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野史番外

249.野史番外

三天之後

採薇宮門口,十三公主秦芷站在門外的花叢中。正黯然出神,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轉頭望去,就看到了夢中都難以置信的一幕。

「哥哥?」她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

秦諾乾笑了兩聲,壓低嗓門:「好妹妹,先別聲張,趕緊給我找身衣服來。」找到秦芷,秦諾總算鬆了一口氣。幸好採薇宮離乾元殿不遠,而且霍皇後為了行動方便,清空了很多宮人。秦諾才能平安趕到,避免進一步出醜。

秦芷立刻反應過來,趕緊吩咐隨身宮女幾句。

宮女雪兒年紀雖小,辦事效率卻很高,很快從宮中取來了衣裳。秦芷抱著來到殿外小花園的樹叢里,找到了已經凍得面色發青的秦諾。也顧不得男女之嫌,七手八腳幫他換上。

「多虧了有你。」秦諾感嘆一聲。今晚他是來侍疾的,連個伺候的人也沒帶,不然也不必找秦芷幫忙了。

「哥哥,你是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的?還這種裝扮。」秦芷實在按耐不住熊熊燃燒的好奇心,「幸好沒有外人看見,不然哥哥在父皇病危的時候如此奇裝異服,必將成為整個宮廷的話柄。」

秦諾眼看著四周無人,壓低了聲音,「剛才我聽見了不得的事情,不得已才易裝逃了出來。」

秦芷雖然性情活潑,但日常行事還是很知道分寸的。所以秦諾將偷聽到的霍皇后和太子意圖對裴大將軍動手的秘密說了出來。但自己與繁絹失手殺掉葛賢妃一事,卻隱瞞了下來。如今情況有變,這件事也許紙包不住火,若真有那一天,他希望這件事情不要牽連到這個好妹妹。

聽說了乾元殿即將發生宮變,秦芷嚇得六神無主,那可都是只在話本子中聽說過的大事啊!想不到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幸好哥哥逃出來了。怎麼辦,要不咱們迴文德宮?要不要告訴姐姐們?」秦芷手忙腳亂。

秦諾只好安慰道:「你先別急,如今諸位兄弟姐妹都在兩宮之內,事情牽扯不到咱們頭上,安靜等消息就行。只是乾元殿馬上有變亂髮生,暫時不能靠近了。」

原定的計劃不能執行,那麼自己將來如何解釋葛賢妃的死呢?唉,早知道還是應該狠下心殺掉繁絹……算了,也只能事後想想而已,就算事情重來一遍,秦諾知道,自己只怕還是沒法親自動手殺人。

秦芷很快冷靜下來,想想確實如此,只能繼續在這裡等待消息了。

遙望著寂靜無聲的乾元殿,黑暗已經過去,但這座象徵著大周最高權柄的宮殿依然沉默而寧靜,如同一頭年邁的巨獸,就算黎明已經到來,依然遲鈍地沉浸在酣睡之中。

事情會向著哪個方向發展呢?眼前的一切如同迷霧之海,秦諾已經完全無法把握方向了。

如果能執掌權利,就不必如此焦急枯坐等待了吧。腦海中驟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個即將改變帝國命運的時刻,他雖然身為皇子,卻連棋盤上的棋子都不算。好吧,因為秦澤的栽贓,他勉強也算是半隻棋子了。

出乎秦諾預料之外,謎底比想象的更早揭曉。

黎明三刻,從乾元殿派出的使節來到了採薇宮,帶來霍皇后的口諭。

「陛下垂危,召所有皇子、公主前往寢殿拜見!」

聞此噩耗,採薇宮內頓時炸開一片痛哭之聲,眾公主無不涕淚橫流,茫然失措。夾雜在一片紅粉之中的秦諾有些僵硬。

傳訊的太監看見了,不免招呼一聲:「九殿下也趕緊過去吧,流光殿那邊應該也收到消息了。」眾人只以為他是過來找秦芷的,無人疑惑。

混在哭嚎的大部隊中抵達了乾元殿,殿前已經滿是宗室和朝臣了。

不多時,眾皇子也從流光殿匆匆趕到,秦澤站在其中,目光掃過姐妹們的隊伍,一眼就看到了末尾的秦諾,頓時睜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了,十弟?」站在他旁邊的秦勛問道。

「沒什麼。」秦澤低下頭,掩去慌亂的心情。

秦諾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看見秦澤。事到如今,也只能抵死不承認了。

如今秦諾最關心的,還不是葛賢妃之死,還有擔憂了一整夜的霍皇後主導的宮變,從自己離開乾元殿不過一個多時辰,難道這麼快就已經將裴翎手起刀落,收拾乾淨了?

霍皇后辦事效率真是高!

來不及細思,宮人已經領著諸位皇子公主進了寢殿。

跟著眾人一起跪伏在殿中,秦諾偷眼瞧著霍皇后帶著太子,還有幾個高位妃嬪圍攏在床前,透過他們身影的間隙,露出床上那人焦黃的臉色。

顯然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在滿屋妻妾兒女的環繞中,皇帝僵硬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然後沖著殿中伸出手來,顫巍巍的手指往下方伸了伸,同時喉嚨發出呃呃的聲音。

秦諾正偷眼往上看,好巧不巧地對上了皇帝的視線,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去,卻壓不住心肝兒亂跳,那個眼神,臨終的人都是這樣的憤恨嗎?手指的方向,正好是自己這邊呢。

他不敢再作死抬頭。

霍皇后按捺不住悲痛,撲上前一把握住皇帝的手臂,「陛下,您有什麼旨意,可要宣殿外的諸位大人進來?」

皇帝呃呃了兩聲,似乎是答應了。立刻有宮人伶俐地轉身跑了出去。

霍皇后什麼都顧不得了,撲到在床邊。

皇帝僵硬的視線落到她身上,玻璃珠般無機質的瞳孔倒映出滿是充滿了憔悴憂慮的容顏,這個陪伴了他一輩子的女人……

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恨,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卻因為這急劇的動作,耗盡了最後一絲生命力,他死死瞪著皇后,終於無奈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陛下!陛下……」皇后的呼喚聲聲悲切,如杜鵑啼血。

「父皇啊!」太子秦聰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殿中諸人霎時明白,他們的父皇已經走了!一時間,哭聲四起,響徹雲霄。聲音傳至殿外,乾元殿所有的人,無論朝堂重臣,還是掃灑僕役,都紛紛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這個哭聲,很快將會從這個宮殿傳遍整個朝廷,整個盛京,並蔓延到整個龐大的帝國。

一切喜樂的慶典都將被取消,連民間百姓的婚嫁都要受到影響,在這個年代,能如此深刻地影響著整個天下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也只有病床上的這一位了。

這時,傳召左右丞相和六部尚書入內的宮人剛剛帶著幾位重臣返回,看到這一幕,立刻跪倒在地,跟著痛哭不已。

一時間乾元殿內外,沒有第二個聲音。秦諾跪在人群中,縱然並無太多悲傷,被這濃烈的氣氛感染,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哭了半天,左丞相範文晟顫顫巍巍立起身來,跪著膝行至床前。先叩首三次,方滿面淚痕地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兩位要先保重身體啊,陛下這一去,家國大事,都還要仰賴兩位。」

有了他開這個頭,下面的重臣紛紛上前,「陛下大行,是蒼生之不幸,還請兩位尊上顧念天下百姓,略收悲容。」

「是啊,陛下素來愛惜太子殿下,在天有靈,也必不願意殿下悲傷過度,傷了身子啊……」

在重臣一片勸諫聲中,霍皇后和太子的哭泣終於停止了,慢慢地,寢殿內的哭泣聲也漸漸低落。唯有一個聲音還在不合時宜地持續著。

秦諾看向旁邊三哥秦健的方向,他正伏地痛苦,聲音凄厲嘶啞,「父皇啊!」

霍皇后微微皺眉,旁邊的七皇子秦勛立刻湊到秦健身邊:「三哥啊,父皇一向憐惜你體弱,你這樣悲慟,這不是讓父皇走得不安心嗎?」

秦健反手將他推開:「滾開,你們這些忘恩薄情的,我哭父皇怎麼了?你們一個個只知道急著接受父皇留下來的江山地位,除了我,誰是真心為父皇哭一場的?」

秦勛被他推得摔了出去,多虧後面的秦諾一把扶住。

罵得真是痛快!秦諾忍不住對這個三哥刮目相看了,看不出秦健還有這個膽量,還是說他知曉將來太子上位,自己必然不會有好下場,所以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對他的哭罵,殿中宗室和重臣都選擇了直接視若無睹。唯有范丞相,搖搖頭,「三殿下是悲慟過度,痰迷心竅了。」

被推得摔在一邊的秦勛配合著解釋道:「父皇從前最疼愛三哥,也難怪他如此失態。」

「是啊,父皇走得如此突兀,誰不難過。」一邊說著,太子也忍不住繼續落下眼淚。霍皇後跟著哀鳴一聲:「陛下這一走,讓臣妾如何是好啊!」

殿內又是一片哭嚎。群臣少不得再上前勸諫。

又哭了片刻,霍皇后勉強收住悲容,說道:「陛下一走,我六神無主。朝中范丞相最為德高望重,就請您老與禮部張大人一起,為陛下的身後……」說到一半,霍皇后難忍悲痛,又一次哭了起來。

群臣少不得再一次勸諫,就在這樣的反覆拉鋸中,景耀帝的葬儀開始布置了。

不過短短一天一夜的時光,這個曾經輝煌的宮殿此時一片破敗。

其實整個宮殿並沒有太大的損害,除了被火燒塌的西偏殿之外。正殿裡面,古拙沉穩的家居擺設,鑲金嵌玉的玲瓏裝飾,都一如往昔。

這刺眼的破敗感,是因為內中不停進出的黑甲士兵,一個個滿臉殺氣騰騰,盔甲上,刀槍上都帶著刺眼的血跡,更是因為如今坐在正殿寶座上的那個人,陰沉沉的面色宛如重重陰雲,隨時等待著化為狂風驟雨劈面而來。

這樣壓抑的氣氛下,大殿上服侍的宮人一個個都跟鵪鶉似得瑟縮著,恨不得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之前已經有三個宮人以茶水太熱或者太涼的借口被拖出去砍死了。

整個大殿里,唯一還有勇氣,也有資格開口的,也許只有東北角上的那個胖子了。

秦勛靈活的眼神掃過殿中來往的黑甲士兵,臉上維持著諂媚的笑容,卻也不敢開口說話。直到兩個士兵匆匆跑進來。

「啟奏殿下,抓住霍家之女了。」

一句話如投入水池的石子,終於打破了滿殿沉鬱。

逮住了!真是糟蹋美人啊!想起那滑潤的觸感,絕美的姿色,秦勛暗暗咂舌,但想到至今都還隱隱作痛的後腦勺,又覺得這樣的下場,才沒有便宜了這個死丫頭。哼,自尋死路,活該!

聽到逮住霍幼絹的消息,秦健死人般陰沉的臉色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他騰地站起來,立刻喝道:「帶上來。」

五六個黑衣士兵推搡著,一個身材窈窕,面容秀美的「女孩」很快被推了大殿內。

掃過女孩容顏,秦健原本狠厲又興奮的表情瞬間僵硬了,旁邊秦勛陰暗而矛盾的神情也僵住了。

這是……

秦勛先是震驚,旋即睜大了眼睛。這張臉,「十三皇妹,你怎麼來了?」

等等,不對,十三皇妹因為風寒,留在宮中,並沒有出來啊,那眼前這位是……

「九弟!你……你這是啥情況?」終於認出眼前之人,秦勛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

這些天跟這個死胖子來往比較多,難怪他能認出自己來。秦諾滿臉的無奈,他小心翼翼看著秦健的臉色,賠笑道:「三哥,七哥,我也不想啊,本來昨天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一群士兵衝進來,喊打喊殺又亂砍人。」

「我嚇得半死,就跑了出來,一不小心跌倒在水池裡,弄髒了衣服,便只能找一身換上了。左右翻找,都沒合適的,只能穿著這個將就了。」一邊說著,秦諾提起裙裾,綉著金線蔓草的布料在珠光下燁燁生輝,極為刺眼。

秦諾滿臉哀怨,「我這還不知道該去哪裡躲藏呢,突然被一群人抓住了,還嚷嚷著什麼『終於找到你了!』沒想到還能見到兩位哥哥。」

真是傻人有傻福,這傻子穿著這樣的衣服,又生就這樣的臉孔,竟然過了一天一夜才被那群士兵逮住。秦勛嘖嘖兩聲,轉頭悄悄看著秦健的表情。

裝傻是秦諾的專門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別的本領沒有見長,唯有演技越發精純。但能否平安度過這一劫,不僅在於他的演技,關鍵還是對方的心情。

秦健的臉色只能讓人聯想到即將噴發的火山,漆黑如鍋底,同時眉梢抽搐著,秦諾都要擔心他會不會心臟病突發身亡了。

好在最終,秦健還是沒有干出太喪心病狂的事情,也許因為他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還有奢望,不想留下無端殺害兄弟的惡名。

「來人,將他押去後殿。」最終,秦健從牙縫裡吐出這樣一句話。

秦諾鬆了一口氣,面上還是流露出慌亂的神情來,無措的望著秦勛。

秦勛卻不接他的視線,低頭看著地板。

很快有士兵進來,將秦諾推搡著押送了下去。

進了後殿,這個原本是宮人居住的所在,啟明宮的宮女太監都死得沒剩幾個了,如今這裡一排排的房間,都暫時改作囚室,而內中關押的,當然全部都是溫泉行宮裡隨同聖駕出行的宗室貴族了。秦諾一眼掃過,很快看到了好幾位兄弟的身影,還有平日里德高望重的老王爺,甚至連同公主駙馬,都被關押在這裡。

這一趟是新帝登基后首次駕臨溫泉行宮,所以宗室勛貴紛紛踴躍跟隨,以顯示對新君的赤誠追隨,如今卻被秦健一鍋端了。

林林總總近百個房間,裡面不時傳來哭嚎聲。秦諾只能慶幸,為了避免他們勾連作亂,房間都是封閉的,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否則自己這個造型進來,將來在京城真沒法做人了。

士兵隨意地將秦諾推進了最東頭的一個小房間里,將門一鎖,就轉身離開了。

雖然被囚禁,秦諾反而鬆懈了下來。這裡似乎是一個低等宮人的房間,兩張木床,還有幾個箱籠,不過收拾地還頗為乾淨。

秦諾乾脆挑了一張床,往上面一趟。

雖然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合眼了,秦諾卻毫無睡意,他擔心著山洞裡的霍幼絹,不知道有沒有逃過搜索,還有之前叛亂士兵議論,今晚京城將要有大變。會有姦細幫他們打開城門,然後攻城。

秦諾完全不看好秦健的謀反之路,尤其聯想到之前霍幼絹指出他們被放棄了。

兩相結合,只怕霍太后和秦聰早就收到密報,逃離了行宮。

甚至更有可能,他們早就知曉秦健要謀反,所以故意將他引來了這裡,給他找個機會,從而趁機將秦健和郭家的勢力一舉拔除。

若真是如此,秦諾遍體生寒,聯想到之前翰林院時間,連續三位史官的離奇身亡,明晃晃的往秦健臉上抽耳光,難道這都是霍太后他們計劃的一部分,刻意刺激秦健,逼他儘快狗急跳牆!甚至還有霍幼絹,婚事的反覆和即將入宮為貴妃的消息。

如此說來,秦健的謀反必定以失敗而告終,那麼瘋狂之下,他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呢,如今幾乎全京城所有的宗室都在這裡啊!

自己逃竄,卻將所有宗室留給了一個瘋子!倘若這真是秦聰和霍太后的陰謀,他們性情之冷酷,只怕比秦健更勝一籌。

他不能繼續在這裡了,等到謀反稱帝的美夢破滅,秦健說不定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情呢,必須儘快逃走。

秦諾湊近門口,仔細查看鎖鏈。宮人的大門本來鎖扣就簡陋,秦諾拔下一根簪子,開始試著撥動門鎖。

戳弄了半天,還真被他找到了規律,門鎖這種東西,從古到今都是差不多的內涵。只是門外有巡邏的士兵,他不敢動作太大。好在這個房間位置偏僻,該用什麼方法把士兵引開呢?秦諾正思量著,卻異變又生。

突然,一隊士兵衝進了院子里,領頭的那個高聲喝道:「立刻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房間的人都拖出來!」

隨著他的手指逐一點過,幾個房間的大門被打開,十幾個錦衣玉帶的身影被粗魯拖拽了出來,集中到院子里。

有膽小的忍不住驚聲尖叫起來,卻被士兵用刀背狠狠敲擊著頭顱和後背,「別吵了!現在是你們向皇上表現忠心的時候了!」

秦諾也是其中之一,被拖到院子中間,他目光掃過,發現被挑選出來的好像都是自家親兄弟,還有幾位宗室里德高望重的老親王。

壓制下眾人的恐慌,領頭的黑甲士兵轉頭向身邊的胖子問道:「七王爺,人沒挑選錯吧?」

跟著黑甲士兵後頭的秦勛點頭哈腰,「沒錯,是的,是的。」一邊擦了擦冷汗。

「秦勛,你這是怎麼了?跟著這些人同流合污了嗎?」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王爺立刻發現,秦勛的立場跟自家眾人不一樣。

黑甲士兵冷笑一聲:「七王爺棄暗投明。自然跟你們不一樣。」

旁邊秦勛面色漲得通紅,卻不敢出言說什麼。

老王爺氣得跳腳:「狗賊,皇上待你不薄,你怎可攀附謀反作亂的逆賊。」

秦勛眼中閃過一絲恨意,這幫老不死,有本事去懟秦健啊,沖著自己一個身不由己的人來算什麼本事!

老王爺中氣十足,繼續破口大罵,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你說誰是逆賊?」

老王爺的喝罵聲一頓,轉過頭去,還沒看清楚身後來人面孔,只見一道冷冷的白光閃過。

老王爺頤指氣使的頭顱就離開了身體,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持刀的是個年輕的黑甲校尉,眉目冷峻之極。冷笑了一聲,也不多說,只掃過場內眾多宗室,問道:「還有誰想要說話的?」

庭院里一片死寂。秦諾看看手起刀落的黑衣將領,又看看向地上坍塌的屍體。一種涼意漫上心頭。

如果他記得沒錯,安王是景耀帝的親哥哥,宮女所出的他完全沒有希望繼承大位,所以也沒有牽扯進之前的四王之亂,景耀帝登基之後,為了表現自己的親情,對僅存的幾個兄弟都頗為恩寵,封賞優厚。這位老王爺平安富貴的一輩子,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不得好死。

短暫的寂靜之後,眾多房間里傳來驚叫聲,還有激烈的哭嚎,那是安王的親眷子侄在悲慟。雖然被關押在這裡,但眾人真沒有想過,秦健會下手殺害宗室,因為他想要登基皇位,絕對少不了宗室的支持。如今安王的死顯然引爆了眾人的情緒,那是赤,裸裸的恐懼,身家性命都牽繫在一個人的喜怒之間的恐懼。

看來亂軍的情勢不太妙啊!秦諾竭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難道是京城那邊出了變故。

他的猜測沒有錯,啟明宮正殿里,秦健正如一隻困在鐵籠子里的猛獸,來回走動著。

原本約定好的今晚打開北城門的內奸,遲遲不見信號,他派出的八千精兵還卡在路上,有前來支援的辟東營的大軍,也不見了蹤影,為什麼?

這一次謀反,從一開始就不順利,攻陷溫泉行宮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容易,但是秦聰和霍太后那個妖婦卻不見了身影。他帶著人明明已經將東籬殿團團圍困,想要將那個妖婦拿下,跟那個背信忘義,違背婚約的小賤人一起千刀萬剮,傾瀉他這些年來的憋屈和恨意,偏偏東籬殿突然失火,是秦聰和霍太后,乾脆一把火自盡了嗎?

火勢熄滅之後,他派人搜索其中,橫七豎八幾十具屍體根本無法辨認是否有秦聰和霍太后。他開始察覺情況不妙,而那個小賤人也一樣,根據侍女的招供,明明應該還在行宮裡,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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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是這樣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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