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左立上線
夕陽的餘暉灑在城市的街道上,金屬框上閃爍著光芒。逛街的人們穿梭其中,悠閑自在。
咖啡館里靠著落地窗的吧台坐著的兩人,美得不像話,如同像櫥窗里的立體廣告,不知不覺中吸引著行人的光臨。
這個大杯對於蘇慕來說確實太大了,杯口幾乎罩住了她大半張臉。她將杯子放下,臉頰都沾上的咖啡污漬,應該就是分杯時留在杯口上的!
看著潘達心情似乎很好,蘇慕鬥起膽子問道:「問你個問題,你幹嘛老是針對我。不會是看上姐了吧!」
潘達轉眼看著她,注意到她白皙的肌膚上殘留的咖啡,顯得特別刺眼。
蘇慕挑挑眉,嘴臉微微上揚,以一副開導人的語氣,繼續道:「別!哥們,聽姐一句勸:天涯何處無芳草,兔子不吃窩邊草。」
潘達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伸手在她臉頰輕輕一抹而過。
蘇慕整個人都懵住了。
他剛剛在幹嗎?
撩妹!
潘達接著轉過頭,望向街景。低聲囑咐道:「嘴角的就不用我來了吧!」說完,他手指在咖啡杯上畫了一圈。
蘇慕領會到了他的意思,拿起紙巾擦拭著嘴角,果然有!再一抬頭,發現潘達又重新看著自己。
「還沒擦掉?」她有些驚訝。
潘達淺淺一笑:「就算你想學韓劇里的泡沫之吻,也得先有女主角的顏值好吧!」
作為資深韓劇迷,蘇慕自然知道泡沫之吻指的是:男主用嘴抹去女主喝卡布奇諾時嘴角殘留的泡沫。這可是相當經典的橋段。
我的媽呀,蘇慕不禁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的捂著嘴唇,瞪著他。
潘達一臉不屑,拿起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蘇慕開啟手機遊戲。
兩人靜默一陣,潘達突然恍然大悟般問道:「啊,對了。你說的那個新疆人叫什麼來著?」
「張慎。」蘇慕瞟他一眼,放下手機,「又怎麼啦!」
他饒有興趣的問道:「誒,死魚眼!以我對男人的了解。有個你這樣的老婆應該隔三差五的粘著。就算怕我在申請獎學金投反對票,而選擇在學校里低調。但是我們待了一個下午,他怎麼都沒有條簡訊之類的問候。這不合理吧!」
話還沒完,他將一隻手搭在桌面上,另一隻手托著下巴,一副作結案陳詞的姿態,篤定道:「十有八九,那個時候來,是來做最後的道別的!」
蘇慕看著他好奇寶寶版的神情,默默的咽下一口咖啡。話語中有著堅決,卻夾雜著更多的無奈:
「那天,他大老遠跑來和我說:相愛的兩個人能否走在一起,時機很重要。你出現在對方想要安定的時候,那麼恭喜你,結婚生子的可能性很大。你出現在對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的時候,那就算你情深似海也多半無疾而終。愛得多深,愛得多早,都不如愛的時候剛剛好。所以,他說,晚點在一起,然後,一輩子,也沒關係。當然做朋友本身就是一輩子的!」
她深灰色的眼眸看著潘達嚴肅的表情,實在憋不住了,嘴眼也跟著有了弧度,驕傲的笑道:「怎麼樣,論演技,我也不錯吧?你這麼八卦的想知道啊,就不告訴你,憋死你!」
「咳咳」潘達被咖啡嗆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惡狠狠的說「走,單挑!」
他握著她的手。
蘇慕的心居然「撲通、撲通」的跳著,眼神停在他的手上,然後她將他的手掰開,「好!」
剛剛她的動作他盡收眼底,眼神一瞬而過,轉身之時提著椅子上的兩個書包,一個人朝前方走去。
蘇慕乖乖的跟上。
————
李峰開著車,繞進老城區。
目的地是一棟仿蘇聯的老式建築。木梯樓道發出「吱吱」的聲音,一頭是公眾的廚房衛生間,走廊的兩邊全是對稱的單間。
他帶著思思停在其中一個房間門前,掏出鑰匙,推開門,讓她先進。
思思下意識抬頭四處看了看。
這是個40個平方的單間,進門的左邊是張雙人床。頭頂被隔出一個空間,可容納一人休息,旁邊有個竹梯用來上下。窗邊依次是沙發、茶几、電視機·······
左邊的牆上是滿滿的泛黃的獎狀,它的主人都名叫:李峰。
談不上裝修,傢具也都老舊,但是整潔乾淨。
思思心口一怔,這是他家。
接下來的劇情想想也知道,他此時帶她來無非是先承認他們之間不是她的一廂情願,然後是迫於生活不易,最後便是徹底的講清楚,了斷。
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也並不願面對,於是掉頭就要走。
李峰拉住她的手,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別走,待會蘇慕潘達也會來。」見思思依然往外,還是要走,他又補充道,「我.......有話和你講。」
思思停住,一回眸,看著那張她最愛的容顏。
這句「有話要講」就是要對這份感情下最後的判決。
思緒至此,她還逃避什麼呢?
思思齊劉海下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里委屈的眼淚一顆顆的掉了下。
掉在他的手背上,那熱度灼燒著他的心。
「知道你會來,我已經很認真的收拾了。這是我的家,那是我房間,」他指了指閣樓,「父母上班去了,回得比較晚。不過明天鄰居們應該會告訴他們,李峰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了。」
邊說邊鬆開手,走向門口,把門關上。臉上不忘擺出一副邀功的模樣,似乎覺得「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不用鋪墊什麼老舊的橋段,也不用刻意的排練什麼台詞,我們。」思思嘆口氣,自嘲道:「我們還沒有開始過,那裡來的分手情節。」
深吸一口氣,思思努力剋制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她不知道為何眼前的人要將她逼到此種境地。
她有多不舍。
多麼想就這麼不計較的等著他。
那怕卑微的留在他身邊,做個朋友也好啊!
可是,他非要把事情攤開。
現在自己能做得,似乎只能在此為自己挽回點情面,別讓自己輸得太難看。
於是她決定繼續她的表演:「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所謂的細節原委,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等我一句......」
思思停頓了一下,發現「分手還是朋友」她說不出口。
低頭苦笑,妥協中夾雜著不甘!
重新整理好情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變得雲淡風輕,她決絕的說道:
「好啊!
我們此生,
相忘江湖,互不虧欠。
生老病死,不見不念!」
在關門的李峰耳邊迴響著這句「我們此生,相忘江湖,互不虧欠。生老病死,不見不念!」心頭似乎被大石頭壓過。。
他突然轉身,望著她,步步逼近。
他直接抱住了她,低頭就吻了下來。
他完全不理她奮力的抵抗。
他的不舍,執拗,一時間都宣洩了出來。
之前一直沒有挑明關係,所以他一直恪守自己。誰也想不到,他們第一次接吻,居然會是在「分手」的下一秒。
從小他沒有特殊才能,學音樂純靠苦練。他只有付出比別人多百倍的努力才能跟上有天賦者的步伐。這鑄就了他非一般的自我管理能力和毅力。
可是,
一想起一路上,從後視鏡中看到她暗自落淚的委屈。
一聽到她親口說出將要放棄對他的這段感情。
即使告誡自己再多次:為了事業,你李峰現在不能要她!
可他還是淪陷了。
那所謂的自我管理,所謂的理智全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巨慟瞬間就衝破。那種積蓄已久的深深愛戀讓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也壓根不想控制自己。
他一直知道,他愛這個女人!
於是一直抱著她,從門口吻到窗前,最後倒在了沙發上。
思思那裡執拗得過他的力氣,被他吻得天旋地轉,呼吸都有難以為繼,嘴唇和舌頭被他一一佔領,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
「疼……」她嗚咽含糊出聲。
李峰彷彿這才清醒了一些,鬆開唇。可他只看了她一眼,又將臉埋進她的衣領里,親了起來。
「你放開我,混蛋!」思思怒吼道,雙手奮力推開他,可是徒然,她鎖骨下方已經被李峰留下了深紅色的吻痕。
他居然留下了吻痕!
她整個人完全懵了。
鬆開她的李峰坐了起來,往沙發里一靠。
手背靠在眼睛上,襯衣里的脖子,線條顯得格外修長。
他笑了,一個人笑著。
「李峰,你這個瘋子。」思思邊罵邊整理衣服起身準備逃離。還沒等她完全站穩,手就被他抓住,往沙發上一壓。
思思,「你!」
他扣著她的手不放,另一隻手乾脆也撐在她身側,整個人將她籠罩住,低頭看著她:「再亂動,就親你。」
她身子一僵,狠狠瞪他一眼,不出聲了。
然後,他開始解開襯衣扣子,她臉頰一紅,警告道:「你別再亂來啊!」
他抿嘴一笑,那酒窩甜的膩人,清澈的眼睛沒有半點雜質。
起身,轉過身去。
襯衣只退一半,剛好露出後背左肩。
一個擺成的S形的羽毛紋身。
再轉過身,他將衣服穿上,扣子未系。
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在他的臉上,那俊美的五官,修長的頸部線條、若隱若現的鎖骨,看得思思小鹿亂撞,呼吸也變得急促。
她再遲鈍也明白,羽毛加上S這是她的圖騰。
李峰重新坐回沙發上,雙手往她身體兩側一撐,就將她整個人再次籠罩住。
夏天衣物單薄,她穿的還是短袖,能清晰感覺到男人手臂上柔韌的肌肉,與她的手臂摩擦著。而他的腰身與她緊貼著,她感覺到了他的力量,也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以及煙草的味道,男人的氣息。那是一張英俊的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男人溫熱的呼吸,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噴在她臉上。
思思咬著下唇不說話,心裡卻堅定告訴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即使有紋身又怎樣,他再敢亂來,一定回敬她一個大巴掌。
然而他接下來卻只是炙熱的看著她,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
我家就這樣,我也沒有才華可以橫溢。唯有能掏心掏肺的愛著你,別人不能比。
程羽思,我告訴你,你毀了我幾百萬的專屬合同。以後你可別嫌我沒有你紅。」
思思嬌羞的一笑,於是又食言了。
她伸出雙手攔住他的脖子,湊了上去吻了吻他的唇,淚眼帶花的說:「沒關係,等姐紅了,姐包養你啊!」
然後,李峰也笑了,「好哇,先試貨。」
————
李峰家樓下停車不談規矩只比創意。
比如李峰的停車技術好到瞠目結舌。
他的車停在台階上的兩棵樹中間,也就剛剛好一台車垂直進去的空間。盡頭靠著個花壇,然而李峰就這麼精準的停著。車子前面左邊右邊幾乎都只留一隻手指的空隙,這技藝讓兩位新手充滿敬畏!
潘達也將車子停車好。
蘇慕準備開啟車門的時候,被他拉回椅子上。
兩人在這有限的空間里,能做的事可是無限。
平時陪思思看韓劇最多的就是蘇慕了,按照韓劇的套路,接下來男主角要親吻女主角,然後表白了。當然也有可能反過來。
她大腦反射性的指揮著手,捂著自己的嘴巴,瞪著眼睛看著潘達。
潘達眼眸清澈,嘲笑道:「想什麼呢?」
「是我要問你幹什麼把我拉回來才是吧?」依然捂著嘴的蘇慕嗚嗚為自己幼稚的行為開脫。
潘達嘆氣道:「大姐,你的安全帶都沒有鬆開!」
蘇慕看看身上的安全帶,果然沒有鬆開。尷尬的低頭,解鎖。
正在這時,她肩膀被對方壓在座椅靠背上,她一臉木然的望著潘達。
「為了避免你以後對我想入非非,以後我不叫你死魚眼了,我叫你小師妹吧。」潘達滿臉嚴肅的補充道,「還有,剛剛在咖啡館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該八卦你的事。」
蘇慕點點頭,嘀咕道:「小師妹?叫小師妹就不想入非非了嗎?」說到這,她一愣,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等她灰溜溜的下了車后,再回頭看潘達時,不禁笑了。
只見缺心眼的潘達直接將車橫停在李峰車前。下車都是從副駕駛座爬出來的。
見蘇慕笑他狼狽,他瞪著她:「你行你上啊!」
蘇慕吐了吐舌頭,放眼望去,這裡根本就沒有標準的車位,可以讓她施展車技。再說就算有,她也要磨嘰半天。
不過這院子里一共就停了4台車,其中兩台Jeep牧馬人特別打眼。一台啞光黑,一台電鍍橘,散發著咄咄逼人的囂張氣焰。
那台橘色的牧馬人里走下兩個身材魁梧的青年。「適合演施瓦辛格那種電影里的硬漢」是潘達此時內心最直白的感受。
四人對望著,蘇慕咽了口口水,弱弱的問身邊的潘達:「大哥,你確定我們沒有走錯地方?」
潘達不語。
蘇慕又拉拉他的衣角:「或者,你車擋道了!」
「閉嘴!」潘達皺眉,輕聲呵斥。
「滴」的解鎖聲便響起,從眼前樓道里走出一個人影,朝著黑色吉普走去。
果然和潘達他們無關。
兩個大漢是在迎接著這位二世主。
橘色吉普里又下來一位雪紡襯衣配皮褲的美人。
她的美是一種幾乎對立的美,如煙波浩渺的江南煙雨高傲冷漠,卻又有大漠孤煙的野性豪爽。
而她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迎面走來的男子。
而該男子乍看之下,怎麼說,就是特別普通。
再普通不過的短袖襯衫西褲皮鞋與身邊的人和車顯得格格不入。
他像個司機。
他應該屬於這個這個院子。
此人停在樓道門口,對著美人一笑。那美人挽著他的手,而他也發現院落一角的兩個身影。
「走,給你介紹個老朋友。」他帶著這一行人走向蘇慕和潘達。
走近一看,或許是因為身後站著虎背熊腰的大漢,形成了一種對比。他平凡的五官湊在一起卻能給人一種毫無侵略的舒服。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平易近人吧!
蘇慕和潘達互望,「老朋友?」
均搖頭,顯然兩人都不認識眼前這人。
男子走到潘達面前,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左立。」
「我是潘達,你好!」潘達禮貌的和他握手。
男人點點頭,又向蘇慕伸出手:「蘇慕,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