她雖然不是那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女強人,但小日子過得不錯,如今莫名其妙穿越了不說,還穿到了這麽一戶落魄家庭里,可見到崔三妮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心裡忍不住放下了些許防備,給崔三妮一個笑容。
由於精神還不是很好,崔玉最後在李氏謝天謝地的聲音里睡著了,連帶著虎子被催去再請王大爺過來的話,還有她沒想清楚、理明白的驚詫心慌都帶進了夢裡。
好夢並沒有繼續多久,崔玉的腦海里就開始播放原身的記憶了。
原來崔玉娘在家算是受寵的,崔大郎捨不得讓她受苦,別人吃苞米面時候,就給她熬糙米粥,又因為她身子弱,李氏還每日攢雞蛋給她補身子,家裡的兒子吃得都不比她好。可後來為了給崔大郎看病,家裡可謂是負債纍纍,要不是街坊鄉親的接濟,加上她跟虎子挖野菜、撿柴禾,只怕一家子還過不到這會兒呢。
夏日裡一場大風,連茅草屋的屋頂都被吹開了,但一直沒找人來修補,也正是這一場風寒,要了原身的命,便宜了她這個外來者。
崔玉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在蠶房裡看蠶寶寶,怎麽就穿到了這具身體里?轉念又想到自己不是崔玉娘,只是名字一樣,到時候會不會被發現,會不會遇到愚昧守舊的村民,把她當山妖鬼怪燒了?當下,她心裡又惶恐起來,這麽一折騰,還沒好的身子又再度發起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