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旭陽終不是你

——那年夏天，少年在江面魚滑而過，在身後的中年人誇讚中在江上穿梭自如，遠遠一邊，漂浮著的醒目的藍色塑料桶，湖面泛著渾黃油亮的液體，正緩緩漂來，入眼時，卻已來不及。

黎奶奶為我講述著那一年，江上發生的一起放射性污染物泄露事故，也就是在那一次，作為市放射性污染處理專家的澗溪爸爸，拚命帶著自己的孩子往岸上游，第一時間報告省廳，又投入了放射性液體污染的治理中，如是放射性液體全面泄露，會造成無法估計的傷害，確不想自己卻受了影響，丟下妻兒遠去。

而澗溪爸爸拚命保護的澗溪，在三年後也難逃宿命，澗溪媽媽遭受了怎樣的打擊，不知怎麼的，許是我模糊的眼怎麼看，也覺著澗溪媽媽身上的光輝蒙著一層灰白。

機場大廳里，黎奶奶拉著我到一旁，看著澗溪媽媽一臉的擔憂，我不由想起黎奶奶昨天晚上眼裡蓄著淚水對我說：「孩子，我知道你只是澗溪的朋友，奶奶這麼拜託你確實是不合適，但素英家人我從來沒見過，也未曾聽她提起，澗溪爸爸這邊也沒有親人，我當素英是女兒，可老頭子這樣，我也不得不離開，我是真的放心不下素英，她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啊，我擔心她走不出來啊！我就想著啊，孩子，你要是有時間，抽個空檔，能不能來陪陪素英，素英這孩子外冷內熱，是個好的，許是見你總是想起澗溪，才會對你這般。」

我輕拍黎奶奶的雙手，示意黎奶奶不要擔心，黎奶奶才推著曾爺爺在一家人的簇擁下離開。

我本來想著再陪陪澗溪媽媽，可澗溪媽媽說了句：「我困了，你們趕緊回去吧！」

直接把我跟起子撂在機場，自個回去了，我知道澗溪媽媽是不想見我的，起子為了不讓我拿到再一次的處分，機票也提前買好了，行李也早就送了過來，我只好離開。

新的學期，我有了更深的感觸，當初小小的信念被無限放大，我突然想成為澗溪爸爸一樣的人，為此，從不沾腳圖書館自習室的我，成了宿舍眾姐妹眼裡的「書獃子」。

顧林一直是我的小尾巴，風雨無阻的跟在我身後，時不時引起一陣陣的騷動，七七有時候會拿著手機，一臉深思的看著我：「五姐，你說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全校的女娃娃都要把你當成公敵了！」

「什麼鬼！」

「五姐，你還真是書獃子了，貼吧你都不進，你都不知道那些個小花痴把我們學校的男神排了個序，顧大帥哥可是排名第二的溫柔校草。」

「哦？那排名第一的是哪一位呢？」我故作花痴的問著。

「五姐，你心可真大！」七七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讓我開懷大笑，拿起書包就要往外走。

七七拿起手機搶先堵住門口：「五姐，你還不知道貼吧里怎麼評價你的吧！」

「你讓開啦！再晚圖書館就占不到位置了！」

「她們說顧大帥哥身邊跟著的是個什麼女人，那麼丑，怎麼那麼不要臉！」

「什麼！」我摔下書包拿過七七的手機，著眼一看，哪裡還能忍得住：「這些小妖精！哼！顧林，本姑娘都泡在你迷妹的醋罈子里了！」

「對！這些小妖精，居然敢這麼說我們五姐，要是知道顧大帥哥對我們五姐有多好，那嘴還不能氣歪了！」

「哼！」我沒再聽七七說的什麼，撂下她的手機拿起書包便下了樓，樓下起子許是見著我下來，笑起來溫潤如玉，周遭駐足圍了一圈的小迷妹，簇擁著起子遮掩不住的光芒。

我過去置氣的拉著起子的手，在一片刺辣的眼神中，緩緩走向圖書館，一到圖書館門口，我甩開起子的手：「你，今天不要跟我坐一起，離我遠點，影響我學習！」

說完便走了上去，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了下來，打開書本，卻無心學習，原本應該過來的起子，一直也沒出現，我更加煩躁了。

不多時，我周圍的位置全被佔了乾淨，起子還是沒有出現，我賭氣的不去想，思緒卻不住的飄遠：顧林你這個傻瓜！

心裡賭氣的大罵，並沒有任何效果，書頁上飛揚的符號，讓我心煩意亂，暴躁不已，輕摔課本，一頭長發被我蹂躪得不成樣子。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來觸霉頭，煩躁中我被人戳了戳手臂，抬眼一看，一張嬌柔的紅的滴了血一樣的臉出現在我眼前，紅潤似帶露花瓣的紅唇傳出清甜甘美的聲音：「同學，你好，可不可以跟我換一下位置。」

「什麼？」

那嬌柔的美女抬眼瞧了眼對面，便羞澀的垂下了腦袋，對我輕笑著嘴角兩旁淺淺的梨窩，襯出個嬌美的人兒：「同學，我想跟你換一下位置，請問可以嗎？」

「為什麼要換位子？」我低喃，順著那女生時不時的眼光望去，卻被那耀眼的人刺傷了眼，原來我對面坐著一位帥哥，對我們這邊的狀況充耳不聞，冬季早晨溫柔的陽光，曬在他光潔如玉的臉上，在他彎長的睫毛上跳動，認真的模樣，倒是讓我有些失神：竟是比起子那傢伙好看一些。

許是感受到我考量的目光，那帥哥抬頭，對我一抹淺笑之後，又垂下頭認真品讀。

我心中早有旭陽，再耀眼終也不是你，況且因為起子，心情煩悶，我早已無心學習，想都沒想，便開始收拾東西，起身那一刻，我感受到周圍一圈的羨慕眼光，齊刷刷往那位美女身上去，可這些與我無關。

收拾東西出去，四月的風，最是合適，這裡的春，比南方來得晚，比南方去得急，新綠萌發，涼意還未散盡，雖有陽光，我還是被冷了一激靈。

我慢悠悠朝教室走去，心不在焉，不過早上九點，走了好幾個教室都坐滿了人，忍不住惋惜這些沒有周末的人，走到六樓，才在一間教室里找到個心怡的位置，坐下來調整情緒，我又恢復了學習模式。

不自覺被一個電話提醒，才知道到了午飯時間，起子給我打了電話，我才覺飢餓，收拾東西起身出門，起子卻突然冒了出來：「今天想吃什麼？」

「你怎麼在這裡！」我白了起子一眼：「怎麼不跟你小迷妹在一起！」

「我這不是跟你這個小迷妹在一起嗎？」

「誰是你小迷妹！」

「你不是我小迷妹，我可看著你盯著一個帥哥看了好久，那花痴樣，怎麼，看上人家了？」

「你說誰呢！」

「黃帽，認識你十來年，可沒見你這麼不湊熱鬧，這麼認真學習誒！真是奇怪哦，這排名第一的帥哥艾源你都不知道！」

我看著起子那賤兮兮的模樣，壞笑一聲：「難怪，人家確實是比你帥了不少！」說完，看著起子吃癟的模樣，心情頓時舒暢。

起子完全是黑著臉請我吃了午飯的：「你說說，你都要把我生活費都吃進去了，一點肉也不見長，真是奇怪！」

正在吃飯的我噗呲一笑：「那還能跟你小時候一樣啊！顧林，你不會是吃了什麼特效藥了吧！怎麼變得這麼帥了！」

「打住，可不許提我小時候，我那不是潛力股嘛，我看不是你為了保持身材，才去吃什麼減肥藥吧！你們女生不就愛干這事！」

「哦，老實交代，是不是背著我談女朋友了，要不然怎麼那麼清楚女生！」

「我們宿舍一哥們談戀愛了，你要知道，我們都是一宿舍養一女朋友！」

提起起子小時候，我便想起了起子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小時候的樣子，趁我不注意，把我的珍藏都刪了個乾淨，還順帶的刪了我手機里唯一一張澗溪的照片，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我記恨了他好久，吃了好幾頓的哈根達斯才原諒他。

那時澗溪時不時還會給我發消息，說故事，我聽他說江水全結了冰，江面就是一個巨大的溜冰場，熱鬧極了，比起我們這瓷磚鋪設的溜冰場不知強了多少，至少能感受到切實的溫度。

見我又沉默，起子一個響指過來，又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我腦門上：「起子，你個王八蛋，我這麼笨，都是你害的，我不管，要是我出去混得不好，你得負責我一輩子！」

我這一激動，忘了時刻關注起子的小迷妹了，一時間，不善的目光紛紛朝我掃來。

起子確壞笑著：「你這麼笨，還是個蛀米蟲，真不明白你活著的意義在哪裡？」起子的壞笑又惹來一陣目光。

正好吃完最後一塊炸雞，我便拉著起子逃了，到了清凈的地方，我一臉惋惜的看著起子，在起子的疑惑下，慢悠悠開口：「起子，你就不能像敏俊歐巴一樣嗎？嗯？」

「你這韓劇看多了，什麼歐巴？」

「都教授你都不知道！」

「啤酒炸雞嘛，那不是也有智賢女神！」

「膚淺，你們男生真是膚淺！」

「就你不膚淺，見著帥哥口水都流出來了！」

「說什麼呢，誰流口水了！」

「喏，你看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