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宮宴
帝長淵的話音剛剛落下,眾人就看向了他身後之人,這一瞧,眾臣更是倒吸一口冷氣,就連皇帝都失神了片刻。世間怎會有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而衛崢則是一臉複雜地看著凌香寒,似乎有些熟悉,覺得在哪兒見過,但是又不大確定的感覺,他皺著眉頭,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凌香寒絲毫不在意四周的目光,只是半跪著道了一句。
粱皇將目光落在了凌香寒的雙眼上,這雙眼睛實在是太像了,太像了!
他並沒有將視線過長地落在凌香寒的臉上,反倒是轉身對著一旁的帝長淵問道:「國師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他早就已經知曉這一回打敗齊國,齊皇送了不少的東西,而這三十位司樂大人更是被吹捧得不得了,他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雖說是女官,說是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也是清楚,有司樂失蹤的事情他早已知曉卻並未放在心上,也沒有想過要懲罰衛崢,不過是個女官,丟了便是丟了,只是如今這位司樂被國師大人帶回來了,那就不同了,在大梁子民的心中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可以與國師沾上關係的。
「臣此行出使吳國歸來的途中經過普光寺,恰巧在宓城郊外救了她,臣知曉她是齊國司樂后就一併帶回來了。」帝長淵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謊,凌香寒站在他的身後都忍不住抖了抖眼皮子。
眾臣一聽,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普光寺是大寺,國師也算是佛門中人,途徑此地祭拜一番也就不怎麼奇怪了,能夠遇上失蹤的司樂也算是天意,眾人原本的疑惑自然也就解了,頓時又是感嘆,這位女子還真是好命啊,能夠遇上國師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
聽著四周小聲的議論,凌香寒卻忍不住在心底腹誹了一番,這國師大人撒謊起來也還是不眨眼,只是這百官莫不是眼瞎心也瞎?難道一個懷疑的人都沒有,凌香寒心底這麼想著,面上還是不做言表,況且她已經感受到了衛崢打量的目光,那凌厲得彷彿是利刃一般的目光實在是刺得她不舒服。
「好,既然人已經回來了,衛將軍也不必再自責了,將軍此行辛苦了。」粱皇這才對著衛崢道了一句。
隨後又抬了抬袖子朝著眾人說了句:「不必多禮,都起來落座吧。」
「謝皇上。」衛崢站了起來,其他的人也緩緩地站起來,三十位司樂這一次是齊全了,只不過除卻了衛崢,凌香寒發現人群里還有好幾道目光對著自己,其中一道必然就是周蓉煙了,只不過不同於其他人那麼尖銳的目光,周蓉煙看著她的目光很是複雜,大抵是想不到她還會回來吧!
是啊!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怎麼還會想要回去呢?
勾唇笑了笑,她沒得選啊!
眾臣都已經歸到自己的位置上盤膝坐好,目光卻從未從這些司樂們的臉上離開過,此等美人,雖說是無福消受,但是美麗的東西總是讓人想要多看幾眼,欣賞的心情他們還是有的,就等著看這些來自齊國的絕美司樂有什麼過人之處了,傳聞是吹得天花亂墜,如今也是時候看看真假了。
凌香寒抬頭的瞬間就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人,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凌香寒突然有點想知道他今早想要留下她的理由到底是為什麼?
樂聲漸漸響起,鐘磬清脆的聲音傳來,司樂們早就已經排好了位置,樂聲空靈悅耳,眾臣都等著司樂起舞的瞬間,站在中間的凌香寒自信地一笑,她提了提裙邊,在鼓聲落下的瞬間,飛身而上,直接沖著高座上的皇帝而去,那一瞬間的凌厲讓眾臣為之膽顫,而一貫冷靜的皇帝在那一瞬間也露出了幾分慌亂,只不過凌香寒並沒有躍過多長的距離,不過是片刻之間,她的腳尖就已經落在了一面如同撥浪鼓大小一般的鼓面上,古人有掌上舞,她這一舞瞧來與掌上舞似乎是不分軒輊。
舉起樂鼓的是年輕美貌的司樂,托著一個人卻不顯得吃力,足以見得鼓上人的輕盈,鮮紅的禮服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明明是與其他的司樂是一般的妝容,偏生就是她,格外地吸引目光,格外地光芒耀眼。
靈動的腿間動作,她早已穩穩噹噹地換了好幾面鼓,舞姿,並不是說跳得多麼漂亮就是好,她們的跳舞不僅僅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撩人而跳。一個抬步,她的單腳立在鼓面上,鮮紅長袍早已從肩上落下,留下一身中衣卻已經是松垮地掛在身上,露出了潔白的脖頸還有瑩潤的香肩,舉手投足指尖都是撩人的動作卻又不顯得低俗,汗水從她額頭滑落,落在白凈的臉頰,又從脖頸滑落,溜進那看不見的深處,隔得近的幾個人早已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君子食色性也,好色而不淫的人卻不多了,況且還是在這般的衝擊之下。
那些司樂們腰肢柔軟得像是水蛇一般,面容本就精緻,加上一個淺淡的笑容,視線從百官的身上掃過時,更是撩起了一片狂熱,果真是個絕色尤物,實在是勾人心魂得不得了。配合著那時而起時而伏的樂聲,一個個難以想象的舞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甚至能夠聽到時不時響起的抽氣聲,也不知曉是被舞技所折服還是被那容顏誘惑了心神。
最後一個動作完畢,凌香寒用衣袖遮面,緩緩從臉上挪開,原本低垂的眼在帝長淵將視線投過來的瞬間朝著他看了去,一眼對視,仿若是隔著萬水千山一般,凌香寒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再次挪開。
帝長淵看著大殿中的女子,他知曉她必定會光芒萬丈,看著大多數人將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激烈的動作讓她的臉上帶了些汗水,原本有些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許多,一雙眼睛更是格外勾人。
抿了抿杯中的酒,帝長淵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頭的衛崢,他的目光自然也是落在了凌香寒的身上,只是眉頭一直都是緊皺著的,大抵是感覺有些熟悉吧,不過就是不知曉他到底認不認得出來了,帝長淵如是想著。
一舞完畢,眾人早已被迷得幾乎是失去了心竅,看著自己的臣子們這般痴迷的模樣,回了神的粱皇臉色變得有些不大好看了。
「皇上,不必憂心。」帝長淵在粱皇焦躁的時候,淡淡地道了一句,粱皇這才穩了穩心神,隨著帝長淵的視線看了看其中的幾位臣子,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明了了國師的意思。
「多謝國師提點,朕頓悟。」粱皇這才咳了一聲,掩蓋著尷尬道了一聲。
樂聲漸消,眾人也從剛剛的痴迷中回了神,這一舞若說是傾國傾城也實在是不為過,在朝的人哪個不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這般絕色勾人的舞姿卻是頭一回見,實在是太過震撼了,沒想到世間還有這般好看的舞。
「好,各位司樂大人果然是沒有讓朕失望。來人,重重有賞!」皇帝揮手道了一句,面上是歡喜的神色,但是凌香寒卻早已知曉,皇帝似乎並不喜歡她們,她心底不甚在意,只不過有些沖著後宮而去的司樂大人就不是那麼歡喜了。
賞賜完畢之後,皇帝抬手間就點了幾位司樂前往臣子府中進行表演,說是這般說,實際上也就是將她們送人了的意思,只不過比起送些小妾上門,她們明面上是好聽了許多,她們本就是帶著任務來的,自然也不會拒絕。只不過這一點就直接決定了各位司樂的命運,她們雖說面上沒有什麼表現,但是心底早已是有所想法,誰也不願意以後的日子太難過吧!只不過比起他人來說,凌香寒就顯得輕鬆了許多。這點來點去,就是沒有點到最出眾的幾人,凌香寒卻詫異,沒想到這皇帝眼光還挺好的,就是不知曉會把她派往哪一家呢?凌香寒再次朝著帝長淵看了過去,卻發現他也在看她,兩個人目光對視,凌香寒心中一震,趕緊將視線挪開了,帝長淵方才的眼神是何意思?
凌香寒看了一眼大殿內的情形,派下去的司樂已經不少了,凌香寒不甚在意,只不過讓她有些詫異的是李司樂,這位司樂她其實並不熟悉,唯一一次覺得印象深刻則是在普光寺的時候,當時趙驍帶著人闖進了禪房,唯一率先開口的就是這位李司樂,與同期的司樂相比較她也是極其優異,只不過上頭一直是周蓉煙壓著她,所以就算再出眾也被阻擋了光芒。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隨著了鄭家,這鄭家與趙家一樣,當家的也是當朝的國舅爺,唯一的妹妹是當朝寵妃,他在朝中的位置也不容小看。看了一眼這位國舅爺,又看了一眼李司樂,凌香寒突然笑了笑,她怕是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請司樂前往行宮休息。」皇帝揮了揮手,對著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子說道。
輕輕地低了低身子,凌香寒也隨著司樂們一同離開了大殿,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帝長淵,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帝長淵抬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平淡,在凌香寒的目光之中,他皺了皺眉頭,將視線轉向了另一邊,所有的動作都做得不動聲色的。
凌香寒笑得更加燦爛了,估摸著是沒按著他想的套子走,這會兒生氣了吧?凌香寒聳了聳肩,突然覺得心情好得很。
剛剛出了大殿,沒有走多少步,凌香寒就聽到了一聲:「凌司樂,請留步。」
冷冷的聲線,就算是凌香寒還沒有回頭就知曉來尋找自己的人是誰了。
「衛將軍。」她轉身,低了低身子,算是行了個禮,面上是表現得客客氣氣的,心底卻在想著該如何應付衛崢才好,不同於其他人那般好糊弄,衛崢的察覺能力極強,只要有個蛛絲馬跡肯定會看出一點點眉目來。
「凌司樂,你當日是如何離開普光寺的。」不像是一個問句,反倒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他盯著她的雙眼看,似乎要看到她心底一般。
凌香寒卻也不躲閃,只是提唇道:「那日被山賊擄了去,正巧遇上國師這才被搭救了,怎的?將軍是來為自己的失職而賠罪的嗎?」
她的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像是在回應他的問題,反倒像是在問罪一般,她被山賊帶走這算來算去都是衛崢保護不當才造成這般後果,這真要追究起來,衛崢確實應該負責任,他原本是想要誆她一誆卻不想自己反倒栽進裡頭去了。
「是我的失職,天色不早了,司樂大人奔波一路,今日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來賠罪。」衛崢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只好對著凌香寒道了一句,抱了抱拳之後便離開了。
凌香寒看著他陰鬱離開的背影,不動聲色地轉身跟上了早已走遠的隊伍,衛崢懷疑她才對,她還就怕他不懷疑呢!
「國師大人,你是否覺得她好生面熟?」大殿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粱皇這才緩緩地開口對著帝長淵道了一句。
「世間這般大,或許是巧合罷了。」帝長淵淡淡地回應了一句,粱帝想了想,張了張唇想要說什麼卻又憋了回去。
他說得不錯,大千世界,未必不是個巧合。他,怕是多想了。
「臣今日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帝長淵面色不改地對著高座上的帝王道了一聲便離開了大殿。
面熟嗎?怕是不止如此吧!帝長淵看了一眼天上,難得今日出了點太陽,這會兒快要落下山頭了,他站在殿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朝左邊走去。
凌香寒剛剛被宮女們安排好住處,這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喝一杯茶,殿門就被人從外頭推開了,她看著站在門口的人,突然彎起了唇角。
「喲,來的可真早。」她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