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先前那罵人的男子是魯國公最小的兒子孫子寬,他怒瞪著她,那是他的座位,她膽敢說坐就坐?
秦肅兒明知有人在瞪她,她不予理會,專心把脈,片刻后問道:「患者,你是否感覺到頭重、頭暈,耳鳴,身子還會忽然發熱,四肢麻木,如廁的次數也比往常頻繁?」
這人的心率比平常人快多了,她認為是高血壓。
孫令槐頻頻點頭。「姑娘說的半點不錯。」
「你這是高血壓,切記平日要吃得清淡,少吃點肉,多吃菜,不要飲酒,冬天要保暖,沐浴用溫水,太冷或太熱都不可,也不能太胖,像你現在的體型就過胖了,需要減肥,還要適度的運動……」
孫子寬忍不住插嘴道:「什麼是運動?」
「就是走來走去,慢慢的走,每日走上半個時辰,並做幾個動作,像我這樣。」
她起身示範了幾個伸展體操的動作,一室的人都目瞪口呆。
潤青恨不得過去阻止,一個女子在眾目睽睽下這樣,成何體統,羞死人了!可是她莫名又有種感覺,主子是不會理會她的,只好努力忍住。
秦肅兒做完后,若無其事的坐下,打開藥箱,取出銀針。「患者,現在我給你施幾針,施了針,你會感覺好多了,可平日還是要照我適才的醫囑,否則這高血壓可大可小,嚴重可是會腦中風,半身不遂。」
經過施針,孫令槐發現他的頭真的不暈了。「秦姑娘的醫術實在高明,老夫的頭暈之症已好多了。」
聞言,孫子寬撇撇唇,從懷裡掏出兩錠銀子放在桌上。「算你走運。」
孫令槐斥道:「寬兒,不得無禮!」
秦肅兒原就打算靠醫來謀生,如今順利跨出第一步,所謂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銀子沒理由不收。
她正要告辭時,對座一個穿天青色素麵杭綢長袍的男子忽然捂著胸口,臉色發白的連人帶椅倒下。
旁邊有人要去扶那人,秦肅兒大聲喊道:「不許動!」
她一個箭步衝過去,見那人眉心蹙得死緊,面色泛白,喘不過氣來,她一把捉住了那人的手把脈。
極沉的脈搏……是氣胸!
她迅速把人扶到地上躺平,解開他的衣襟,打開藥箱,拿出針包,取出一支大小適用的銀針,由鎖骨往下找到肋骨的位置,深吸了口氣,就要紮下去。
驀然間,她的手被擒住了,緊接著一道雷霆萬鈞又氣急敗壞的低沉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你要做什麼?」
秦肅兒一抬頭,就對上一對著火的眸子,且這人劍眉入鬢,氣勢凌厲,擒住她手腕的力道之猛,讓她以為自己的手會斷掉。
「你瞎了?」她秀眉微揚,沒好氣的說道:「還能做什麼,當然是救他!」
當她說你瞎了這三個字時,明顯聽到周圍的抽氣聲。
怎麼,在這裡不能說你瞎了嗎?是這裡的髒話嗎?
蕭凌雪沒有鬆手的意思,一雙怒火繚繞的眼眸仍舊瞪視著她。「你知道他怎麼了嗎?你要如何救?」
秦肅兒不耐的低吼道:「你再問下去,他就會沒命!」
蕭凌雪臉上烏雲滿布。「你能保證救他性命?若救不了呢?」
秦肅兒冷哼道:「一命抵一命總可以吧?你大可殺了我給他抵命。」
「口氣真大。」蕭凌雪同樣冷哼一聲,口氣惡劣的說道:「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你算什麼,你的命哪配抵他的命!」
「患者是氣胸,你知道氣胸是什麼嗎?」秦肅兒不滿的道:「氣胸就是氣體不正常地進入胸膜腔,導致肺葉跟胸壁分離,形成積氣狀態,更可能影響患者呼吸,不能呼吸就會死掉,而他現在就是快要不能呼吸,你一直在干擾我讓他呼吸,我們兩個誰想害死他,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她輕蔑的語氣令蕭凌雪的怒火更熾。該死!這女人竟敢當眾鄙視他?
眼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孫令槐咳了一聲,對蕭凌雪拱了拱手道:「五爺,依老夫所見,秦姑娘醫術非凡,還能立即採取治療,又以自身性命擔保,肯定是知道病症,不妨就由她為周先生醫治。」
「既然魯國公都開口了,就讓你試試。」蕭凌雪眼神一寒,厲聲道:「不過,若周先生有個差池,一定會讓你賠命!」
秦肅兒撇撇嘴,哼道:「你再不鬆手讓我給他治療,肯定會有差池的,到時你也是兇手,一起賠命。」
她又聽到周圍的抽氣聲了,怎麼,她有說錯什麼嗎?
蕭凌雪總算鬆了手,秦肅兒不再理會周圍的一切,左手固定好皮膚,右手持針,針尖對準穴位迅速直接刺入,有幾個人忍不住驚呼,她充耳不聞,片刻才拔針。
「患者,你感覺如何?是不是能進氣了?」
周禮的面色漸漸恢復正常,對秦肅兒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復又看著蕭凌雪,似是有話要說。
秦肅兒不屑的瞥了蕭凌雪一眼。「喂,患者有話要對你說。」
那個喂字一出,周圍的抽氣聲又傳來了,她實在想問問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他們為何要這般大驚小怪?
「爺,周先生好像真的有話要跟您說。」小廝凌寶小聲進言。
蕭凌雪暗暗咬牙,彎下身傾聽周禮說話,不時看秦肅兒一眼,待周禮說完,他才直起身,看著秦肅兒,面色微沉地問道:「刀箭傷你會治嗎?」
【第三章縫合之術】
外頭馬蹄聲噠噠,馬車裡又悶又熱,秦肅兒主僕三人坐在馬車裡,也不知道要被載去哪裡。
秦肅兒把從孫子寬那裡得到的兩錠銀子交給潤青。「你來保管。」
這兩錠銀子看著是頗有分量,但她不清楚這裡的物價,不知這些是現代的多少錢?不過在古代行醫倒也不錯,有診金拿,方才吃喝的費用也有人幫忙付帳。
「小的看,這足足有二十兩銀子。」林曉鋒興高采烈的說道:「小的不知道小姐醫術高明,今日真是讓小的大開了眼界,憑小姐今日露的那一手醫術,進宮當太醫都使得。」
潤青把銀子收好了,唇卻是抿得死緊。
主子對醫術一竅不通,這點她比誰都清楚,可剛才在酒樓里,主子準確的連續救治了三個人,這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就能解釋的。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秦肅兒下了馬車,手裡還提著劉大夫的藥箱,離開酒樓那時,在一樓已不見劉大夫的蹤影,她只好將藥箱一併帶走。
「這裡是哪裡啊?」林曉鋒東張西望,饒是他自詡對京城熟門熟路,可也說不出他們究竟身在何處。
秦肅兒看著四周,街道非常靜謐,周遭也沒有人走動,前後左右幾戶宅子都閉著門,而他們所在之地是一間宅子的大門,圍牆很長,顯示了宅邸的寬闊,且那圍牆又蓋得非常高,外人不易窺探,兩扇目測有六公尺高的青銅大門無人看守,也沒有石獅子那類的東西,簡潔的門楣空無一物,門邊墨黑的「雪園」兩字鑲嵌在橫木匾上,顯得低調而神秘。
馬車一到,那個自稱叫凌寶,奉命領著他們來的小廝便一個翻身下了馬,他向前叩了門,有人應門之後,他便轉頭對他們道:「你們三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