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09次告白

尤游正坐在最前面的主位上一條一條地提出關於最近這款遊戲存在的問題，語氣嚴肅而冷淡，嚇得其他人都只低著頭，噤聲不敢言，怕他下一秒突然就發火摔文件，恨不得把桌子都給掀了。

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而且是時不時的就會發生一次，所以大家才越來越怕周一的例會。

但有個人，非但沒有露出怯色，甚至還托著下巴直勾勾地盯著為首的男人看。

孟湘雅頂著一張花痴臉目不轉睛地瞅著他張張合合的嘴唇，整個人沉浸在他低沉磁性的聲線里，完全不關心他正在說的內容是什麼。

她的腦子裡全都是前天晚上那個場面，孟湘雅無意識地輕輕咬了咬嘴唇，彷彿還能感覺到那種酥酥麻麻的觸感。

前天晚上聚餐時，在他出了包廂后孟湘雅沒一會兒也借口去衛生間出去，其實包廂里自帶衛生間，但當時正巧被白楚霖那個二傻子給佔了，孟湘雅這個借口倒也很是合情合理。

抽煙區旁邊就是洗手台，再往裡是衛生間，孟湘雅過去的時候抽煙區並沒有人，她疑惑了幾秒，然後右轉進了女衛生間，只是片刻而已就微微蹙眉摸了摸耳朵走出來。

孟湘雅在洗手台洗了手后就憑著直覺去了樓梯口，推開樓梯門，就看到昏暗的樓梯間有點點火星。

她踏進來，順手關上樓梯口的門，喊他：「尤游。」

倚靠著牆壁的男人斜眼過來，隨即移開視線，繼續抽著手中夾的香煙，一點要理她的意思都沒有。

孟湘雅踏下階梯，站在比他高一階的樓梯上，樓梯間只有微弱的光芒，她透過他吐出來的繚繞雲霧望著他，朦朧而虛幻，卻又分外真實。

「你來做什麼？」他冷言冷語地問。

她輕輕笑了下，清淺的笑回蕩在寂靜的樓梯間，一點一寸地纏繞在他的心上，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你傻啦？我過來當然是找你啊！」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快。

尤游不禁再次掀起眼盯著她看，她真的和之前不一樣了，原來的孟湘雅性格軟臉皮薄要面子易羞赧，跟他相處的時候也會和其他戀愛中的女孩一樣喜歡任性撒嬌無理取鬧，她是絕對受不了他這個語氣和她說話的，如果他說話的語氣略微重一點，她就會委屈的紅了眼眶。

現在的她，完完全全像是變了一個性格。

而且，他就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能這麼理直氣壯地站在他的面前，一點尷尬或者愧疚抑或不自然都沒有？

她始終欠他一個解釋，可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彷彿他們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包括他們在一起的時光。

重新來過也沒有這樣子的。

對，她可以心大不在意不計較，那就當他小心眼好了，他就是在意，在意的要命，為什麼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就說不愛他了，彷彿厭惡他到極致狠狠地一腳把他踢開，現在為什麼又突然回來找他要跟他複合？

「找我做什麼？」尤游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口煙霧，話語輕佻：「你的方醫生呢？」

孟湘雅聽到他酸里酸氣的語氣，揚了揚眉，「他怎麼就成了我的了？」她笑的沒心沒肺，「你才是我的。」

「呵……」他似笑非笑，「你當我是什麼？物品嗎？想扔就扔想要回來就擅自佔為己有？」

尤游猛吸了一口煙，隨即一大團煙霧慢悠悠地騰升而起，隔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半晌，孟湘雅都沒有說一句話，她和他一樣靠住牆壁，頭略微低了下去。

她當他是什麼？

當他是男朋友，當他是要結婚的對象，當他是餘下幾十年會一起生活的男人。

從始至終，從未變過。

尤游像是魔怔了一樣，又問了她一遍：「孟湘雅，你當我是什麼？」

孟湘雅。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男朋友。」孟湘雅扭頭，收起一貫嬉皮笑臉的樣子，神情認真地說：「是男朋友。」

尤游頓時嗤笑，笑完後面無表情地提醒她：「我們，分手了。」

「所以我在追你呀！」她又笑起來，湊近他，直直地撞進他暗沉的墨色眸子里，「尤游，我回來的第一天就說了呀，我追你。」

兩個人距離太近，哪怕是光線昏暗也不影響他們看清彼此的面容，尤游嗅到了她身上甜甜的香味，特別的淡，卻讓他覺得無比熟悉。

是他曾經給她買過的那種香水的味道，酸甜中帶有玫瑰香，雖然味道淺，但只聞上去就很甜，特別適合小女生。

以她現在的性感嫵媚風格，本該不會再用這麼清新甜蜜的香水的。

氣氛十分微妙，周圍安靜的連他們兩個的呼吸都變得分外清晰。

尤游側頭盯著她，孟湘雅一點一點地向他靠近，鼻息間的熱氣幾乎都要灑落在他的臉上，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靠近自己，看著她那張嬌俏細膩的臉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插在褲兜里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而另一隻自然垂落的手裡還夾著正燃的香煙。

她的鼻尖已經蹭到了他的，可他還是沒有動，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是不想躲開。

下一秒，她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霎時打破了他們之間曖昧的氛圍。

孟湘雅特別不滿地皺起眉，退開后沒好氣地接起電話，語氣特別沖地說：「怎麼了啊！」

方彬羽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自己壞人家好事了，他有點幸災樂禍地低笑了下，說：「我要回去了，你哪兒呢？」

孟湘雅「誒」了下，顯然沒想到他現在就要走，「不再玩會兒了？」

「不早了，該回去了。」

「行吧，那你等我……」等我一會兒……

孟湘雅的話還沒說完，人就被尤游用力地拉扯了一把，瞬間失了平衡跌到下一個台階上去。

她本能的驚呼，尤游死死地把她抵在牆上，單手制著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一點都不溫柔甚至略帶粗暴地在她的唇上又啃又咬。

孟湘雅怕方彬羽隔著手機聽到這邊的動靜，在理智完全喪失之前快速地摁了電源鍵結束通話，她雙手抱住尤游的腰身，仰著臉去回應他，與他唇齒糾纏，他的唇上還有剛才那支香煙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順著他的舌滯留在她的嘴裡。

最終手中的煙蒂燙到了他的手指，尤游鬆開夾著煙的手指，煙蒂落地，微弱的火星忽明忽滅，他又狠狠地咬了她的唇珠一口才肯放過她，她被他吻的幾乎要窒息，尤游低低地喘著氣，略帶諷刺地問：「怎麼？怕他知道你躲在樓梯間和我接吻所以切斷通話嗎？」

孟湘雅：「……」

倒不是這種怕，她就是覺得被人隔著手機聽筒聽到這種情況略微羞恥而已。

不過……這個男人果然在吃醋。

孟湘雅還在出神地傻樂，腳上被人故意碰了一下，她恍然間被強拉回神思，看了看旁邊滿臉著急給她使眼色的楊凱，然後才發現，尤游正黑著一張臉盯著她，不止他，會議室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卻還很淡定甚至裝的特別無辜，聳了聳肩嘟起嘴。

「孟大畫師，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連會議內容都不肯認真聽？不然你也說出來，讓大家跟著開心開心？」尤游很是陰陽怪氣地對她說道。

孟湘雅「哦」了一下，點點頭說：「好啊，其實就是前天晚上我在樓梯間……」

「閉嘴！」他的表情僵硬，慌忙打斷她：「再不好好聽會議，直接出去！」

孟湘雅故作害怕地撇撇嘴，低了頭就偷笑起來。

從前天晚上強硬地吻過她之後這個傢伙就對她更加的凶了，真是彆扭的厲害。

讓大家如坐針氈的會議終於結束了，其他人都像是被人追一樣快步走出會議室，生怕被尤游再叫住單獨談話，而孟湘雅卻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等其他人都出去整間會議室只剩下他們兩個后，才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喊住正要離開會議室的男人。

尤游回身，冷淡地問：「孟畫師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啊！」

尤游眼神古怪地看著她，簡單道：「說。」

孟湘雅：「你幹嘛躲我？」

她瞪著一雙大眼睛，眼尾微挑，十分不解地望著他。

尤游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不自然，面上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我躲你？有必要？」

「那你昨天一天沒出門，今早故意等我不得不來公司之後才出家門，不是躲我是什麼？」

從周六晚上他親了她之後，周日一整天他都沒出門，孟湘雅的早晚告白都是拍著他家門板隔門告白的，就連今早他也是耗到她沒時間再等他出來，按了門鈴例常和他道了早安和我愛你匆忙離開之後才肯踏出家門開車來公司。

「我覺得孟畫師是想多了，我不出門和晚出門都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尤遊說完就要開門出去，孟湘雅在後面大聲問：「真的不是因為前天晚上你吻我嗎？」

他低了頭，撲哧輕笑起來，轉身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湊近她，臉上掛的笑容是她曾經最熟悉的那種，漫不經心的勾唇笑，邪氣又痞壞。

「你不會當真了吧？」他問完就站直身子，後退開一步，歪了點頭輕佻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個吻而已，氣氛所至就kiss一下，這沒什麼吧？」

孟湘雅很配合地「哦」了一下，甚至假裝生氣地罵他：「輕浮！」

尤游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腦海中有一些片段飛快地閃過。

當年高二暑假他們第一次見面，尤游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那天考完試放假，他和表弟顧潤舟還沒走出學校，表弟就接到了表弟媳慕沐的電話，再然後尤游為了見見把表弟的魂兒都給勾走的小姑娘到底長什麼樣子，死皮賴臉地跟著顧潤舟去了機場，到了機場那家飲品店，他不僅見到了慕沐，還見到了這輩子讓他開心過也痛苦過的人。

就是此時眼前這個女人。

那個時候的尤游弔兒郎當痞里痞氣沒有一個正形，他記得自己當時逗她，問：「小美女有男朋友嗎？沒有的話需要男朋友嗎？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

後來在一起之後，尤游才從孟湘雅的嘴裡聽到她對自己的第一印象，她當時說的是，輕浮。

然後那天她抱著他說，尤游才不輕浮，尤游是這個世界上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