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西遊記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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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彥昌反應還有點遲鈍,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二郎神在跟自己說話。他慢慢點頭,「嗯呢,醒了……」
黑琉璃一樣的眼睛慢騰騰地眨著,臉上還帶著宿醉后的紅暈。二郎神頭一次見他這般乖巧。
「哮天犬,準備一下,我們去翠屏山除妖。」
「是!主人!」
二郎神肩膀上的銀眼金翅鷹口吐人言,「主人,哮天犬胖了許多,只怕不能勝任除妖的重任了。」聲音清清朗朗,裝得像是個穩重的鷹。
哮天犬大怒,「禿毛雞!你說誰呢?」
「除了你,還有別的狗叫哮天嗎?」
哮天犬跳過去沖著它呲牙,一場鷹犬大戰一觸即發。
二郎神拍拍肩膀上的鷹,又摸摸哮天犬的腦袋。
「別鬧了,該走了。」
劉彥昌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們都走了,他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問:「用不用我隨軍跟去,給你們做飯啊?」
二郎神頓了一下,「不用了,我們很快就回來。」
「哦!那我祝你們馬到成功哦!」
劉彥昌以為二郎神說的很快,指的是三五天就能回來。沒想到他不過是給自己煮了碗面,剛吃了半碗他們就回來了。
劉彥昌問:「你們落下什麼東西了?」
哮天犬說:「沒啊!妖除完了啊!」
「……這麼快!」
逆天鷹說:「主人不是說了嗎?很快就回來。」
劉彥昌點頭,「這還真是挺快的。」
二郎神回自己的殿里,不知道忙什麼去了。哮天犬又趴在榻上看竹簡,逆天鷹盯著劉彥昌的麵條碗一動不動。
劉彥昌被這隻鷹盯著都不敢動筷子了,他試探地問:「我給你盛一碗麵條?」
逆天鷹矜持地點點頭,「好。」
湯頭是牛肉湯,麵條撈上來放進湯里,上面鋪上一層大塊大塊的牛腱子肉,撒上蔥花和香菜。牛腱子上有筋,煮透了吃既有肉的韌勁,又有筋頭的軟糯。
逆天鷹把滿滿一碗的麵條吃光,把湯都喝乾了。它滿意地點點頭,「味道還不錯,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哮天犬越來越胖了。」
哮天犬趴在榻上憤憤地說:「吃完了快滾!弄得我這裡一股雞毛味!」
逆天鷹從羽毛底下掏出一張手帕,斯文地擦擦嘴巴。「真是野性難馴,跟著主人這麼久了,說話依然如此地粗魯。」
說完拍打著翅膀飛走了。
劉彥昌八卦地蹲在哮天犬跟前,「哮哮,它是誰?」
哮天犬沒好氣地說:「主人撿來的禿毛雞,名叫逆天鷹。」
「哮天,逆天,它的名字跟你是一對兒啊!」
哮天犬用非常恐怖地眼神看著他,「你說什麼?」
劉彥昌非常識時務地說:「他的名字不如你的名字好聽,簡直是差遠了!」
哮天犬滿意地點頭,「以後它來了,不許搭理它,對它凶一點。」
劉彥昌連連點頭,「好的,哮哮老闆。上次你招待同僚,怎麼沒請它啊?會不會顯得同事關係不太和諧?」
「你是不是傻!我和它都是主人的寵物,而最受寵的只能有一個,我和它的關係能好嗎?」
劉彥昌恍然大悟,這就跟後宮妃嬪似的,兩隻動物都想做二郎神的心尖尖。「我明白了,原來它是個有心機的鳥,妄圖從你這裡分走二郎神的寵愛!我以後一定對它壞壞的!」
哮天犬滿意地點頭,「你能明白就好,像今天,你就不應該招待它吃麵條,還給它的碗里添了那麼多肉!」
劉彥昌非常會來事,他把鍋里的牛腱子肉都撈出來遞到哮天犬面前,「它哪裡能跟你比,肉下面都是麵條!一點都不好吃!最好吃的肉我都給你留著呢!」
哮天犬滿意地點頭,低頭享用自己的牛腱子肉。
吃完了肉,哮天犬溜溜達達地去找二郎神。
二郎神此時正在對著棋盤擺棋譜,哮天犬趴在他身邊,把腦袋搭在二郎神的腿上。
二郎神一手拿著棋譜,另一隻手摸摸哮天犬的肚子。
「又吃什麼了?」
「吃牛腱子肉。」
二郎神問:「你覺得劉彥昌怎麼樣?」
哮天犬伸出爪子撓撓耳朵,「說不清楚,他跟普通的凡人不太一樣。明明是個讀書人,卻愛做飯,對功名利祿也不感興趣。天天都過得開心,也不知道他在樂什麼。而且有一點很奇怪……」
「哪裡奇怪?」
哮天犬糾結的說:「按理說,三聖母生的這樣美,還是神通廣大的仙人,哪個凡人男子見了她不動心?就算不動心,那也肯定有一些對神仙的敬畏。可是劉彥昌對她就像是……就像是對待兄弟似的,我還見過劉彥昌讓三聖母幫她拎米袋子!」
二郎神把手裡的棋子捏的粉碎,「他居然敢讓三妹幹活?」
「主人息怒,這不是說明劉彥昌對三聖母沒有非分之想嗎?況且三聖母的力氣確實比劉彥昌的力氣大……」
「……你是我的狗還是劉彥昌的狗。」
「是你的……」
二郎神把黑白棋子慢慢分揀裝好,「以後不必看著劉彥昌了。當初把他雇來就是為了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人,也是為了把他和三妹分開。既然他和三妹真的沒有男女之情,那……下次他若想去見三妹,你就送他去吧!」
「是,主人。」
劉彥昌覺得,最近二郎神對他的態度有些微妙的變化,從漠然變成了審視。
比如現在,他在腌梅子,二郎神就突然坐在他身邊盯著他看。
腌這個梅子是有特殊技巧的,捏住梅子兩端,在梅子肉上左劃一刀,右劃一刀,刻出連續曲折的花紋。而後從空隙處擠出梅核,把梅子輕輕壓扁,梅子就像花朵一樣綻放,像是一朵盛開的小小菊花。
把壓扁的梅餅用少許鹽去掉酸味,然後把梅子碼在罐子里,碼一層放一層糖,再碼一層,再放一層糖。這樣腌制幾個月,梅餅變成金黃色的時候就可以吃了。
二郎神捏起一顆梅子,「這個季節,梅子是從哪裡來的?」
劉彥昌低頭幹活,頭也不抬,「梅山兄弟找來的,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來了一大堆梅子。他們不愛吃,哮天犬不愛吃,草頭軍們也不愛吃。這麼一大堆梅子放久了就該壞了,我得趕緊把梅子腌上,等腌好了,給三聖母和四公主送一點,讓她們當零嘴吃。」
二郎神看著他的眼神很微妙,劉彥昌低著頭都感覺那種無言的審視了。
「怎、怎麼了?三聖母和龍不能吃腌梅子嗎?」
「你是哪裡人?」二郎神問。
「我是青州人……這個和吃梅子有什麼關係嗎?」
二郎神纖細有力的手指捏著梅子,像是捏著一顆舉世無雙的明珠,「這種腌梅子的方法叫雕梅,一般是在南詔地區流傳較廣,你怎麼學會的?」
劉彥昌鄙視地看著他,「我什麼不會啊!我不是還會做燒豬祭拜你嗎?」
二郎神隨手把梅子扔回碗里,玩味地說:「南詔的姑娘從小就學雕梅,在出嫁前,送給婆家的見面禮中必定有一盤雕梅,來顯示自己的心靈手巧。你做雕梅是想顯示什麼呢?」
劉彥昌被他的陰陽怪氣勾起火來,他抄起一把梅核沖他砸過去,「我他娘的也要顯示心靈手巧,我要嫁給哮天犬行了吧!你以後就是我家老公公!你趕緊給我找個水生動物當老婆婆!」
二郎神豈會被他砸到,梅核砸過來的時候,他就像水汽一樣瞬間消散。
哮天犬耳朵靈,它老遠就聽到了劉彥昌的話,趕緊跑過來喊道:「我不要娶你啊!我不喜歡男人!」
劉彥昌沒打中二郎神,還被哮天犬拆台,簡直不能更氣了。他罵道:「去你奶奶個腿兒!當我稀罕你啊!我和你還有生殖隔離呢!」
二郎神回到殿里,這裡沒別人,他忍不住放聲大笑。閑來無事逗逗劉彥昌確實有趣極了,他覺得以後要和劉彥昌經常溝通交流。
不過二郎神還有點疑慮,劉彥昌一個在青州長大的凡夫俗子,為什麼會做其他地區的特色吃食呢?他是從哪裡學的?
二郎神調查過劉彥昌,他是個秀才,生在貧寒人家,除了這次進京趕考,他從未出過遠門。一個讀書人,卻喜愛進廚房。明明只去過京城,卻會做南方的菜品和海鮮,真是奇怪。
二郎神突然覺得有必要加深對劉彥昌的了解,所以他決定用入夢之法,今夜就進入劉彥昌的夢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
聖母宮不是很大,只有一個拜神的正殿,院里稀疏地種了幾株桃花。現在不是桃花開放的時節,但是此處的花卻開的正艷,遠遠望去,像是院子里浮著一團一團粉色的雲彩。
劉彥昌拜完了神,打算找個地方住下,等安頓好了,他再上山遊覽也不遲。
「讓開!都快點讓開!」
「來人啊!把聖母宮給我砸了!」
劉彥昌一看,這不是剛才的丁大惡人嗎?他為什麼要砸聖母宮?
丁大的家丁把香客們推到一邊,有人憤憤不平地問:「丁大,你為什麼要砸聖母宮?」
丁大挑眉說道:「我年年給聖母宮上香,送上豐厚祭品,誠心祈禱,就是想要個兒子,但是我接連生了十二個丫頭。三聖母一點都不準,我為什麼不能砸聖母宮?你別在這瞎搗亂,趕緊哪兒涼快哪待著去,不然我就連你一塊兒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