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訂閱比例≥50%可正常閱讀,否則需延遲三日,補足可立看國朝堂堂天-朝上邦,卻幾乎被倭寇打得抬不起頭來,顯然是自己人裡面出了問題。皇帝怕是被一封封落敗戰報氣得睡不著覺,便借著于思賢的案子,讓桓澈來浙肅清官場蠹蟲。

前世的李博遠可能也是奔著這個來的,但不知為何今生桓澈代替了李博遠。

而桓澈要想知道沿海抗倭情-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徵詢於民。可自古民不與官斗,這事做來許是不易。

眼下他們父親的案子在他手上,他們不敢扯謊。至於桓澈之前將她們母女三人一併傳去,大約是為了掩飾他的目的。

但若是這樣的話,有個地方說不通——她一個小姑娘能知道多少東西?為何讓她也跟著?

顧雲容想得腦袋疼,索性姑且丟開。

她認識桓澈多時,有時候覺著自己比誰都了解他,有時候卻又覺著她從未了解過他。

她很難猜到他的心思。或者說,大多數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猜的確切與否,因為他極少坦明心意。

這應當與他的經歷有關。

顧嘉彥自打上了馬車就開始安慰妹妹。他覺著小姑娘遇見被人退親這等事應當都是傷心的,可他說了半晌,卻發現妹妹神色如常,並無半分強顏歡笑的意思,倒是舒了口氣。

但這口氣尚未舒完,他即刻便又想起了一事:「小妹可要防著那位。」他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暗指前面馬車裡的桓澈。

「我看他就不像個正經人,不好好查案,倒出來溜達,」顧嘉彥的嗓音壓得極低,「什麼體察民情,有體察民情帶上漂亮小姑娘的?」

顧雲容忍俊不禁。

若以對女色的喜好程度來作為正經與否的評判,桓澈簡直堪稱舉國正經楷模。在外人看來,他性情古怪又冷淡,莫說姬妾,他身邊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有。

但他丰神雋拔宛如畫中仙,又是龍子貴胄,從前也有宮女丫鬟鋌而走險試圖去爬他的床,結果床還沒爬上就被握霧拏雲拎去宮正司或交與王府管事了。這些人後頭都沒了下文。

皇帝為給這個兒子娶媳婦一度十分絕望,只恨不能按著他的腦袋拉郎配。

不過……後來她見識到了他的另一面。

其實她與他做露水夫妻的那晚,她就震驚不已。她以為他這麼正經的人即便在意亂情迷的狀況下也不會多麼過火,誰知他那晚獸性大發,她翌日雙腿直打顫,險些爬不起來。

顧雲容思及後來的事,垂眸斂容。

她是他的特例又如何,她曾努力親近他又如何,他終是不愛她。如今她終於跳出他這個坑了。

等父親的案子了結,她就徹底跟這個人沒有關聯了。

顧嘉彥見妹妹前面竟在笑,又氣又急:「小妹莫看他生得一副好皮囊,說不得是個衣冠禽獸。」

小姑娘最愛美好的姿容,那王爺簡直天生一把拐騙小姑娘的好本錢。

顧雲容笑嘻嘻道:「你妹妹機靈著呢,哪兒那麼好騙。」

顧嘉彥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半個時辰后,桓澈的馬車在望仙橋下停下。

他命眾人換乘竹筏,渡水至對岸。

顧嘉彥下了竹筏,騁目環視對面一片稻田,是真有些懵了,王爺這是來估摸今年的收成的?可這才剛插上秧,綠油油的一片小苗苗能看出什麼來?

顧嘉彥正琢磨著,就聽桓澈問道:「江浙這邊稻田皆是這般規制?」

顧嘉彥點頭:「庠生曾往別處遊學,見各處水田相差不大。」

他已得秀才科名,因而自稱庠生。

「田埂最寬幾何?」

「約莫二尺有餘。」

桓澈忽命一小廝去打探這塊稻田的主家。須臾,小廝回返稟說這塊地如今是一戶姓胡的佃農在耕種。

桓澈點頭,著人將那佃農尋來,說要借他一小塊水田暫用,事畢會給他補償。

桓澈是微服出行,但即便不看穿戴,單瞧那清貴的氣度也知非等閑之輩,那胡老漢揣度著補償不會少,當下滿口答應,末了好奇問道:「不知公子要作何用?」

桓澈淡淡道:「比武。」

胡老漢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闊人就是花樣多,難道如今時興在稻田上比試耍子?

桓澈命握霧與拏雲拿□□上前來,立在田埂上過幾招,並交代要放開些,莫要顧忌腳下秧苗。

握霧與拏雲這邊才開打,遠處就有十幾個農戶抄起傢伙奔著這邊來。

桓澈巋然不動,甚至連眼皮也未抬一下。

顧雲容暗中觀察半日,悄悄拉了拉顧嘉彥的衣角,小聲道:「哥,你看這個方位……我怎麼記著這是謝家的田?」

顧嘉彥一愣,四顧一圈,一拍腦袋:「好像還真是誒……這可真會挑地方。」

那撥農人才沖將過來便被桓澈身邊作莊戶人打扮的護衛攔住。農戶們嚷嚷著他們無故踐踏秧苗,要去官府告他們。

桓澈身邊小廝懂吳語,厲聲道:「我家主人已徵得佃農同意!」

內中一領頭之人似是個管事的,冷笑道:「跟佃農說頂什麼用,我家東家可沒答應!」

顧雲容不以為然。桓澈應當只是在做小範圍的試驗,縱是在稻田裡列一個小方陣其實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既然不是興師動眾的事,即便只是賠償佃農也足夠了。這撥人顯然是來訛錢的。

訛錢訛到親王頭上來了,竟還說要告官……

顧雲容轉頭看向桓澈,但見他根本沒往這邊看,只是聚精會神地觀察握霧與拏雲比試,隨後又逐漸命人加入對陣,直到加到二十五人。

顧雲容微微眯眼,國朝兵士以隊為單位,一隊二十五人。

桓澈驀地從護衛手裡取過一柄七尺長刀,不時揮刀側襲眾人,又命其餘護衛如他一樣突襲,並逐漸往一旁的水塘窪地轉移戰陣。

一面打,一面再往下撤人。

顧雲容看著陣中越戰越勇的握霧與拏雲,倒也想起了些往生事。

握霧與拏雲是桓澈的貼身護衛,武藝超絕,對桓澈忠心耿耿。顧雲容覺得這兩個性情搭一起極是有趣,握霧腦子比較直,拏雲則鎮日都是一副死人臉。

所以顧雲容在背地裡給這兩個起了個綽號,沒頭腦和不高興。

不過特性最為鮮明的怕還要屬他們主子,只是這特性平日輕易不顯。

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一農人遽然驚呼少東家來了。

顧雲容一轉頭,正看到謝景乘舟疾渡而來。

謝景甫一登岸,便直奔顧雲容這邊來。他到得近前便急道:「我正要往表姑家中去,可巧就在半道遇上你了。兜兜快隨我走,我要跟表姑說,這婚不退!」

顧雲容覺著她該跟謝景談一談,但眼下顯然不是說話的地兒,思量一回,道:「回頭再說,表哥先回。」

謝景又是怕她誤會,又是喜於偶遇,竟是囁嚅半晌,語不成句,眼睛里全是顧雲容,農戶們焦急地訴了幾回秧苗被踏之事,他都一字未入耳。

直到桓澈拎著他的七尺大刀大步而來。

謝景是個自小拿筆杆子的書生,瞧見這把比他還高的刀,便是一驚。

這把刀……竟瞧著像倭刀。

倭寇喜使長刀,長刀劈砍威力巨大,而國朝兵士慣配短刀,因此據說在交戰時,倭寇的全力一刀能連著國朝士兵手中兵刃和脖子一起斬斷。

這人哪來的倭刀?

謝景面色一寒,將顧雲容護在身後,嚴容質問桓澈是何人。

桓澈漫不經心地將他的七尺大刀換了個手持握,仍舊穩穩噹噹拎著:「足下又是何人?」

「我乃此間農戶的少東家,」謝景此刻終於看到疑似桓澈手下的一群人正在糟踐他家的秧苗,一時怒不可遏,「毀人秧苗,你是當這錢塘縣沒有王法了么!」

顧嘉彥暗暗朝謝景翻個白眼。你跟王爺說什麼王法,那王法就是他老子定的。

桓澈瞧著他護顧雲容跟母雞護雞崽兒似的,徑直越過他朝顧雲容道:「作速了結,待我這邊事了,還要再換一處地方。」

謝景聞言一僵,扭頭望過來,急問道:「他究竟是何人?」其實他想問「他是你何人」的,但他竟忽然不敢這樣問。

顧雲容不知如何作答,看向顧嘉彥,顧嘉彥看向桓澈。

桓澈不予理會。

動靜鬧得太大,驚動了楊氏。

楊氏心眼小,趕來問明狀況后,當下就疑心是顧家人因著退婚之事懷恨在心,這是領著人來鬧事來了。

不然誰會在稻田上打鬥?至於對方說會照價賠償,楊氏覺著那不過是個說辭。

桓澈不耐煩與他們磨纏,待握霧與拏雲演武罷,他便要著人賠付胡老漢。

楊氏聽桓澈口音知不是本地人,又看一眼他的車駕隨從,再看看一旁的顧家兄妹,以為桓澈是顧家哪個旮旯里蹦出來的遠房親戚,越發認為顧家這是變著法想給謝家找不痛快,又仗著這是在自家地盤上,惱恨之下便生出刁難的心來,要桓澈也賠償他們主家,且要市價的十倍。

桓澈給拏雲丟了一個眼色,拏雲即刻會意,將一小袋碎銀子扔給了楊氏。

楊氏覺著桓澈這是在羞辱她,一把將袋子摜在地上,定要桓澈給個說法。

桓澈懶怠理她,揮手示意眾人拾掇拾掇繼續上路。

楊氏極好面子,一心討口氣,在背後譏誚道:「我看你是賠不起!有本事鬧事,你倒是有本事拿銀子!」

她還真不信顧家能有什麼闊氣親戚!

桓澈忽而頓步轉頭:「你倒說個數出來。」他言罷,小廝便用吳語複述一回。

楊氏轉眼看見兒子巴巴地又往顧雲容身邊湊,暗罵兒子沒出息,越發遷怒顧家:「口氣不小!你若有那許多銀錢,倒不如接濟接濟他顧家。他家而今出了個通倭犯,怕是正打算籌錢撈人,女兒婚事也吹了……」

顧雲容聞言氣惱,欲跟楊氏理論,卻被顧嘉彥攔住。

然而楊氏話未落音,就見桓澈掏出一長串銅錢:「方才所毀秧苗約四分之一畝,這是此間水稻豐年兩倍市價。」

楊氏一愣。

「這是二十倍。」桓澈說話間竟是取出一小枚雪白的細絲銀錠。

楊氏不由瞪大眼。

那可是成色上好的紋銀!

「這是兩百倍,兩千倍。」桓澈玩兒似地又取出幾枚成色更高的二七寶銀和幾張大額銀票。

眾人都看傻了眼,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楊氏眼珠子幾乎紅得滴血,顧家人何時巴上這等闊氣的公子哥兒了?!

送上門的冤大頭沒道理不宰,楊氏待要命人將那兩千兩銀票取來,卻見桓澈又收了回去:「我不過給你看看。」言罷,掣身而去。

顧雲容看著氣得發抖的楊氏,莫名覺著解氣。

謝景舉業上頭爭氣,頭先連中小三元,可把楊氏厲害壞了,人前都開始擺官太太的譜兒了,到顧家做客時隱隱透著屈尊紆貴的架勢。顧雲容覺著照這個苗頭來看,將來她要真嫁入謝家,怕是日子不好過。

母親也隱約有這個擔憂,但顧家門庭有限,謝景已是能說上的最好的夫婿人選。

謝景對著顧雲容遠去的背影望了少頃,疾步至母親面前:「母親若不想兒子與您離心,便繼續自作主張,繼續踩顧家。」

楊氏正氣得肝兒顫,聽見兒子這話,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厥過去。

「什麼叫自作主張?婚姻大事從來依從父母之命!何況我跟你爹可都是為你著想!」

謝景放下臉來:「娶妻的是兒子不是父親母親。兒子這便去跟表姑那裡代父親母親賠不是,將婚事挽回。」

楊氏怒目而視:「你倒是敢!」

謝景冷笑:「母親看兒子敢不敢!」

因著之前打鬥污了衣袍,桓澈上車后更了衣。坐定后,他掀簾對車外馬背上的拏雲道:「回去之後,將案卷從衙署取來,我晚間要審閱,後日提審于思賢。」

拏雲應了一聲,又不確定道:「只取于思賢的還是……」

桓澈略略一頓,道:「將于思賢的和顧同甫的一併取來,後日一同提審。結了案也算了結一樁事。」

他說話之際,恍然間又想起了昨晚那個詭異又靡艷的夢。

但願他今晚能清清靜靜睡個安穩覺。

顧雲容毫不意外,她早知桓澈會應下。一則他如今有餘暇,二則他牽馬而行的本意應當就是順路考察民情,有本地人帶著自然更好。

即便他自己本無此意,念在回京后皇帝會考問的份上,他也會四處看看的。之前出門他主要研究的是城防和地形,民生上頭並未如何查探。

顧雲容要引他去的地方是月老祠旁的馬頭娘廟。

前世沈家人犯事之後,沈碧梧與太子及時做了應對,將事情捂住了,皇帝雖則知情,但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對於皇帝的很多做法,顧雲容都不甚理解。

她看了那麼些年,也不知該說這個皇帝是昏君還是明君,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皇帝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至少多數時候是這樣。桓澈很好地繼承了他父親的這一優點並青出於藍,他幾乎能看透他父皇每一步棋隱藏的心思,連皇帝身邊伺候多年的心腹太監都不明聖意時,桓澈也能明了他父親的想法。

雖然桓澈多數時候都是藏著不說。

桓澈有時會跟她解釋他父親言行背後的意思。但沈家這件事出來之後,桓澈並未跟她解釋皇帝的想法,只是閑話時將事情始末與她說了個大概。

桓澈當時跟她說了個細節,沈家那個挑頭的旁支沈亨趁著夜色在馬頭娘廟附近與海寇交易。京師這邊沒有馬頭娘廟,他便問了一些有關於馬頭娘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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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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