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洛基

奧丁不理會希格德莉法的懇求，他揮了揮手，直接讓衛兵將她帶下去。

「托爾。」奧丁看向自己的長子，中了耶夢加得的毒還落入宇宙洪流之中，洛基生還的可能性近乎於無。奧丁當然也很悲痛，但活著的神不能困在失去的悲傷之中。

他的一生，失去了太多，以至於他已經習慣失去。

現在輪到了托爾。

奧丁目光柔和而寬慰地看著托爾，他抬起手，想要安慰自己的孩子。

然而，緊緊握住雷神之錘的托爾倏地抬起了頭，目光堅定得近乎偏執。

「父親，我要去尋找洛基！」

「托爾，你應該知道，洛基他極有可能已經……」

「不！」托爾大喊道，「洛基一定不會有事。」

年輕的雷神後退了一步，他沖奧丁單膝跪地，神情堅定：「洛基一定還活著。父親，請允許我去尋找洛基。」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洛基。

托爾揚起頭，神情中帶著孤擲一注的決絕。

他不能再像是曾經那樣，沉浸在失去洛基的渾渾噩噩中，最終被簡憤怒的話語點醒。

——「你失去了弟弟？可為什麼我看著倒像是失去了愛人一樣？托爾·奧丁森，你真的愛我嗎？」

簡只是氣得口不擇言，但確確實實點醒了托爾。

他真的只當洛基是弟弟嗎？

他毋庸置疑是愛著洛基的。

當洛基和簡同時擺在一個天平上，他會偏向誰？

這是托爾並不需要思考的選擇題。

簡甩了他，而他則放任自己沉浸在對洛基的思念中，直到……他突然回到了年幼的時候。

他真的不能失去洛基。

奧丁長長地嘆了口氣。

走出金宮，托爾向彩虹橋走去。

他的身後有人高喊著他的名字。

沃斯塔格，范達爾，霍根以及希芙大步向他走來。

四神趕上了托爾，道：「我們已經向眾神之父尋求了許可，跟隨你一同尋找洛基。」

托爾又是感動又是猶豫地看向好友，道：「可是……」

「沒有可是。」希芙俯身拍了拍托爾的肩膀，道：「王子殿下，您還沒有成年呢，怎麼能一個神走遍九大國度十大星系來找人呢。」

托爾：「……」差點忘記他還沒有成年，目前的外表就是十歲出頭的模樣。

沃斯塔格開口道：「洛基不應該遭受到那個厄運，我們會一起將他帶回阿斯加德。」

他們不知道那個女武神會什麼認定了洛基會給阿斯加德帶來災厄，她根本沒有占星師的血統，而洛基還不到百歲，只是一個孩子。

他雖然愛搞一些惡作劇，但那些惡作劇都有著分寸，他們很樂意包容可愛調皮的二王子殿下。

***

除了固執不肯放棄的托爾以外，幾乎所有神都認為洛基可能已經遭遇了不幸。

奧丁為此將自己關在寢宮三天，弗麗嘉整日以淚洗面。

畢竟，那是耶夢加得的毒液，還有混亂的宇宙洪流。成年神祇都未必能夠經受，更何況洛基殿下還只是一個孩子。

事實上，洛基目前，過得挺好。

主世界泰爾佩瑞安的中土大陸上，距離幽暗密林不遠的樹人領地之中，洛基享受到的是僅次於貝利亞的待遇。

洛基著實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孩子。

將手中烤肉最鮮嫩的部位割下遞給洛基，換來洛基甜甜的一笑還有乖巧的感謝，霍華德伸手揉了揉洛基的頭髮。

跟他家那個恨不能上房揭瓦的兒子，洛基乖巧得讓人心疼。

霍華德都是如此，更不要說母愛爆棚的瑪利亞。

一想到他之前遭受的那些，瑪利亞絞盡腦汁，用著有限的食材天天給洛基做各種補身體的美食，就連霍華德都沒有那個好待遇。而霍華德一點也不覺得心酸，反而跟著瑪利亞一起各種對洛基進行投喂。

康斯坦丁並沒有錯過洛基眼眸中閃過的那一絲狡黠，但他並沒有絲毫不悅。

他知道，霍華德和瑪利亞都看出洛基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軟孺乖巧，但同樣狡猾的大人願意寵著這個孩子。

他的本性不壞，這一點狡黠只會讓人覺得他更可愛。

再者，康斯坦丁的性格也不是乖巧的，不然也不會幹出哄騙玩弄惡魔這種類似走鋼絲的事情。洛基的小狡黠只會讓康斯坦丁感興趣，並背著貝利亞傳授給他一些語言的小技巧。

以謊言來哄人是最不可取的行為，康斯坦丁已經吃過大虧了。

最佳的方式應該是真話不說全，讓對方自己腦補去。

康斯坦丁暫時沒有試驗的空間，但洛基可以往這個方向發展一下。

說實話，要是有仙宮的人看到此刻的洛基，一定認不出這個乖巧靠在瑪利亞身旁，看著她給自己熬制水果布丁還會主動幫忙遞材料的男孩就是在仙宮以著頑劣惡作劇著稱的神界二王子。

孩子喜歡弄惡作劇，一般都希望引起大人的注意。他們渴望關注，所以不斷地搗蛋。

原本的洛基便是如此。

他的能力並不符合阿斯加德一貫的推崇，他是一個法師，並像是他的哥哥托爾那樣是一個戰士。哪怕他聰明起來連成年神祇都自愧弗如，但在其他神族看來，這些不過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鬼蜮伎倆而已，遠不及托爾正面以力量擊敗敵人要來得光明正大。

奧丁曾經對他們說過，未來他和托爾之間只會有一個登上王位，但他們都生而為王。

那時奧丁的目光中帶著期許和盼望，幾乎是一瞬間就觸動到了洛基的內心。

渴望的種子是在那一刻種下的。

他想要王位，想要父王期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只顯露出法師資質的洛基遠不及展現出強大武力值的托爾讓人關注。

父王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了托爾的身上，而母后雖然愛他，但她更加愛托爾。

洛基能抓在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少。

他恐慌，不甘，最終選擇以惡作劇的方式吸引父母的注意力。

只可惜的是，沒有誰注意到洛基惡作劇背後的敏感不安的內心。照這個趨勢下去，等托爾成年得到王位之後，洛基的心靈恐怕就會扭曲到爆發。

但女武神的橫插一手改變了原本的進程。

洛基失去了過往的記憶。

他會不安，會彷徨，但這裡卻有人願意對他全心全意地好。

洛基雖然也會想他之前的生活是怎樣的，他從前的親人會不會正在為他擔心落淚，但這並不妨礙他將這些人包括貝利亞閣下放在他心中重要的位置上。

希格德莉法做夢也想不到，她當初的衝動卻讓洛基得到了他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重視，和愛。

洛基滿足地膩在瑪利亞的身邊，一勺一勺舀著布丁，笑得眉眼彎彎。

瑪利亞親了親洛基的臉蛋，說實話，要不是現在情況不適合，她真的好想將洛基搶回家裡養。

康斯坦丁叼著手工的糖棒，姿勢就跟抽煙一樣。

對於一個十五歲就每天抽至少三十根香煙直到得了肺癌還戒不了煙的老煙槍而言，沒有煙抽的日子著實磨人。

這個世界倒不是沒有可以取代香煙的煙槍，但是，有一個討厭煙味的墮天使在，康斯坦丁無可奈何地開始了戒煙的生涯。

叼著瑪利亞給洛基做的糖棒，康斯坦丁只當這就是傳說中的戒煙糖。

康斯坦丁覺得洛基相當有前途。

「洛基。」

貝利亞淡淡開口。

洛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布丁，他沖瑪利亞眨了一下眼睛，得到瑪利亞溫柔的一笑后，洛基很快就跑到了貝利亞面前，還似模似樣地行了一禮，口稱「閣下」。

貝利亞點了點頭，抬手沖著洛基的眉心就是一點。

洛基的目光空茫了一瞬，而後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小聲地道：「謝謝閣下。」

貝利亞隨意揮揮手就讓洛基離開了。

而後洛基就跑到樹林的另一邊，他有些生澀地念著某種語言，韻律優雅宛如吟唱，比起古精靈的語言還要動人心弦。

而隨著洛基不斷念出的語言，空氣中的元素雀躍著奔向了洛基，以著絕對順從的態度任由洛基驅使。

那是除非天使認可否則即使知曉文字書寫也無法念誦的語言，屬於天使的語言，以諾語。

要麼康斯坦丁說洛基有前途呢。

堂堂地獄之君願意教導一個小法師用以諾語施法，這已然使他的起點站在了所有法師的前頭。

其實貝利亞挺好相處……

「約翰·康斯坦丁。」

……個鬼啊。

康斯坦丁嘎嘣一聲將糖棒咬碎，他看向貝利亞。

貝利亞已經消失了。

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康斯坦丁抹了一把臉。

相比洛基的前途無量，康斯坦丁這邊唯有前途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