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劫數

?楊一鳴的劫數還在繼續。

與公牛的常規賽較量他出場19分鐘，5投1中僅得3分2籃板。

隔一日作客步行者主場，在兩隊主將哈登和奧拉迪波分別砍下28分的拉鋸戰里，楊一鳴繼續啞火，出場21分鐘10投3中得7分4籃板1助攻，在步行者的窒息防守下送出4次失誤。在中美深圳對抗賽上面對一意得分試圖證明自己卻遭到楊一鳴防守力阻的「黑豹」奧拉迪波，這一回完全掙脫羈絆，狂飆突進，險些把火箭拉下馬。

繼續客場之旅的火箭回到西部。在沒有威少的俄克拉荷馬城，火箭被雷霆三節打崩。楊一鳴出場20分鐘7投2中得5分5籃板2助攻，失誤3次。球隊輸球的根源？在威少因傷缺陣的情況下，沒有限制住另一位當家球星保羅-喬治拿下20分11籃板6助攻6搶斷顯然是失利的主要原因——這項重任，自然不能指望重返故地「甜瓜」卡梅隆-安東尼，楊一鳴難逃其咎。

連續五個客場的火箭最後來到同州對手聖安東尼奧馬刺的地盤。緊咬了幾乎四節比分的火箭，最後被阿爾德里奇在罰球線背打中投命中，僅剩兩分鐘時領先7分，殺死比賽懸念。而當時被委以重任單防阿爾德里奇的，也正是楊一鳴。火箭被迫叫出暫停，楊一鳴下場，他的全場數據停留在24分鐘8分5籃板3助攻1搶斷，得分再次沒過兩位數。

劫數。

上賽季從未擔憂過投籃手感的楊一鳴，居然在夏天特別練習了投籃之後，反而命中率暴跌！

更要命的是，終於回家的休斯頓火箭隊里，沒有了楊一鳴的位置！

第二個賽季，楊一鳴再次被麥克-德安東尼教練下放到發展聯盟的休斯頓毒蛇隊！

這算是什麼劫數！

2018年11月11日。

奧斯汀馬刺隊。

這場景楊一鳴似曾相識。

去年的賽季初，他也在發展聯盟打過兩場比賽。獨取52分的那一場，對手正是奧斯汀馬刺隊。

唯一要說不同，大概是去年是在休斯頓毒蛇——準確來說是里奧格蘭德河谷毒蛇隊，但誰也叫不慣這拗口的隊名——的主場休斯頓伊達爾戈的州立農場球場，而這次換成了奧斯汀客場挑戰。

球場換了，出戰人的心情也截然不同。

上賽季楊一鳴剛入聯盟，開季的表現固然驚艷，但畢竟是未經過選秀不為人知的新秀選手，被派遣到發展聯盟打磨升級，也無可厚非。楊一鳴被麥克-德安東尼教練三場砍下100分的賭注鞭策，雖然也有不一定達成的隱憂，但總歸有少年輕狂的意氣，放手一搏，全無後顧之憂。就算三場最終達不到100分，楊一鳴大概也從來沒想過會在發展聯盟「沉淪」一輩子，今日沒有我的出頭日，這拗口的「里奧格蘭德河谷」也絕不可能困住東方之龍。所以在休斯頓談不上豪華的毒蛇隊主場亮相，楊一鳴有忐忑，但依舊有君臨天下的氣魄——我可是NBA的天選之子，我跑到這個小地方，就是來拿50分的！

然而身處奧斯汀的楊一鳴，就已沒了不威自怒、無言卻似咆哮的豪情。

街頭落魄感。

奧斯汀的11月上旬，位於市郊的球館附近人不算多。德克薩斯州冬季的天氣也不熱，只有視線之不及的沙漠地區颳起風，吹來沙礫時，才能感覺到切開皮膚的灼紅疼痛。

楊一鳴在離球館還有半公里的地方下了車。這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球館，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可以為之，有著和高級球隊聖安東尼奧馬刺隊一樣無趣不討喜的黑白配色。球館外面有一片不大的停車場，和美國很多超市外的停車場一樣。說實話，這個球場真的太過普通，乍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和體育風雲人物會出沒的跡象。如果說是某個大型倉儲式的超市，可能更有人相信。

楊一鳴就走在奧斯汀11月不冷不熱的風中，背著裝備包，穿過這片空曠寂寥的停車場。停車場里沒有幾輛車，畢竟現在才早上9點出頭，發展聯盟的比賽時間和NBA簡直是晝夜顛倒。停車場也像是另外一個顛倒的鏡像NBA世界——不見任何能提起路過人興趣的閃亮豪車，車子不是基本款，就是又大又笨的SUV，恰如這個德州的城市和天氣，開闊寂寥。但話又說回來，同在德州的楊一鳴的那些休斯頓火箭的隊友，可是都要把自己碩大的身軀，擠進細巧精緻的超級跑車裡的呢。

何塞開車來送的楊一鳴。

但是楊一鳴沒讓何塞把車開到球館門口。他覺得專車接送的出場方式與今日的主題不符。他的猜測其實沒錯，不管是他在毒蛇隊還是奧斯汀馬刺隊的球員，全部是從他們各自在德州租住的普通公寓里出發，自己駕車來參加比賽的。

於小春也提議要來送這一趟，那樣就不需要何塞特意跑了，他這麼解釋說。但他其實想的是在休斯頓開往奧斯汀的這200多公里路上，與好朋友聊一會。

自從收到麥克-德安東尼教練下放的郵件通知后，他們都還沒好好談過。至少楊一鳴還沒表達自己的情緒，而於小春覺得，他是應該有些情緒的。

楊一鳴拒絕了這善意的邀請。

就像他和何塞這一路，也都一言未發一樣。何塞作為嘴碎的墨西哥人，當然無法忍耐堪比夏季德州沙漠的窒息氣氛，幾次試圖打開話題，但都被楊一鳴來自冰封似的、簡短到抽象的回復打斷。

他決定提前下車，自己穿過停車場，走進這場發展聯盟的比賽。

時隔一年之後，再次回到這個賽場。

上一次從這裡離開后，他的一切順風順水。總冠軍、坐穩輪換陣容、險些拿下最佳新秀。火箭的衛冕之路，他是不可替換的基石之一。特別是在鋒線送走阿里扎和巴莫特后，從球隊到聯盟，評論家到球探，都把楊一鳴視作了球隊培養的未來。楊一鳴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至少在半個月前，洛杉磯的一切都還未發生前，誰會想到現在呢。

他，楊一鳴，穿過奧斯汀的像巨型購物中心而不像球館的停車場，一個人參加一場發展聯盟的比賽。

誰會想到，要有這番劫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