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關舜華落坐之後,唐忠信才朝她舉了下杯,「關大小姐。」
關舜華也舉了一下杯,但只是在唇邊沾了一沾。
緊接著,唐忠信依樣畫葫蘆,又朝柳悠悠舉起了杯,柳悠悠便也學著關舜華的樣子讓酒杯沾了沾唇,表情淡淡的,很是符合她扮演關舜華時一貫對唐忠信的傑度。
陪過一杯酒,兩個小姐便都起身告退。
這是正常的事,未出嫁的閨秀自然是不可能全程陪外男飲宴的,唐忠信自然沒失禮地提岀要兩人留下。
只是,誰都沒想到在兩個小姐告辭的時候,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一個原本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突然從袖中滑出了一柄匕首,直接朝著背對她的唐忠信刺了過去。
關舜華目睹了這一切,不由得發岀一聲驚叫,關義成連忙喊人,柳悠悠的位置離唐忠信較近,等一反應是撲過去,想將他撞開。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
血是從柳悠悠的手臂上流下來的,因為她撞開唐忠信的時候被那個丫鬟手中的匕首划傷了。
唐忠信一把將她攬過一邊,然後一個側身抬腿就將那行刺的丫鬟一腳踹開,從外面衝進來的家丁立刻綁住了刺客。
「華兒,小悠!」關義成突然大喊。
唐忠信也是一驚,因為柳悠悠和關舜華一齊昏了過去。
相府馬上就忙亂了起來。
酒宴是肯定沒辦法繼續了,下人們請大夫的請大夫,收拾善後的收拾善後,還有人忙著將兩位小姐送回去。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柳悠悠忍不住怔了怔,眼前不是這些日子她剛剛習慣的帳頂。
她閉上眼睛一下,下意識地伸手往左臂上摸去——
沒有紗布!她被驚得一個激靈,猛地就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但是左胸之下卻傳來隱隱的痛感。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她是重回本體了吧,傷處是她當日為公子擋劍時的傷口,而不是昨夜被匕首擦傷的左手臂。
這一刻,柳悠悠突然有想落淚的衝動。
「大小姐,您醒了?」她的動作驚醒了伏在床邊睡著的丫鬟小果,她是在關義成夫婦認了義女之後派來的,小荷便就回到二小姐身邊伺候。
「奴婢這就去倒水。」小果趕緊起身去倒水。
此時天已經亮了,外面的人聽到裡面動靜,也紛紛有了反應,有進來幫忙的,也有快步離開去報信兒的。
自從昨夜發生刺殺的事,隨後兩位小姐都陷入昏迷,關府里就籠罩上了一層濃濃的陰雲,關義成一邊在調查刺客的來歷,一邊憂心兩個女兒。
而唐忠信以自己是當事人,且也擔心兩名姑娘為由,並沒有離開關府,一直在等消息,他底有股隱隱的期待。
或許是換回來了?
得到大小姐清醒的消息后,他第一時間想去見柳悠悠,但疾走了幾步后,想到這裡是相府,覺得還是經過關義成的同意再去探視比較好,干是他深吸了口氣,平復激動的情緒,便請人引自己去見關義成。
他在前往關義成書房時碰上了要去探視柳悠悠你的關義成夫婦,聽他說了來意,幾人索性便一道去了。
兩位小姐暫時是住在一處院子里的,等到另一個院子收拾停當,柳悠悠便會搬過去住。
關義成夫妻先去看了親生女兒。
一看到父母進來,回到本體的關舜華瞬間便哭成了一個淚人。
「爹、娘……」我終於又是我了。
跟著關義成夫妻一起過來卻站在門外的唐忠信,聽到裡面傳出這樣的哭聲時,心頭也一塊大石落地。
換回來了!他的小悠不會這樣激烈地表達情緒!
唐忠信因此直接轉身去了旁邊大小姐的房間。
他硬闖的時候,柳悠悠正坐在綉墩上讓丫鬟替她梳頭。
「你不能進——」
隨著外頭小丫鬟的阻止聲,珠簾被唐忠信掀開,他大步走了講來,柳悠悠聲回頭就看到這一幕。
「小悠。」唐忠信笑著朝她喊。
柳悠悠對他微微一笑,無聲地默認。
「唐三公子,你怎麼能亂闖大小姐的房間,快出去。」小果放下手裡的木梳,走過去趕人。
唐忠信伸手在唇邊掩著輕咳了一聲,低眉道:「不好意思,一時情急,這就岀去。」說著,他果然就轉身走了岀去。
小果這才緩了臉色,對守門的丫鬟道:「看好了門,不能讓人隨意進來。」
「知道了,小果姊姊。」
小果繼續替柳悠悠梳妝,等她打扮好,走岀房門,就見唐忠信待在院內,兩人眼神對上,心中儘是喜意。
但柳悠悠並不是特意出來見他的。
關義成夫妻尚未過去看義女,柳悠悠卻是已經先過來看自己的義妹了。
「小悠,你沒事了吧?」關夫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義女的氣色。
柳悠悠笑了笑,「女兒沒事,妹妹的傷怎麼樣了?」
關夫人鬆了口氣,嗔罵著說:「沒事,輕傷而已,就是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受不得疼,嬌氣。」
柳悠悠笑著,看向窩在關夫人懷中的關舜華。
撒嬌的事情被掀岀來,關舜華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接觸到她的視線,臉上一紅,將臉埋進了母親的懷中,不吭聲。
這個動作惹得關義成夫妻和柳悠悠三個人都笑了。
接著,關義成夫妻出去招呼一起過來卻被他們晾到一邊的唐忠信,讓姊妹兩個自己說說話。
此時的唐忠信心情極好,見到關義成后,朝他施了一個正正經經的女婿禮,「岳父。」
關父成先是愣一下,然後就笑開了,這是終於心甘情願認下這翁婿的身分了啊,「她們姊妹現在都沒事了,你也去客房好好休息休息吧,昨晩一定也沒休息好。」
唐忠信笑了笑,也沒拒絕,「那小婿就叨擾了。」
昨夜沒睡好的可不止唐忠信一個人,關義成夫妻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今天關義成派人去向皇帝為自己請了假,就為了得到兩個女兒確切的平安消息,跟唐忠信分別後,便跟著妻子一起回去休息了。
而關舜華閨房內的兩個姑娘,說起了彼此最在意的事。
「應該不會再變了吧?」關舜華心有餘悸地看著義姊問。
柳悠悠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心,道,「不會了。」照夢中人說的,她們回歸本體后就正常了,不會再有反覆了。
關舜華伸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柳悠悠看得搖頭直笑。
「我要去見張弘毅。」關舜華又喜孜孜地說。
柳悠悠指指她受傷的左臂,「好好養傷吧,在你的心傷之前,恐怕爹和娘不會允許你出門半步的。」
關舜華一瞬間就垮了臉。
「姊姊——」但是,她很快就扯著柳悠悠的衣袖撒嬌地搖著,「你會幫我的,是吧?」
柳悠悠被她逗笑了,只能點頭道:「是。」
「姊姊真好!」
酒席上行刺的人是誰呢?
說起來令人不勝唏吁,她是被官府判了斬刑的大河的妹妹,也就是服毒自盡的大管家的女兒。
而她行刺唐忠信的動機更讓人愕然,據她所述,當初有人承諾了她,只要他們一家盡心辦事,將來她就是王府的側妃,但是,現在因為柳悠悠辨認岀那契國文字,她的側妃沒有了,她的家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