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甩了甩手裡的紙，千百眉哼笑道：「你可真像一條毒蛇。」
「她也是這麽說我的。」沈在野不悅地道：「但我覺得自己很溫柔。」
得了吧，他這叫溫柔，那自己就是佛祖座下最慈悲的弟子了！
起身將紙條收進袖子里，千百眉看了看天色，打了個呵欠道：「現在就是個殺人的好時候，這任務我應了，現在就去做，你也最好說話算話才是。」
「好。」沈在野朝他拱了拱手，「靜候佳音。」
千百眉飛身走了，不知道躲在哪兒的姜桃花立馬躥了出來，嘖嘖有聲地道：「爺也太冒險了，您如何得知師父在意自己身上的罪名？他也大可以不洗清的，反正也沒人能拿他怎麽樣。」
沈在野沒看她，垂眸低聲道：「他武功高沒錯，但是個人都不會想天天被追殺，沒個安穩日子好過，況且他還想經常去找你，早晚被發現身分，將你也卷進去。所以不管怎麽看，他肯定是會答應的。」
姜桃花沒看見他那份名單，但看一眼天色，總覺得國都又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第八十七章殺人魔頭是英雄】
穆無暇不在，朝中諸事都在沈在野的手裡捏著，自然是有不少不滿的聲音的。
先前楚山等人都以為沈在野是要造反、與穆無暇作對，所以情急之下便立即擁護穆無暇登基，結果到這會兒都反應過來了——沈在野根本不是要篡位，他就是要扶穆無暇為帝！
等他們發現自己中了圈套的時候，天下大局已定，回天已經是乏術，楚山這叫一個氣啊，給人當了台階不說，還被人耍得團團轉！本以為穆無暇是單純良善之人，沒想到卻與沈在野這樣的人同流合污！
這樣的人，怎麽能統治大魏的天下？
於是最近幾日，朝中以梅奉常為首的一群官員便常常往太尉府走，暗暗的像是在密謀什麽。
這樣的行為簡直是把沈在野當個瞎子了，這群人不除，等穆無暇回來，朝中怕是要大亂，到時候以新帝的慈悲，肯定下不了狠手，那不如他就提前將這些人料理了。
要徐燕歸殺人可以，但要殺這麽多人還是有難度的，幸好來了個千百眉。第二天的一整天里，國都都籠罩在腥風血雨的恐懼之中。
沈在野悠閑地將姜桃花抱在懷裡，看著她細心地沏茶，然後將她沏好的茶端過來喝一口，低聲道：「再泡濃一點。」
姜桃花白眼直翻，看了看外頭陰沉沉的天空，「爺，我師父在外頭拚命呢，您是不是太輕鬆了點？」
「我也在拚命。」沈在野皺眉，「嘴裡都快喝不出味道了，你就不能有點長進？」
「……」她很想把茶壺扣他腦袋上！
「相爺！」外頭有家奴沖了進來，急惶惶地道：「國都里闖進了殺人魔頭！衙門的捕頭和各府的護院都攔不住，已經有好幾位大人被殺了！」
「這麽厲害？」沈在野皺眉，一臉嚴肅道：「性命比什麽都重要，讓他們都小心些。」
就這樣完了？家奴有些沒反應過來，抬頭看了他一眼，「爺，不用調動禁衛嗎？」
「禁衛？」沈在野看著他道：「禁衛是護衛皇宮的，現在只是官邸出事，把禁衛調走，萬一宮裡出事，你們誰來負責？」
家奴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轉身就去回稟來求救的人了。
「相爺如何能見死不救？」各個官邸過來的家奴對他怒目而視，「我們家大人可是朝廷重臣！」
「不是相爺不救。」相府家奴很無辜地道：「咱們相爺更害怕呢，現在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只說禁衛一定要護住宮中的安全，各位還是請回吧。」
眾人轉念一想，好像也是，沈丞相做的虧心事可不比被殺的那幾位少，現在的確應該更害怕。
誰也不知道那殺人魔頭從何而來，也沒人見過他的樣子，國都中的百姓不知為何都開始傳他是替天行道的神仙，專殺貪官奸臣，九卿之中已經有兩人相繼喪命，惹得能人異士紛紛開始調查被殺官員曾經做過的事。
下午的時候，沈在野就聽見外頭傳來了消息——
「主子，梅奉常死了。」
姜桃花一頓，想起梅凈雪，下意識地就看了沈在野一眼。
沈在野頷首，嘴角帶笑，「速度比我想像中的快多了。」
湛盧都有些懵了，呆站了一會兒才道：「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八名官員喪命，現在那殺人魔頭大概已經往太尉府去了。」
「很好。」沈在野頷首，低頭看向姜桃花，「府里有不少人該回家帶孝，你便讓人送她們回去吧。」
輕輕點頭，姜桃花站起身，眼神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後就打算往外走，只是還沒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她一愣，不解地回頭，就見沈在野略微有些猶豫地道——
「並非是我無情，而是她們從進府開始就註定了會是這樣的結局。」
而她的結局，早就改寫了，不可能跟她們一樣。
姜桃花有些意外，好笑地看著他道：「爺為何要跟妾身解釋這個？」
微微一惱，沈在野鬆開她的手，別開頭道：「隨口一說罷了。你快去吧，院子里也該亂了。」
「好。」姜桃花頷首，笑著轉身，帶著青苔便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的確是亂了，哭聲四起，顧懷柔見到她迎上來，遞了個單子，「家裡出事的人有五個，除了梅凈雪和古清影是姨娘，其餘的人都是侍衣和暖帳，送出府也不是很麻煩。」
姜桃花點頭，看了看她有些擔憂的神色，笑著道：「你不用擔心，顧大人識趣又會顧全大局，定然是不會有事的。」
顧懷柔一頓，回過神來看著她道：「妾身倒不是擔心這個，妾身……罷了，有些話，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說吧。院子里很亂，夫人也要多小心。」
姜桃花眨眼，不知道為什麽，雖然顧懷柔沒說出來，但她有個直覺，她會不會是發現了徐燕歸了？
來不及多想，面前猛地就撲過來一個人，姜桃花下意識地伸手一擋，那人就跌坐在她面前。
「夫人！」古清影哭得臉上花成一片，「妾身家裡出事了！」
低頭看著她，姜桃花心想，先前就勸過她好好勸勸她爹爹，別跟著楚山等人混，她大概是沒放在心上的，現在成了這樣的局面，怪得了誰？
「出事了你便回去看看吧。」姜桃花道：「馬車已經在外頭準備了。」
古清影猛地搖頭，抓著她的裙擺就道：「妾身不想走！妾身當真知道錯了，只有幫著咱們爺才有好日子過，妾身終於明白了！」
明白得晚了有啥用？姜桃花嘆息，蹲下身子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節哀順變，但爺吩咐了要送你們出去，你想留下來是不可能的了。」
眼裡滿是恐懼，古清影抬眼看著她道：「妾身離開這裡，還有活路嗎？」
「怎麽沒有？」姜桃花笑了笑，「就看這日子你要怎麽過了。」
沈在野不會無聊到去為難女人，他要的只是那幾個官員的性命。至於女眷，馬車上也是給夠了銀兩的。
古清影痛哭流涕，一路被丫鬟扶著出去，上馬車的時候還掙扎了許久，無奈旁邊的護院力氣比她大，直接就將人塞了進去。
相比起古清影的激動，梅凈雪就淡然得多了。
上次御林軍攻府的事，她當然無恙，御林軍攻進來後，龐展飛見姜桃花她們安全應該無虞，便也撤退自去躲藏，御林軍知道梅凈雪身分也不敢如何，她倒是躲回娘家去直到沈在野回府後才又回來。
之後她就一直被關在凌寒院里，這次出府倒算是解脫，所以出門的時候，還朝姜桃花行了個禮。
「妾身這幾日經常在想。」看著她，梅凈雪目光幽深道：「既生瑜，何生亮？」
姜桃花笑了笑，「咱們這點手段，哪裡能跟那些大人物相比？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嗎？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敗得最慘。」
「是我技不如人罷了。」梅凈雪看著她道：「不過你也別太得意，三國開戰，總有一天你會落得跟我一個下場，再怎麽聰明都沒用。」
心裡一跳，姜桃花皺眉，「你這話是何意？」
梅凈雪輕笑，「今日妾身家破人亡，來日就會輪到夫人國破家亡，誰先前不是真心以為他寵著愛著自個兒的？可如今您看，為了他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有什麽不能捨棄的？想想你以後會跟我現在一樣可憐，妾身就什麽都不想計較了。」
勾唇一笑，姜桃花朝她頷首，「多謝提點。」
她又不傻，不會任由沈在野算計的。三國交戰，大魏不是沒有一統天下的野心，她知道，但現在別無選擇，她只能讓長玦跟著大魏去攻吳。但，攻吳之後會是什麽形勢，那就誰都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