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賈富貴
我走的無比決然,內心卻在滴血。我們的三人幫,就這麼散了,再聚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一個是轉世靈童,一個身具四魂。我不知道將來若再次相見,我該怎麼面對他們。
就算重聚,雞蛋還是那個六根不凈喜歡美女的雞蛋嗎?千嫿,又還是原來那個單純善良傻乎乎的千嫿嗎?
大黑貓的背叛,讓我心灰意冷。我茫然的走出村子,一腦子扎進了十萬大山之中。
我就像五十年前的陳國峰一般,孤身一人,不知疲倦的在大山中穿梭。
手中的鋼刀早已經卷刃,我在布滿荊棘的密林里舉步維艱。
身上衣服早已衣不附體,肚子里空空如也。隨身攜帶的乾糧早已吃完,餓了就啃樹皮,渴了就喝山泉。我像個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野人,麻木的向前走。
我已經忘記了我在山裡走了多少天,也不知道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活人了,那種發自內心的孤獨和寂寞,讓我無比的絕望。
飢餓,寒冷,孤獨,寂寞,恐懼。無時無刻摧殘著我的精神,我已經虛弱到幾點,整個人足足瘦了一圈。
就當我以為自己將會餓死在山裡的時候,腳下一滑,我滾下了山坡。
也許是我罪孽還未還清,閻王爺並沒有找我去談心。
山坡不是很陡,我連滾帶爬,磕磕碰碰的滾下去,正好摔在了大馬路上!
沒錯!我沒看錯!一條黑黝黝的泊油路出現在我面前!
勞資出來了!
我想笑,可是嗓子里發不出聲音。僵硬的樹皮劃破了我的喉嚨,導致發炎腫脹。我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像條死狗一般躺在馬路中間,難以動彈。
那時候生活條件比不上現在,歲說是馬路,但是車輛並不多。
我躺了許久,都不見有車輛經過。我饑寒交迫,劇痛難忍,眼白一翻,昏了過去。
…
迷迷糊糊中,一股刺鼻的旱煙味道將我從昏迷中驚醒。身下傳來的顛簸,耳邊傳來動物的喘息聲,讓我一時間有些痴了。
我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坐在我爹駕駛的牛車上一樣,熟悉的旱煙,熟悉的顛簸感,竟讓我不由得淚流滿面。
我躺在牛車上,聽著那很有節奏的牛蹄聲,聞著那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煙味,無聲的哭泣,腦子裡思緒萬千。
我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要到哪去。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走下去。
一路顛簸,不知走了多久,車水馬龍的喧鬧聲將我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來。
我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座座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
牛車行駛緩慢,穿過一條長長的街道,最終在一座名叫()的酒樓門口停下。
「咦!小娃娃你醒了哇?」
一道帶著驚奇的純正四川話突然在我耳邊想起,接著引入眼帘的是一個身材瘦小曬得黝黑的小老頭!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喉嚨劇痛,讓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哎呀呀!你莫動!你等哈子,我切喊人!」
那人匆匆撂下一句話,就從我眼中消失了。
不一會兒,出來了幾個廚師打扮的人,將我抓的抓手抬得抬腳,抬進了酒樓。
我被抬上了二樓,安排在一間小屋子裡。屋子很小,裡面只有一張床。
幾個人把我放在床上,議論紛紛的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門打開了。一個巨胖的男人叼著煙塞了進來!
是的!塞!不是走!硬生生從門框里塞進來的!我大概估計了下,這人起碼得有300斤!肥頭大耳膀大腰圓,像極了畫里的彌勒佛。
在他身後,隱約可見一張黝黑的臉正沖我笑。
巨胖男人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床邊,一雙眯縫眼在我身上來回掃視,一開口,又是一口純正的川音。
「嘖嘖嘖…這哪裡的小娃娃,啷個慘。等哈我叫夥計給你喂點流食,你儘管在這養傷,吃住我包咯!」
巨胖男人沖著我咧嘴一笑,夾著煙走出了房門。
男人走了,那黝黑的小老頭這才躋身進來。沖著我樸實一笑,說道:
「小娃娃運氣好,遇到了賈富貴。你在這養傷沒得問題,你放心,么看他樣子看到黑人,心腸沒得說!這門些年幫助過你這樣的人太多咯,大好人一鍋,你莫怕哈!」
我地乖乖!我這是遇上大好人!
我無法說話,只能用眼神對他表示感謝。
小老頭又和我說了幾句,也出去了。不一會兒,進來個和我年齡差不多大,長相憨厚的小夥子。
小夥子端了碗粥,小心翼翼的喂我服下。
完了又打來一盆熱水,給我身體簡單的擦拭了一遍。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讓我尷尬不已,但是他看上去卻雲淡風輕,像是經常做這種事一樣。
小夥子服侍好我,丟下一句好好休息,也出去了。
一碗熱粥下肚,我的五臟六腑彷彿三斤溫泉一樣,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暢。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緩緩睡去。
…
我在這狹小的屋子裡呆了整整五天!在他們的悉心照料下,身體也恢復到差不多了。
在這五天里,那個巨胖的男人賈富貴來看了我三次。每次來都是看看我就走,說話不多,像是很忙一樣。
期間那小老頭也來看了我一次,問了下我的身體狀況,又陪我嘮了會家常。我這才知道小老頭原來是賈富貴的供貨商之一。
家中種了幾畝地,隔幾天就會給賈富貴送一車新鮮蔬菜。這次也算是我運氣爆棚,半路碰上了來送菜小老頭,這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
幾天時間下來,那個每天伺候我的小夥子,許是年齡相當的緣故,跟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們無話不談,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說我聽。
小夥子是個孤兒。在他三歲的時候,爹娘丟下他和年邁的奶奶外出打工,從此就再也沒回來,至今生死未卜。
奶奶思念成疾,早早離世,留下當時才五歲的他。
賈富貴當時聽說這個消息,立馬就收養了他。並給他起了個讓人噴飯的名字-賈正經。
聽賈正經說,賈富貴還有個兒子,叫賈正義,今年七歲。不過這孩子可憐,三歲就被送進了療養院,至今沒有出院。
我很好奇,什麼病能讓一個人住院住四年?
賈正經一開始不告訴我,在我再三追問之下,不得已跟我道出了實情。
原來賈正義並不是因為生病而住院的,相反他的身體很健康,比大部分人都健康的多!
他住院的真正原因是能吃!太能吃!
有人說能吃是福,可這賈正義不是一般的能吃!
從吃第一口奶那一刻起,嘴都沒離開過。一拿開就哭,往死里哭。
不得已,賈富貴一口氣請來了二十個奶媽,輪流給孩子餵奶。就這樣,都有些供不應求!
無奈之下,賈富貴又整來兩頭奶牛,這才讓二十個奶媽稍微鬆了口氣。
但是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奶水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需求了。
他開始吃肉了!
三歲的孩子,每天至少得準備三十斤肉!少一兩都不行!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其餘時間全部在吃。
才三歲的孩子,體重就飆升到了55公斤!這讓愛子心切的賈媽媽傷透了腦筋,人家的孩子這麼大的時候,都在母親懷裡撒嬌。
可他們這孩子,別說撒嬌了,想抱著入睡都怕不小心壓死自己。
不得已,只好將其送進療養院。
沒辦法,家裡有個這麼個燒錢的主,賈正經兩口子不得不擼起袖子加油干。只有瘋狂的賺錢,才能提供賈正義足夠的伙食。
但是說來也怪,這孩子越能吃,他們家的生意就越好。這賈正義不但沒把他們吃窮,兩口子的腰包卻是越來越鼓了!
還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可這是福是禍,怕是只有賈富貴自個兒知道了。
…
第六天,我終於可以下地了。不得不說我的運氣好到爆棚!那麼高的山坡滾下了,渾身骨頭竟然一根沒斷,完好無損!
我之所以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天,是我在大山裡長時間食不果腹留下的後遺症。我的身體機能嚴重下降,虛弱到了極點。
經過這幾天的修養,我的身體恢復了七七八八,體重也上升了不少。
我穿著賈富貴給我買來的中山裝,終於走出了房間。
二樓很大,成凹字形。最右側是休息去,中間和左側是包間。站在上面,可以將一樓的大堂盡收眼底。
我起了個大早,酒樓還沒開張。時值年關,賈正經也放假了,正帶領著一群人打掃著衛生。
賈富貴叼著煙,和幾個人源源不斷的從廚房裡往外面搬東西。
酒樓外面停著輛牛車,牛車之上全是碼的整整齊齊的各種食物,足足佔據了半個板車。那曬得黝黑的小老頭正坐在前面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我急忙下樓,和正在忙碌的賈正經打了聲招呼,匆忙的跑向牛車。
「耶!小娃娃傷好了哇!」
老遠小老頭就看見我了,沖著我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大黃牙跟我打招呼。
那樸實的笑容讓我倍感親切,心情也瞬間好了許多。
「好了,都好了。我感覺我現在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
我胸口拍的啪啪響,表現出一副很強壯的樣子,逗得大爺哈哈大笑。
「大爺!您這是要上哪啊?」
老大爺吐了口白煙,咧著嘴說道:「給賈富貴幺兒送早餐撒!」
沃日!
早餐!這滿滿半牛車食物,只是那七歲小娃娃的早餐!
我被雷的外焦里嫩,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好這時候賈富貴端著一盤豬頭肉過來了,見到我在,跟我打了聲招呼,將食物碼好。
在我的攙扶下艱難的爬上牛車,吆喝一聲,老大爺鞭子一甩,牛車緩緩出發。
「賈叔,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啊?」
「你身體養好了哇?」賈富貴並沒有阻止我,而是詢問我的身體狀況,這讓我心裡一暖,更加堅定了一起去的想法。
「沒事,憋了這麼久身體都生鏽了,正好隨你們出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那走嘛!跟叔叔耍切!」
賈富貴呵呵一笑,伸出手,一把將我拉上牛車。
朝陽初升,一輛滿載食物的牛車緩緩的朝著郊外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