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報復一下

「水丹之力爆發了，」慕江山語氣不改，「蛇師，救是不救？」

衛梧這挑撥得太明顯，慕江山能夠坐上荒天教教主的位置，定然不是糊塗人，但就算知道這個道理，呂長笑也不得不主動解釋一下，俯首道：「屬下不敢有所欺瞞，此女向來狡詐，一派胡言，請教主明查。」

慕江山擺手，示意他不必緊張：「她這麼說，我反倒更相信你，不過此女是晉陞的人，秦教主的下落或許要著落在她身上。」

呂長笑道：「此女根本一無所知。」

慕江山點點頭：「你確定？」

呂長笑一噎，知道繼續阻止反而會顯得心虛，只得知趣地退後：「教主英明。」

慕江山重新扣住衛梧的手腕，催動真氣，他是丹神境大修，命格屬土，土克水，命力恰好壓制水丹之力，與晉陞的「木氣生火」卻是殊途同歸。

約摸一盞茶工夫過去，衛梧身上的寒氣逐漸消退，體溫開始回升，只是人還未醒。

慕江山略作沉吟，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葯餵給她。

「勁絡丸？」呂長笑動容。

慕江山道：「只要找到秦教主，便是值得。」

珍貴的葯丹入腹，衛梧面色紅潤起來，卻仍昏迷不醒。

「水火衝剋竟這麼嚴重，」慕江山微微皺眉，再次為她探脈，有些不解，「水丹已被壓制，她理應醒來才對，莫非是藥力不足？」

見他又要喂葯，呂長笑欲言又止，到底沒敢多說。

兩粒勁絡丸下去，衛梧果然還是沒有反應。

慕江山沉默了。

呂長笑也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半晌，慕江山道：「勁絡丸雖是難得的靈藥，但若服用過多，丹田必會因難以承受而爆裂……也罷，她原本就是要死的人，顧不得那麼多了。」說完，他再倒出一粒勁絡丸，捏開衛梧的嘴。

這回葯還沒喂，手就被牢牢地握住了。

「別呀大哥！」衛梧用力握著他的手，誠懇地望著他的眼睛，「不就吃你兩顆葯嗎，你是大教主，別那麼小氣啊。」

慕江山似乎不太適應被人觸碰，迅速抽回手，起身。

衛梧鍥而不捨地滾上來抱住他的腿：「教主大哥！」

殘腿被抱，慕江山身體明顯一僵，不過這細微的變化並未表現在臉上，他低頭看著衛梧，神情、語氣都毫無異常：「手放開。」

衛梧仰頭，感激地道：「慕教主，你真是個好人。」

……

大名鼎鼎的、心狠手辣的魔域荒天教教主頭一次被發好人卡，此事幾乎可以記入修真界史冊。呂長笑都震驚了，臉上表情難以形容，心理活動大概就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之類。

慕江山的關注點始終不變：「再不放手，本教不介意做壞人。」

「行，你給個痛快，」衛梧道，「反正我也快死了。」

慕江山輕描淡寫地威脅：「看來你還不清楚，本教有許多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我特別清楚，」衛梧放開他，直接呈大字形躺倒在地上，一臉的生無可戀，「來吧，我現在已經生不如死了。」

慕江山：「……」

這特么說的是真的！

衛梧哭喪著臉，兀自叫苦：「我造了什麼孽啊，攤上這種事，本來只打算救個人，我真沒想到會這樣啊！這水啊火的發作起來不能更慘，你看我都差點結冰了，骨頭裡冒酸氣，血管快撐破了，動一動疼得要死，不信你來試試。」

慕江山拉拉斗篷掩住腿，收起氣勢，或許是被這份勇氣感動，他順口贊了句：「水火之力在體內，你能忍下來也算難得。」

「不容易吧？」衛梧一翻滾就爬起來，望著他，「教主你這麼欣賞我，剛才那葯再賞幾顆怎麼樣？」

……

慕江山笑了兩聲。

耳朵有懷孕的感覺。衛梧豎起大拇指：「教主，你聲音真好聽。」

呂長笑轉過臉，不忍直視。

慕江山收了笑：「你知道秦教主的下落？」

「不知道，」衛梧攤手，「晉陞怎麼可能告訴我這種秘密，我是騙你的。」

慕江山道：「你倒坦白，膽子不小。」

「其實你早猜到這種可能了，就是在賭，賭我在說真話，」衛梧道，「既然賭輸了，那也只能認命，我看教主你挺有格調的，肯定不是輸不起的人。」

慕江山聽得又是一笑：「那你方才所言，蛇師與秦教主……」

衛梧很爽快地承認：「也是誣陷他的，誰叫他落井下石呢。」見呂長笑看過來，她笑嘻嘻地道：「看我以德報怨，有沒有很感動啊蛇哥？」

感動個屁。呂長笑又轉過臉去了。

慕江山道：「勁絡丸十分珍貴，你若不付出點代價，未免顯得本教無能，輕易被你哄騙。」

「代價啊，」衛梧想了想，「這個好辦，只要你治好我，我就加入荒天教為你效命，火格命的忠誠，你穩賺不賠，怎麼樣？」

慕江山道：「你不是晉陞的人？」

「嗨，那都是過去了，」衛梧擺手，「我現在一心一意就想跟教主你混。」

慕江山被她的節操給震撼，沉默許久才搖頭道：「本教救不了你，晉陞恐怕也不能，但若是秦教主在的話，他兩人聯手，大概就有五成把握。」

「才五成啊！」衛梧失望，想了想道，「那行，回頭我就問秦教主的下落，問到了就通知你。」

「如此，一言為定。」慕江山居然答應了。

衛梧有點懵逼：「不會吧，這麼好說話？」

慕江山抬眸：「晉大修在，誰能不給面子？」

衛梧連忙轉頭看。

「慕教主。」晉陞現身，站在她身旁。

衛梧不得不承認，這貨在公共場合的形象保持得相當好，一身飄逸的白袍，神情莊重，加上神仙哥哥式的微笑，挺能博好感度。

「抬舉，慕某不過暫代教主之職而已，」慕江山拱手，「晉大修風采，更勝當年。」

晉陞也拱手：「別來無恙。」

「客氣什麼啊，幹掉他。」衛梧跳起來，拿手肘撞他。小火貔貅也輕輕地邁著步子走過來，停在兩人身後，狐假虎威地朝慕江山齜牙。

慕江山仿若未聞，面不改色。

晉陞看也不看衛梧，直接將她的腦袋按下去：「這種時候倒有心情說笑，還不謝謝慕教主的葯。」

衛梧被按得直點頭：「那當然，我就是開開玩笑，慕教主你可別當真啊。」

慕江山還沒說話，呂長笑就冷笑，開口給自家教主長氣勢：「當真？這未免太抬舉你們了，丹神境三重是強，可我們荒天教也不止兩個人。」

「你們的人在附近啊？」衛梧恍然，「多謝蛇哥提醒。」

「少來離間計！」呂長笑怒。

「不好意思，」衛梧笑嘻嘻地道，「我就是報復一下，誰叫你剛才落井下石呢。」

呂長笑：「……」

慕江山沒關注他兩個，只看著晉陞：「晉大修大概是有所誤會，我確實想知道秦教主的下落，但並非傳言中那樣……」

「我與秦曲算不上朋友，」晉陞打斷他，「吳秋水的事你們已知曉，既然慕教主親自開了口，我也不瞞你，秦曲的下落，我確實不清楚。」

「哦？」慕江山沉吟，大約是在衡量真假。

「吳秋水是我所救，秦曲為此找上我，我們約定了一場比試，」見慕江山要問，晉陞抬手制止，「此中內情恕不便告知，總之他中了我的渡仙針，之後便下落不明。」

「中了渡仙針？」慕江山一愣。

晉陞微微點頭，抬眸望著遠處，似乎有點惆悵：「數百年彈指即過，回想往事，正如過眼煙雲，這些年我也曾暗中尋過他，只是毫無線索。」

慕江山與呂長笑都不說話。

衛梧理解他兩人的心情，論起來秦曲也是丹神境大修，聽說晉陞當年為火格命找上他，兩人斗得旗鼓相當，要說秦曲會被渡仙針所傷，未免太兒戲，要說暗算這門業務，荒天教教主秦曲應該更熟練才是，他不可能輕易中招，可若不是中了渡仙針，秦曲真沒理由失蹤這麼久。

慕江山尋思半晌，拱手道：「多謝告知，此事我會留意，下面的人還等著，容我先告辭了。」

鑒於吃了他兩顆勁絡丸，衛梧很熱情地揮手：「慕教主慢走，歡迎有空到桐山派玩。」

所有人都眯眼。

「桐山派？」慕江山似乎當了真，「方便么？」

「說笑，張老頭兒膽小，你別去嚇他了，」衛梧豎起拇指，指晉陞，「去空林島找他玩吧。」

慕江山再細細地打量她片刻，笑了聲：「姑娘這種人才，荒天教甚是期待，希望下次見到你，你還活著。」

衛梧嘆氣：「這事兒啊，盡量吧。」

看她這麼生龍活虎的樣子，呂長笑忍不住輕哼，不免也懷疑這貨是不是真的必死無疑，對於自己方才的倒戈行為有些後悔。

衛梧也注意到他，湊過去拍他的胸脯：「後悔不？要不要再當朋友？」她一邊說，還一邊朝慕江山的方向眨眼，「放心，我不介意的，隨時都歡迎你回來哦。」

呂長笑冷哼：「你不必挑撥。」

衛梧道：「我就是報復一下。」

呂長笑：「……」

這特么的還成長期借口了，沒事就來報復一下，再這麼「報復」幾次，教主會不會信還真難說。

呂長笑決定不再理她，轉向慕江山：「教主，時候不早了。」

慕江山對晉陞道聲「請」，帶著呂長笑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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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了，現場就剩下衛梧和晉陞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小火貔貅悄悄地退到旁邊，趴著裝睡。

半晌，衛梧清清嗓子，先開口問：「無涯地物產豐富，怎麼樣，找到什麼好葯沒有？」

晉陞反問：「你知道我是去找葯？」

「那當然，」衛梧無比自然地樣子，一拳捶在他肩頭，「我賭你人品好，像你這麼品德高尚的大神，不會丟下救命恩人不管的。」

晉陞側過身來面對她，微笑道：「我這麼品德高尚的大神已經是過去了，你還是跟慕江山混吧。」

「別呀，」衛梧將腦袋抵在他胸前，「那不是權宜之計么，你看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多危險，剛才要不是你及時趕回來，我可死定了。」

晉陞道：「快死的人怕什麼危險，看，慕江山都懶得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