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個人就是蒼鳳瞳嗎？」

「是啊，聽說本來是丞相門生，想不到現在竟然和陳赤琥走到了一道，他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丞相啊！」

「同為丞相的弟子，看看葉楓晶，再看看蒼鳳瞳，一個為了大玄從不貪圖功名利祿，一個竟然貪生怕死。做人的差距原來真的可以這麼大。」

蒼鳳瞳騎在馬上，帶著一對兵士朝著前方行進。距葉楓晶離開京城已有了一年的時間，這一年中自己對陳赤琥處處阿諛奉承，而陳赤琥也早已經把自己視作親信，平日里無論大事小事都會與自己商議，而此時自己也正在為陳赤琥辦著公務。

龍獒與他並肩騎行，自然也聽到了周圍民眾的議論，沒好氣的問道：「你就任憑他們這麼說你？」

「這有什麼？」蒼鳳瞳不屑的說道：「先前他們眼中只知道葉楓晶，如今總算知道，丞相還有的弟子叫做蒼鳳瞳，我有什麼好氣的。」淡淡一笑：「這些刁民，只敢躲在人群中罵我，真要是恨我，那倒是站出來當面指責我啊！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我又何必與他們計較。」

「你倒是心開。」

「彼此彼此，將軍剛剛來到攝政王麾下時，罵你的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那你應當也聽說過，當時但凡發現對我不敬的，我是怎麼對付他們的吧。」

「聽說當時將軍，親自杖則了那些人，之後還遊街示眾。」

「這些孬種，當時就嚇尿了，要不要我替你教訓教訓他們？」

「這倒不用，他們喜歡罵，就讓他們罵好了，他們也只有用這種方式來表示他們的不滿了。等罵夠了，也就不罵了。」

「哈哈哈哈！」龍獒笑道：「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這些刁民，若是不給他們些苦頭嘗嘗，他們只會得寸進尺。這樣，這件事兄弟我幫你辦了。等回到宮中，我立刻派人，誰再壞你的名聲，我就拔他們一層皮，看他們還敢不敢嘴賤。」

蒼鳳瞳不再多言。停了下來，已經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眼前是一棟巨大的府宅，這裡是御史羅充的宅邸。這人近日在朝堂上頂撞了陳赤琥，隨後就被陳赤琥以貪污受賄扣了下來，而今天蒼鳳瞳的命令就是在這園子中搜查他貪污受賄的證據，其實就是抄家，而至於那些貪污的證據，陳赤琥說他有，他就有！

羅充的家眷們排成一排，跪拜在地上。頭不敢抬一下。蒼鳳瞳與龍獒坐在大堂等候。忽然聽聞一聲慘叫，兩人相視一眼，立刻跑入屋中。只見一個士兵提著一個侍女，一掌將她打翻。

「快住手！怎麼回事？」

「大人我正在這間屋子，發現這個試圖逃走，我正準備把她擒住。他突然就叫起來了。」

蒼鳳瞳眉頭微皺：「我知道了。」看向婢女：「抬起頭來。」

女子抬起了頭，頭髮有些紛亂，但是卻掩蓋不住雙目中的玲瓏，宛若寶石一般，光滿暗露，這樣的神色，似乎一個照面這女子就將自己看透了似的，蒼鳳瞳退後了一步，不由懷疑她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婢女嗎？

「我們應該已經下令讓你們所有人去大堂候著！」

「可是若奴婢這樣做了，蒼將軍又怎麼會注意到奴婢了？」

「恩？你知道我是誰？」

「這些天蒼將軍的名聲可是家喻戶曉啊。」

「你確實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又如何？」

「我家主子等罪了攝政王，我們這些下人都要跟著受罰，輕則發放邊疆，重則成為羅充的陪葬品。奴婢可不想死，所以希望將軍能夠救我。」

蒼鳳瞳與龍獒相互看了看，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繼續問道：「那我為什麼要救你？」

「聽聞將軍的青梅苑中，只有將軍與一友人友人居住，這麼大的園子，想來將軍兩個大男子打理家事一定不方便吧。奴婢願意侍奉將軍左右。」

「若我真相要人侍奉我，替我持家，這莫大京城，還怕找不多人，為何偏偏要找你？」

「那當然是因為將軍恰巧遇見了我啊！況且將軍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能幫將軍打理家事的人。還是能夠幫助將軍你出謀劃策的人吧。」

「出謀劃策？我為什麼需要別人替我出謀劃策？」

「奴婢會看些相，看將軍一臉苦相，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說出口。即便幫不上將軍的忙，奴婢至少也能幫將軍分擔分擔。」

蒼鳳瞳嘴角微微翹起，只覺得這女子甚是有趣：「龍將軍，這女子有幾分意思，我倒是還真有些想將她帶入我那青梅苑看看她倒地能幫我出什麼謀划什麼策，不知可有問題？」

「哈哈哈，這有什麼。不過是一個婢女而已。她說的沒錯，之後她們不是易主，就是放逐，要麼直接給羅充陪葬，就當提前易主於你了。」

蒼鳳瞳點了點頭，威喝道手下的人：「愣著幹什麼？還不繼續給我搜！！」又看向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為夕霧。」

「夕霧……好，夕霧，今後你就跟著我好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在羅充家中，兵士們還真的所及到了許多的珠寶銀兩，看了看箱子，身為陳赤琥親信的蒼鳳瞳一眼就看出，這些箱子分明不久前還擺著晌武閣中。大概是陳赤琥什麼時候派人暗中運到這裡的吧。也算是人贓俱獲。蒼鳳瞳向龍獒點了點頭。

龍獒冷聲令道：「帶走！！」

於是整個羅府便從裡到外，連人帶貨給搬空了。剩下的交予龍獒即可，蒼鳳瞳便先一步帶著夕霧離開了。

回到了青梅苑中，蒼鳳瞳皺起了眉頭：「說吧，你是什麼人？」

「蒼將軍真是明知故問，我自然是羅充家的婢女啊。」

蒼鳳瞳坐在椅子上：「我可沒有見過膽子這麼大，還會看相的婢女。」

「我確實是婢女哦，只不過學了些不打緊要的東西。」

「你的身份我不想多管。」蒼鳳瞳說道：「說吧，接近我，你打算做什麼？」

「良禽擇木而息，不知道這個理由蒼將軍可否滿意。」

「不滿意，這天下之大，能人輩出，況且即便是我自己也效命於別人。你若真是良禽怎麼會選擇我，況且我也不需要誰來侍奉我！」

「因為我認為在這京城，不，在這大玄應當沒有比將軍更好地選擇了！」

「是嗎？我應該不是什麼風雲人物，也沒有什麼顯赫家室才對吧？」

「此言差矣，雖然將軍現在確實就是京城中的風雲人物啊，雖然是臭名昭著的那種。」夕霧頓了頓看了看蒼鳳瞳那毫無變化的面色，微笑著繼續說道：「而至於家境，將軍在宦官最為風光時，是宦官之後；在丞相大權在握時，是丞相門生；在葉楓晶左右朝堂時，是他的親密好友；即便是現在，也是陳赤琥的親信，如果這是純屬偶然，將軍不覺得太過蹊蹺了嗎？就彷彿從一開始將軍就看透了這一切似的。」

蒼鳳瞳眯起了眼：「呵呵，出生是天意，而我不過是幸運了一些，得丞相賞識，拜其為師罷了。也因此才有幸與葉楓晶成為好友，而至於現在，我可是背負了千古罵名的。」

「丞相弟子遍天下，為什麼就你留到了最後，聽聞丞相的高徒或多或少要麼是個太守要麼是個郡守，卻只有你甘心只做一個小小的林尉也要留在葉楓晶的身邊。」

「事實上，葉楓晶風光得意也不過只有幾天而已。」

「我想這應該是葉楓晶的問題，而不是將軍你的問題。」夕霧柔聲說道：「將軍對我的答覆可還滿意。」

「這又能說明什麼了？」

「良禽擇木而息，這至少能說明，將軍是一隻良禽。」

「說到底我不過是一個只會依附於他人的人而已。這樣的人可不是什麼明主。」

「原本我也是這樣看待將軍的，直到將軍選擇投靠陳赤琥。」

「哦？這你又看出什麼來了？」

「陳赤琥雖然勢大，又收服了龍獒。但是他本性過於暴虐，殘忍無道。這樣的君主，從古至今便沒有長遠的。我想將軍自然也是明白這個問題的。」

「明白這個的人可不少。」

「而明白了這些，還為陳赤琥做事的要麼就是被逼無奈。要麼就是貪圖名利，想要貪一筆算一筆。將軍可不像是這樣的人。」

「哦，你覺得我不像是貪圖名義的人嗎？你可知道之前，我在這京城可連一棟像樣的宅院都沒有，平時都是住在林尉營中。現在若不是跟了攝政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園子。」

「名且不說，將軍投靠了陳赤琥，可是背負了罵名的。至於利，將軍真要是貪財好權之人，以將軍的身世，又怎會只是一個小小的林尉了？所以將軍必然另有所圖。」

「我不過是求個安穩的生活。」

「那又何苦面露苦色？」

蒼鳳瞳注視著夕霧，夕霧的眼中閃爍著靈光，這種眼神是蒼鳳瞳不曾見過的，彷彿是將天底下的智慧盡收於這雙眸之中：「既然你把我看得這麼透徹了，那我不妨直說了。我在苦惱，如今大玄，早已經如風中殘燭，命數已盡，但是我卻不知道，我應該何去何從。倒地是應該做一個忠貞之士，拚死捍衛大玄的最後一絲威嚴，還是就如陳赤琥一樣，一點點的蠶食這大玄。」

「既然註定要終結，將軍何必要逆天行事？忠貞之士聽起來確實讓人心生敬意，但是切不可愚忠。」

「那若是向陳赤琥那樣，雖然看起來我不在乎名聲，那是因為現在這些名聲，頂多風傳一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真要是因為我的緣由導致這大玄毀滅，那就真是名傳千古了。而我卻不想背負千古的罵名！」

夕霧點了點頭：「將軍所言確實。我也理解將軍為什麼會再此躊躇了。」

「所以你能為我解決這個問題嗎？」

夕霧沉默了片刻：「將軍不妨讓大玄名存實亡！」

「什麼意思？」

「從古至今君王都是王朝的象徵，但凡是君王不死，那麼王朝就不會真正的滅去。而將軍奉天子之名，行天子之權，然逐漸架空天子的勢力，讓他徒有其名。名存實亡。屆時不需將軍出手，只怕是天下百姓心中都接受改朝換代這一事實了。」

「奉天子名，行天子權。！！」蒼鳳瞳眼睛一亮：「妙哉！妙哉！」

「如何？奴婢還是有些用的吧？將軍願意將我留在身邊了吧？」

「哈哈！」蒼鳳瞳輕笑起來：「我只恨沒能早些遇到你。你也不用一天奴婢奴婢的自稱了，你本就不是我的奴僕。也不必叫我什麼將軍。」

「蒼公子？」

蒼鳳瞳溫和的一笑：「叫我鳳瞳即可，既然你替我了解了心結，那麼我也要開始考慮如何解決大玄目前最大的蛀蟲了。」

「你說的是陳赤琥吧！」夕霧說道：「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將軍倒是不必為他煩勞，反而他說不定還能幫將軍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