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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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稱上官飛燕,這次來倒不是尋西門吹雪的。她一來便進了霍天青的屋子。
天心月沒有內力,自然聽不見那兩人在屋裡到底說些什麼。可她又好奇的緊,尤其是從先前一遇,她從上官飛燕的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味。
她想知道上官飛燕和霍天青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她猜的那樣。她想知道,霍天青的心上人是不是上官飛燕。
如果是的話,這位霍大管家可就真是有點兒可憐了。
她這麼漫不經心地想,抬眼又撞上了西門吹雪。
——論到被欺騙,到底是被上官飛燕玩弄的霍天青可憐,還是被她欺騙的西門吹雪呢?
西門吹雪那張沉靜又俊美的面容映在她的眼裡,讓她結成冰的心臟不由自主的裂開了一條小縫。這道縫隙下灌著冷風,讓天心月忍不住生出酸澀的情緒。這點兒酸澀在漆黑的縫隙中又釀成了苦味,讓她滿心都跟著啞了一瞬。
滿腔滿口的苦澀之味,天心月咽了下去。
她垂眸笑了笑,往西門吹雪坐著的踏上又湊近那麼一點點。
一場長榻,原本西門吹雪坐在右側,天心月居於左側,如今她這般悄無聲息地一點一點兒移了過來,如今一歪頭,竟是能直接擱上西門吹雪的肩膀了。
西門吹雪側首瞧了她一眼,慢慢開口:「鸞鳳。」
天心月彎著眼笑道:「我就是很好奇嘛,霍公子看起來與幾日前咱們遇上的姑娘是舊識。」她看著西門吹雪一臉無辜:「先生不好奇嗎?」
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低首看著她,天心月的手已經要爬上他的胳膊,大有他不同意便試試撒嬌管不管用的態度。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西門吹雪也能看透天心月「柔順」的虛假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本質。
他略頓了一瞬,輕微伏下了身。
天心月被他傾身落下的黑髮擦過眼睫,下意識眨眼。
下一刻,西門吹雪已經在她耳畔輕聲地說完了天心月想知道的話。
西門吹雪的聲音里含著極淺的笑意,他淡淡道:「他們在聊你。」
天心月:「……」
西門吹雪頓了一會兒,又慢慢接了一句:「吵起來了,現在吵完了。」
天心月:「…………」
最後一句其實不用西門吹雪說了,天心月都聽見了上官飛燕氣極的那一聲「霍天青!」。接著就是門被拉開又被重重摔上的聲音。天心月聽見這腳步聲還在她房門前頓了一瞬,而後上官飛燕才下了樓。
西門吹雪已經直起了身子,臉上神色看起來半點都不像剛在天心月的要求下聽了一場壁角。
天心月聽著隔壁徹底安靜了下來,也坐在西門吹雪的身邊安靜了一會兒。她安靜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笑了。
西門吹雪見她笑,問道:「很有趣?」
天心月:「對呀。」她的聲音像纏著糖絲,「先生不覺得有趣嗎?」
西門吹雪收回了視線,他起身,衣袍因落起而發出簌簌聲響。
劍客離開了天心月,他握上了自己的劍,對天心月道:「不。」
天心月眨了眨眼,她掩住半面輕咳了一聲,嘆道:「先生彆氣,我不胡鬧便是。」
西門吹雪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裡分明就是十足的不信。
西門吹雪看著天心月的目光永遠明亮,透著冬日晨間里獨有的清冽。每每被這麼看著,天心月都會忍不住生出一種錯覺,一種眼前的男人看透了一切,他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我沒有別的意思。」天心月張了口,下意識就說:「我對這位霍管家並不——」
話說了一半,她又笑著藏了回去。
西門吹雪看著她的眸光沒有半點兒改變。
他知道的。
他也並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
他為什麼會知道?
天心月心裡的那點兒苦澀不知何時又化成了蜜糖,填滿了那道縫隙,堵住了風口。她的心臟里暖洋洋的,以至於她舉起了手,向西門吹雪道:「真的不胡鬧了。」
她看著西門吹雪手中的劍:「我知道你喜歡劍,也在乎劍。」
「我放棄了。」
她明明都沒有說自己放棄了什麼,西門吹雪卻像都知道。他頓了一瞬,走了回來,伸出了手撫了撫天心月的頭頂。
西門吹雪道:「我去去就回。」
如果要按照天心月本來的計劃,霍天青和上官飛燕的爭吵可真是個讓她插足的好機會。她該趁著霍天青心煩意亂回屋子裡彈上兩首曲子,好進一步攪亂這灘水。
可她放棄了。
西門吹雪對劍的純粹比她想象的還要深,她不該、也不應侮辱這把劍。
與獨孤一鶴的決鬥是這個男人尋道的方式,無論生死都是他所選的路。天心月能做的,她唯一該做的,她都做了。她已經告訴了西門吹雪,他的劍上不是一條人命。這句話是會讓他的劍更快,還是讓他的劍被纏住更慢——都不重要了。
這一戰後,西門吹雪的那顆劍心會越發璀璨。
而天心月想賭一次,她想去相信這顆她為之奔波千里的心。
相信。
天心月有些新奇。她從未信任過除去自己以外的人。即使面諸葛神侯,她也沒能十足的去相信對方,仍舊每一步殫精竭慮,思百步、乃至千步。諸葛神侯沒有背叛他們的約定,所以群芳谷消滅的很順利。但即使諸葛神侯背叛了,天心月的計劃里也將此考慮了進去,群芳谷依然會毀,至多拖上一年,至多拖上她一條命罷了。
可她現在卻想要去相信西門吹雪,轉而放棄自己已經邁出半步的局。這感覺讓她新奇卻又有趣。
她趴在踏上,彎著眼想:倒也不錯。
西門吹雪不也在相信她嗎?
在西門吹雪的屋裡待了一會兒,天心月覺得無趣了,便推門要回去自己的屋子。
她剛一開門,便見到了站在門外,面帶笑容等著她的上官飛燕。
她今日倒是沒有穿黃衫,轉而穿上了一件杏花色的薄裙,越發映得她面若桃花,妍妍嬌俏。
上官飛燕笑意盈盈地看著天心月,聲音也如她人般輕快爽朗。
她對天心月道:「前輩,又見面了。」
人渣總能一眼在人群里認出人渣。這是惡人們獨有的嗅覺。天心月並不意外上官飛燕會察覺到她不是個普通琴師,女人的直覺有很多時候都是不講道理的。
但在現實里,重要的永遠都不會是直覺,而是是否有人相信。
霍天青顯然是沒有相信上官飛燕的話,否則西門吹雪也不會聽見爭吵。
天心月琢磨著上官飛燕此刻來找自己大約是來示威的,畢竟同類最了解同類。她肯定已經看出來自己先前想對霍天青下手的動作了。正如天心月不快於她想對西門吹雪下手,她撩撥霍天青,自然也會惹得上官飛燕像被入侵領地一樣憤怒。
她來找場子了。
天心月自群芳谷毀去,修身養性已經很久了。她很久沒有遇到過像上官飛燕這樣有活力有野心的同行,也很久沒有收到這般挑釁。
天心月喜歡平淡的日子,卻也不代表她徹底成了佛。
她瞧著上官飛燕慢慢地彎起了嘴角,輕聲慢語應了戰:「上官姑娘,你是要來殺我嗎?」
上官飛燕聞言第一反應是回頭,見霍天青並未回來,而天心月還是這幅柔軟的樣子,便打從心底里不屑。
她笑了聲,對天心月道:「前輩是老了,只懂得溫順討好了嗎?」
天心月慢聲道:「浮生若夢,經的久了,也就靜了。」
上官飛燕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她往樓下看去,樓下人來人往,有四五俠客攜劍而來。他們有男有女,約在二十上下,看起來是峨眉的大人物。
上官飛燕瞧著地下的三英四秀,對天心月慢慢道:「前輩該感謝我。」
天心月但笑不語。
上官飛燕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纏著西門吹雪是為了什麼,但西門吹雪於我而言不過雞肋。」
天心月就聽著她這般詆毀一位劍客,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上官飛燕沒有看向天心月那張惹人生氣的柔弱面容,她接著說:「前輩以為霍郎是怎麼來的,你的運氣嗎?不是。」
她回過了頭,笑容甜蜜:「是我讓他來的。」
「我知道你的西門吹雪比不過獨孤一鶴,但獨孤一鶴必須得死。所以我讓霍郎來幫他。」
上官飛燕笑容明艷:「前輩,我幫你免了西門吹雪死在獨孤一鶴的手下,你不該感謝我嗎?」
天心月終於抬起了眼。她目光如水,平靜地直視向上官飛燕。
明明是如水一般的柔光,卻讓上官飛燕潛意識緊張。
天心月開了口,她的唇瓣天生帶笑,說出的話也總是柔柔的。
她說:「霍天青不會去。」
上官飛燕:「……前輩這是在說笑嗎?」
天心月笑容篤定,她對上官飛燕悠然道:「他不會去找獨孤一鶴。」
「因為我不喜歡,所以他不會去。」
陸小鳳騎著馬,與西門同策在馬車前方。他往身後的馬車瞥了眼,狀似不經意詢問西門吹雪:「鳳姑娘到底是什麼病?」
西門吹雪聞言,臉上竟出現了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陸小鳳越發好奇。
他知道這好奇心容易惹麻煩,但他忍不住,甚至為了得到答案,不惜去解決這些麻煩。
西門見陸小鳳確實想知道,緩緩開了口,對陸小鳳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她?」
陸小鳳一怔,哈哈笑道:「對了,我差點忘了你是個大夫,大夫總得是保護病人隱私的。」
西門道:「她沒病。」
陸小鳳話頭猛然截住,差點咬了舌頭。西門見他驚訝,解釋了一句:「中毒太深,看起來反倒像是陳年痼疾。」
陸小鳳表情古怪:「中毒?什麼毒?誰會給一個琴師下毒?」
西門這時候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悠然道:「我是個大夫,不是捕快。」
到了驛站休息的時候,陸小鳳旁擊側敲想要從天心月的口裡問出來。他知道西門一旦決定不說,便是誰也撬不開他的嘴。但鳳姑娘……陸小鳳覺得這個溫柔孱弱的琴師會說的。
果然,聽見陸小鳳的詢問后,天心月細聲回答:「是『芳菲盡』。」
「『芳菲盡』?」陸小鳳十分驚訝,「這不是——」
天心月頜首:「群芳谷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