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第一章

斑大人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死了。

守在門外的宇智波族人談起那日的場景，仍心有餘悸。那位大人拉開房門的瞬間，洶湧撲來的威壓令人窒息，似一頭身負重傷、痛到瀕臨爆發的野獸，最後卻歸於壓抑的沉寂。

沒有一個人敢抬眸直視此時的宇智波斑，即使是作為族長左臂右膀的宇智波火核，也只能比別人略緩一刻低下頭，暗暗心驚。

那個始終強硬高傲、從未見過屈服示弱的族長，眼角似乎在泛紅。

宇智波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沒有留下一句話，但火核知道他想做什麼。氣氛仍僵滯沉重，善感之人喃喃著過世之人的名字低聲啜泣。火核用眼神示意早已候在一旁的族人進屋收拾，準備將泉奈大人下葬。

宇智波族長不要命了般與千手族長對決的消息傳來，激戰持續了一天一夜。即使是宇智波斑這樣的巔峰強者，遇上千手柱間這種人形尾獸，還是免不了力竭倒地的結局。

族長……可能趕不及在泉奈大人下葬前見他最後一面吧。

可宇智波斑還是從戰場趕了回來，久久佇立在木棺旁，凝視著裡面沉睡的人，眼神是一種爆發后的冷寂。他的弟弟眼覆白紗，身著白衣，乾淨得纖塵不染。這種生於和平年代、從未沾染過戰火的感覺，竟只有在死亡那一刻才能實現。

泉奈，我和柱間結盟了。

和平會來臨。

若是我能早點下決心，你也不會……

黑色手套里的手緊握到顫抖，脆弱的布料被緊攥的力道摩擦出聲響，像是代替主人發出了悔恨和痛苦的呻/吟。

宇智波們面面相覷，誰都看得出族長此時心情極差，不敢上前打擾，但時辰已到。還是火核上前一步，「族長，時間到了……莫要誤了時辰。」

他似乎聽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隨後，他們的族長轉身離開了。

***

之後，是連續數日的結盟準備，各種事項繁縟冗雜，可宇智波斑在這件事上卻格外有耐心。

「結果最後還是要結盟，那為何之前還一直堅持戰鬥？！讓那麼多族人死去，而且還無法取得勝利。」

「千手族長太強了，族長是唯一能與他匹敵的人。」

「既然無法打敗千手族長，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選擇結盟！弟弟一死，就立即改變主意了。」

「……算了，少說兩句吧。」

冷清的月色給路面覆上一層淺淺的白霜，寒夜裡，宇智波斑獨自一人向前走著。街邊無人，只有兩側房屋窗戶透出暖意，以及夜間才有的竊竊私語。強者的氣息總能輕易地完美隱沒，也多虧如此，那些細微的聲音才能傳入耳中。

宇智波斑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衣袍在夜色中翻飛。

本就寬闊的族長宅邸少了一人後更顯冷清，拉開紙門，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到屋內。家忍已經添了火盆，總算是驅趕了少許寒意。

宇智波斑徑自走到矮几前，上面堆滿了捲軸，全是關於結盟。伸向捲軸的修長手指在半空中一頓，隨後凌冽的破空之音傳來。

「滾出來。」

猝不及防地，宇智波斑手腕一轉，朝某個方向狠狠擲去苦無。

那人顯然未料到自己會暴露，連忙抽出長刀抵擋。苦無投擲的力道狠厲，與雪亮的刀刃激烈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下一秒，一雙猩紅的寫輪眼便近在咫尺，在黑暗的房間內，那抹艷色紅得像是滴血。

「既然敢闖入宇智波族地，那你也做好相應覺悟了吧。」

兩人在屋內開始交鋒。即使只是體術比拼，宇智波斑氣勢也格外凌厲，每一招皆是置對方於死地的攻勢。不多時，那人便落了下風。

越是過招，宇智波斑心裡越是感覺蹊蹺。對方做了嚴謹的偽裝，連他的寫輪眼也無法看透。有一定實力，但比自己還差得多，卻總能險險躲過致命的攻擊，就像是……很熟悉自己的攻擊模式一樣。

但除了柱間，又會有誰？

柱間不會做出夜闖宇智波族地這種事……吧？千手那邊的事不比宇智波少，那個人現在也忙的團團轉。

而且，眼前這人，還給他帶來一種微妙奇異的熟悉感。

兩人都沒有發現，昏暗的房間內，他們腳底的位置有黑泥般的物質慢慢從榻榻米的縫隙中滲出。在過招的間歇，忽然將潛伏者悉數包裹，下一秒，那人憑空消失在宇智波斑眼前。

空無一人的房間內，宇智波斑的眼神深不見底。

除了柱間外，這是第一個能在他手下逃脫的人。

距宇智波族地數里的林間，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從地面滲出，行成一個雙膝跪地、雙手支撐在地面的人形。月光從枝葉縫隙間灑下，覆蓋在那人身體表面的黑色物質慢慢褪去……

黑髮微翹，在腦後紮成一個小辮子。不斷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得幾乎和綁在他眼部的紗布同色。

黑泥覆蓋上樹榦旁的白色人形生物，臉部出現一雙幽紫色的眼睛，一圈一圈的花紋如蕩漾開的漣漪。

它一手叉腰，另一手指著跪趴在地的人，嘴的位置兩排鋸齒一張一合，「小祖宗你怎麼這麼讓人不省心！我都說了，以你哥那逆天的實力發現你是分分鐘的事情！你還非要去看他，要不是我……啊，小祖宗你、你你你怎麼了？別哭啊我的天……」

眼淚潤濕了紗布，更多的，則順著臉頰滑下，滴滴落在地面。

宇智波泉奈支在地面的手掌慢慢握成拳頭，壓抑的哽咽從喉間傳出，「哥哥……」

作為與宇智波斑相伴二十多年的弟弟，簡單的一舉手一抬足，彼此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更別說這番過招，哥哥出招格外兇狠，卻不單單是因為應對敵人無需手軟。

哥哥心裡的痛苦不比任何族人少。

黑絕無奈扶額，「他是和千手柱間結盟了，不是跟千手柱間私奔了，你用得著一副被拋棄的慘樣嗎？」

兄控是病，得治。

宇智波泉奈很快就平復了情緒，他站起身，盡量用冷靜的聲音說道：「哥哥是被千手騙了，我……」

剛欲轉身，他就立即感覺全身僵硬無法動彈，「你忘了來之前你答應了我什麼嗎？」耳邊，黑絕的聲音冷了下來。

聞言，宇智波泉奈微微一顫。潔白的紗布遮去了他大部分表情，但還是能從緊咬的嘴唇看出他內心的掙扎。

「哥哥決定的事一向不容置喙，而且他才是宇智波的族長。既然他已經決意和千手結盟，我不會幹涉。」

宇智波泉奈微低下頭，「只是……哥哥不善於和族人溝通，現在有一些人也誤會了哥哥。」潛伏在宇智波族地內短短兩個時辰，宇智波泉奈就已經知道了族人們不同的想法，在揣摩人心方面，他甚至比宇智波斑更出色幾分。「這樣下去，哥哥的處境會變得很不妙。一旦不需要哥哥的力量了，他們就會逐漸把他架空。」

「看來你考慮得還挺多的。」黑絕淡定道，「既然宇智波不要他了，那就讓他入贅千手吧。」

宇智波泉奈：「……」

「別去添亂，宇智波泉奈。」黑絕繞著他踱步，語氣嚴肅到就像在講述性命攸關的大事，「我之前就說過，你是已死之人，貿然出現在在世之人面前，會給他帶來強烈反噬。你也不希望宇智波斑遭遇不測吧？在這種反噬期結束前，你都必須離開。」

「去遊歷各國吧，看看那些沒有一絲和平曙光的地方，再看看你哥哥和千手柱間聯手平定的亂世會走向何方。等你眼光不再限於一族的時候，再回來評判你哥哥的行為吧。」

「……我明白了，六道仙人。」

宇智波泉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森林深處的那一刻，原本一本正經的黑絕忽然笑得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打滾。

「哈哈，六道仙人……哈哈哈哈……」這小子被他忽悠得夠慘的，居然還真以為他是六道仙人。

「哼哼，小子，讓你哥見到了你，不就直接happyending了嗎，那多沒意思。」笑夠了，黑絕才慢慢直起身，臉上掛起欠扁的微笑，說出不符合這個時代的話語。

六道仙人啊六道仙人，誰讓你把我送到這個高危的世界來的！

當發現自己所在地是火影世界時，黑絕身體里的那顆心呯一聲，裂了。

再發現自己成了一團黑漆漆的爛泥時，裂成兩瓣的心就直接碎成渣了。

為什麼別人穿越都是穿佐助大少爺，穿鳴人大太子，而他穿就成了黑絕！那個張口閉口都是自家老媽的黑絕！那個將救母大計持續了千百年的黑絕！比沉香還沉香！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和平年代的普通人，他哪來那麼多智商？！

這簡直是大宇宙深深的惡意！

某宅男崩潰了。

然後，他自暴自棄了。

然後，他開始搞事了。

***

宇智波斑雙手抱臂站在樹頂，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如墨般的森林。臉色冰冷陰沉，夜風掀動衣袍，發出獵獵的破空之聲。

找不到，也無法感知。

他檢查過，屋裡的東西也沒有動過的痕迹。不是為了竊取宇智波一族的情報，那是究竟是為何？

宇智波斑翻身躍下，優雅落地。

經歷這一遭后，已沒了睡覺的心思，他索性就在森林裡漫步，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他曾經和柱間相遇的地方。

南賀川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宇智波斑凝視片刻，拾起一塊扁平石頭，在掌心掂量了幾下。

【丟的時候要有意識地往上拉，就像這樣——】

撲通的水聲在夜裡尤為清晰，隨後是石塊輕擊到對岸的聲音。

「哼，輕而易舉。」

宇智波斑繼續沿著河岸走著，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團篝火的光芒，在黑夜裡尤為明亮，還伴隨著烤魚的香味。當感知到對方的那一刻，宇智波斑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走了過去。

「斑？」

埋頭吃烤魚的那人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見來人時便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春風般溫和。

嘴角還沾著醬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