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霍連城立即說：「可以。」
封雲想了想，又說：「其實是兩件事。」
「……」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霍連城只好再次表示，「你說，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封雲願意救他，必定是看中了他的報答。對此，他早就有心理準備，而他的表態也是真心實意。在飛艇墜落的時候，他已決定不惜代價，挖掘她身上的秘密。
挖掘的第一步，就是向她示好。哪怕她的要求很過分，他也會盡量滿足。
這兩件事並不過分。
「第一件，我是孤兒，我在孤兒院長大，」封雲居然提供了一點前情提要，「那裡有個一直照顧我的姐姐，叫呂曼。」
「……我好像聽過這名字。」霍連城突然說。
封雲嗯了一聲，「她確實有一些名氣，不過，也有一些麻煩。我希望你幫忙照顧她，解決她的麻煩。」
霍連城甚至沒問是什麼麻煩，就回答：「好。」
封雲想了想，解釋道：「她在武家的華陽製藥工作，當時，是她介紹我和武嘯認識的。剛才我查她的近況，發現她的工作有變動，而且婚姻狀態是離異……」
短暫的沉默后，她心平氣和地補充道：「武嘯沒死。他活得很好。」
霍連城仍然說：「好。」
他聽出了她的潛台詞，她用不著把話說得太清楚。這讓她如釋重負。她現在需要休息，不想滔滔不絕，對人敘述自己的過往經歷。
呂曼的離職和離異，也許與武家有關。畢竟，封雲和武嘯交往六個月後，兩個人就一起失蹤了。武嘯的父親武致遠，從來就不是和藹可親，心胸寬大的人。武家遷怒身為介紹人的呂曼，不想看到她在公司青雲直上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第二種可能，是兩者之間毫無關係，純屬呂曼本人運氣太差。即使如此，封雲也想讓她儘早脫離武家的勢力範圍，以避免未來會發生的不愉快。
她沉吟著，表情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從外表看不出她心事重重。忽然之間，這輛車子一個流暢的急轉彎，駛入高速公路入口。從這一刻起，他們的風險大為降低，應該可以平安進入巢城。
高速路的地勢比之前的小路高。封雲睜眼，回頭望向那片密林，發現飛艇墜毀的地方火光隱現。
無論在哪個時代，火災都是值得重視的重大災害。按照官方規定，救火的飛艇將在三到十分鐘之內趕到，進行一連串的救人，滅火，封鎖，詢問和善後。
若是她復活前的血海紅蓮，救援隊伍根本不需要救人和滅火，也根本找不著活人。飛艇將整個兒融化，連帶裡面的所有乘客，變成兩大塊顏色晦暗，形狀奇怪的合金，安靜地落回地面。在血海當中，它們甚至不會有起火的機會，從生到死，全程都是靜寂無聲。
當然，實力決定著風險。她那時經歷的試煉世界也無比兇險。
「我估計，有人活了下來，」霍連城跟著她回頭看，「飛艇失事的死亡率不是百分之百。」
「你已經弄到一個活口了，」封雲回答，「別這麼貪心嘛。」
「……你的第二件事呢？」
「呃，我需要一個雙肩背包，大一點兒，結實的那種。」
「……」
這一瞬間，霍連城覺得她更像學生了，由於身高問題，還不是進入高等學府，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而是尚未成年的中學生。不然，她怎麼會在如此正式的氣氛中，消耗如此沉重的人情。向他索要一個雙肩的背包？
幸好封雲馬上補充道：「我開一張清單，列出我需要的東西。你把它們裝進背包里，一併給我就行了。」
倒計時還剩二十分鐘。她用這段時間自行採買，也買不了多少東西，還不如拜託別人。如果他們辦不到，那也無關緊要。她第一次進混沌空間的時候，本來就沒做過任何準備。
霍連城的答案千篇一律，「好。」
封雲微微一笑，點開終端屏幕，僅用兩分鐘左右，便列完了這張清單。霍連城粗略瀏覽一遍，複述給通訊頻道那邊的人。
頻道處於開啟狀態，從未關閉，但那邊一直鴉雀無聲，僅是監聽著這邊的動向。直到他問時間上是否有問題，才傳來一聲回答，「沒有。」
封雲仍沒興趣打聽他在和誰交談。對方既然作出肯定的回答，她就不再多嘴，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十五分鐘后，她拿到了她要的背包。
那艘飛艇停在巢城市區外的工業區里，抵達時間比預計中略早。封云為了省事，並未下車。霍連城和前來接他的人稍微說了幾句，便接過那個包，回到車旁遞給她。
十五分鐘是一段很短的時間，不足讓兩個人了解彼此。封雲期間說的話，一隻手就能數清楚。她顯然很疲倦，於是他也沒怎麼開口。
然而，共患難的交情，即便短暫，也比平時來的深厚。封雲知道分別在即，遂沖他笑笑，笑容頗為友好，然後才把包接到手中。
用她的身高作為參考標準，背包略大了些，能夠遮住她的後背，並往下延伸一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倘若換成大小合適的，首先，她選擇的槍就裝不進去。
她已經習慣了類似的情況。況且回歸混沌空間之後，她會迅速擁有儲物空間，不必像逃荒的難民一樣，各種裝備包裹掛的滿身都是。
她並未打開背包，清點物品，只說：「謝謝啦，祝你好運。」
她一邊說話，一邊固執地坐在車子里，一副在裡面坐到地老天荒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要離開。剎那間，霍連城突然意識到，她說的失蹤居然真是失蹤，是常理無法解釋，突如其來的消失。
他的興趣攀升到了頂點，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懼。恐懼來自未知，在他的大腦里揮之不去。
他說：「你也一樣。你這就要……走了嗎？」
封雲說：「對。可以的話，別對任何人提起我回來過。」
她說得溫柔而隨意，似乎他提起與否，都不太重要。霍連城正要回答，驀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物瞬間模糊，彷彿隔了一重厚厚的紗。
這陣眩暈過後，汽車座位上空空如也。一秒鐘前還坐在那裡的封雲，竟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