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莫問也相知 十二
此為防盜章「你這話可莫在丁并州面前講,他聽了會傷心的。」肖涯無奈的搖頭不已。呂布輕哼一聲卻不再提及丁原。呂布此言也並非什麼惡意,呂布是并州第一武將丁原確非壓著他去做勞什子主簿,在呂布眼裡這般作為可不就是老糊塗。但他們父子二人倒也說不得誰對誰錯,不過是尋常父子家賭氣罷了,這倒讓原想緩和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避免父子相殘的肖涯無處下手。
但肖涯如今也是想開了,三姓家奴不過是後人分說各中真相他無從得知也不必再過多思慮,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既然丁原與呂布父子二人樂得鬥智斗勇他又何必多言,反而離間了人家父子親情。
肖涯見呂布冷靜下來好笑的擂了他肩頭一拳,挑眉問道:「怎麼回事?這主簿之事也不是第一次提起了吧?怎麼這次反應那麼大?」
「哼。」呂布重重地哼了一聲,苦著臉對著肖涯抱怨道:「不知道那個老匹夫跟義父說近年來鮮卑安分了許多,想來必然已無大患,不如將某召回好好學一學為臣之道,免得某總是無法無天、妄自尊大。某瞧著是他們坐井觀天才是,這些年阿涯講的兵法某都聽得懂啊!」呂布委屈地跟肖涯抱怨道。
肖涯知曉呂布的脾氣自然順毛道:「的確,奉先的兵法稱得上好了,而且知行合一比那些個只知道紙上談兵的謀士們強多了,但……奉先,你的打法還是太過直來直去,鮮卑無高人你自然可以百戰百勝,但若是往後遇上了善於揣摩人心的謀士,你如今的這點小伎倆可還上不了檯面。」
「哼!」呂布氣得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不願再與他言說,但卻並未勃然大怒,若是其他人說就算是丁原這般說他他也是要掀桌子走人的,但是這話從肖涯嘴裡說出來那意義就不一樣了。肖涯與他一般勇力無雙,就算過了四年他日夜勤練不輟,但與肖涯打起來也不過是勝負各半,而且這兩年他與肖涯輪流帶隊襲殺鮮卑,肖涯的戰果卻幾乎次次都要壓他一頭,肖涯比他強,肖涯說他不行,那麼他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欠缺才會次次輸給肖涯了。
「不過讓你回去那就是無稽之談了。」肖涯沉下聲的聲音一下子喚回了呂布的思索。「何出此言?」呂布急忙問道,肖涯這些年如何熱衷於給他講兵書督促他學習他也是知道的,此次他不得不回去學習肖涯竟然反對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肖涯看到呂布驚喜的目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傢伙到底有多熱衷於打仗啊,這天下哪有那麼多仗可打?就算他也曾嚮往過黃沙百戰穿金甲,但見識過戰場的殘酷之後他就更喜歡安定的生活了,也不知道呂布到底是怎麼征戰那麼多年完全不嫌累的。雖然心中心思千迴百轉但肖涯還是不忘回答呂布的問題:「兵戈將起。」
肖涯低沉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嘆息飄散於風中,聲音雖輕但呂布又怎麼可能聽不到,他們這些年從未斷過對鮮卑散部的追繳,能被肖涯稱之為兵戈將起的必然不可能這樣的小打小鬧,呂布的眼睛騰地一下就亮了:「鮮卑王帳要來打併州?」
呂布的聲音中比起驚奇更多的是喜悅與躍躍欲試,完全沒有任何恐懼與為難。看到呂布這般反應肖涯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奉先!打起來遭殃的是我們并州的百姓!」
聽到肖涯似是譴責的語氣呂布臉上的表情猛地一滯瞬間沉下了臉:「阿涯!在你眼中某就是那樣的人嗎?」肖涯默然無言,他雖然喜歡呂布的霸道無雙,但在他看來呂布確實是那種很可能會因為追求戰鬥的快感而完全不顧一場戰鬥的勝負、一地百姓的死活的利己主義者。就算他潛移默化了那麼久他也不覺得他真的能改變衝動又固執的呂布。
肖涯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好好好!」呂布氣極反笑猛地起身拔起方天畫戟對著肖涯就是一刺:「肖涯!來戰!」
聽到陡然而來的破空聲肖涯連忙一個翻身躲過呂布的攻擊,抬手拿過一旁的火龍瀝泉狼狽格擋著:「呂奉先你又發什麼瘋?」
「哼,你既覺得布是那般冷情冷血之人某不妨讓你好好看看布的真面目!」呂布咬牙切齒道。手下動作半分不慢,一桿方天畫戟舞的虎虎生風。與之相比肖涯就不免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他本就是倉促應戰,又不願與呂布爭執太過,肖涯只敢利用自身的經驗儘力格擋,攻擊的技能是一個都不敢用。
而且聽了呂布的話肖涯這也反應過來他確實是說話有些過分了,他方才那般就像指著呂布的鼻子罵他不過百姓死活草菅人命,這對於一向將肖涯視作摯友的呂布而言不免十分寒心,想通其中關竅肖涯心塞不已,他只是想提醒呂布不可太過嗜戰罷了,不想語氣太過激烈竟引出這般事端。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而且他既說出了這般話也證明他確實還是沒能將史書上記載的那個殘暴的呂布與他面前的這人分開,肖涯後悔不已,卻也只能儘力補救道:「奉先我並非此意,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過沉溺於戰爭罷了!奉先最苦亂世離亂人,你我既為大漢將領自當為我大漢百姓守一片青天沃土,你這般嗜戰,遲早釀成禍事啊!」
肖涯本是想安撫呂布,卻不想話一出口卻變了味道,肖涯嚇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該死的,他這嘴,不會說話亂叨叨什麼呢!果然呂布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炸了,雙目赤紅,頭髮豎起,便連一向堅穩的手都氣得只打顫:「好啊肖涯!虧得某還將你當做摯友!你既如此看待布的為人!如此布便做沒有你這個朋友罷!」說著呂布氣急,當頭一戟便向著肖涯頭上劈來。
肖涯見呂布似有與他斷交之意當即大急,看到呂布迎頭劈來的方天畫戟,肖涯一咬牙猛地將手中的火龍瀝泉一扔,雙目一閉,竟不閃不避便立在當場任由呂布的長戟落下。
肖涯這番動作卻是把呂布嚇得夠嗆,他自是氣急了否則也不會說出斷交這種話,可之所以生氣也是因為他向來敬重肖涯,卻不想在肖涯眼中他卻是那般不堪的人,這令他覺得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取其辱罷了。因而他雖是憤怒卻並非對肖涯毫無感情,含怒出手也不過是發泄並未想過要置肖涯於死地。可他不曾想伸手毫不遜於他的肖涯竟突然棄了武器,對於他的攻擊不閃不避,這讓原本照著肖涯腦袋出手的呂布一下子慌了神。
可那畢竟是含怒一擊,呂布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此時攻勢已成便是呂布一時也收勢不及,呂布連忙化劈為掃,長戟斜划而過,插著紅翎的銀冠應聲而落,肖涯的一頭長發當即披散而下。呂布又驚又怒,長戟一扔,當即上前揪起了肖涯的衣甲,大怒道:「肖涯!你他娘的不要命了?!你是看不起某嗎?誰讓你扔下武器的?你教給你戰鬥的時候閉眼的?你找死呢吧?!」
肖涯睜開眼便看到那個如今褪去了稚嫩的臉龐滿含著怒意,如今已經比他還要高上半頭的青年拎著他的衣領著實讓他有些呼吸不暢,但這些都不重要,肖涯直直地望著呂布怒意爆滿眼底卻隱藏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慌亂的呂布正色道:「奉先,我不會說話,但我於此世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並未有過指責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想一想你所做的任何事可能帶來的後果,我可以承受你的魯莽帶來的任何代價,但,奉先,百姓承受不起任何災難,他們只能靠我們來守護啊。」
呂布看著滿臉認真的肖涯一時不由挫敗,是了,他連命都可以給他又怎會將他想得太過不堪,他不過是說的實話罷了,他確實該死的就是那般自私自利、暴躁衝動的人。呂布頹然地鬆開肖涯的衣領,看著眉眼沉靜的肖涯心中煩躁不已,這人總是這般,為國為民、智勇雙全、忠義無雙,可他越是這般便越顯得與他在一起的他更加的醜陋不堪!自從遇到了肖涯呂布才發現原來他從前所有的自傲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可是他又是那麼該死的讓人敬佩、喜愛,連他想要找個理由與他反目成仇的理由都沒有!呂布一屁股坐在地上煩躁的揉亂了自己束的整齊的發冠,該死的討厭不起來,他總覺得他這輩子都要活在某個名為肖涯的魔咒之下了,呂布永遠比不過肖涯,該死!
「我會逼迫鮮卑向我們宣戰,讓他們來攻打我們。」肖涯的手落在呂布頭上,溫熱的觸感似乎瞬間安撫了他心中所有的狂躁,但肖涯緊接著說出的話卻令呂布一下子跳了起來:「你不是不贊同發動戰爭的嗎?」呂布眼中充滿了驚奇,逼迫鮮卑發動戰爭,這真的是那個天天想著太平盛世的肖涯說的出來的話?
肖涯無奈一笑:「我何時說過我不贊同發動戰爭?我不過是不願平添毫無必要的戰爭罷了。」對上呂布疑惑的目光肖涯搖了搖頭望向遠方。
「近年收成愈減,草原上更是三月余未落滴雨,今年與鮮卑一戰必然無可避免,與其等著鮮卑打上門來倉促應戰,不如先行出兵騷擾逼迫鮮卑出戰,如此也好將戰鬥範圍把控在我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奉先,我天策將士從不畏任何挑戰,我們守的是這江山百姓,只要護得住這萬千黎民安居樂業,是戰是和又有何妨!正如驃騎將軍所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說及此處一向平和的肖涯身上竟然閃現過一絲殺意。
陡然感受到肖涯身上的殺意的呂布這才想起,原來切磋久了輕鬆久了他都忘記了,這人從來不是什麼仁善之輩,他也是曾經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鐵血戰將,他也曾是守土衛國縱死無退的鎮國將軍。呂布默了半晌,這才訕訕道:「某會三思。」
隨即呂布又仰起頭來,瞪著肖涯的眼睛狠聲道:「某自并州而生自知謀生艱難,然戰者必有生死,於異族,非戰即死!阿涯,非某好戰,而是在這裡只有血才能喚醒沉睡的狼群,只有死亡才能激起百姓的反抗,若無鮮卑連年屠村,何來并州鐵血狼騎!阿涯,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心懷天下,并州全民皆兵都是被逼的啊!某不過是推了他們一把罷了!某無錯,少數人的死換來多數人的生,某無錯!」呂布加重聲音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