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成為美顏盛世的公主殿下(22)
「小系,為什麼大梁會變成如今這樣?」
「明明父皇還在的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
在得知叔父興安王私自離京,不告而別的消息之後,小姑娘坐在床邊,神情低落。
「唐希麟放著好端端的世子不做,偏偏要來綁架我,惹得兄長發火,現在通緝令都出來了,就好像叔父一家要造反一樣……這劇情跟原著里完全不一樣啊。」
「宿主,現在的局勢雖然與原著大相徑庭,但形勢對我們有利。」L-01安靜地坐在枕頭上,電子音一如既往地冰冷無波,「原作里現在的男女主本應兩情相悅,準備一起回西北封地成婚,但如今唐希麟對你的好感已經滿值,斷無變心的可能。」
少女的眼眸在這一秒陡然睜大:「不可能……」
「事實如此,根據檢測,男主的主線攻略已經徹底完成,就在您被綁架的那晚。」
花綿茫然地看著它,心裡完全懵了——她什麼都沒做,為什麼,為什麼唐希麟的好感會這麼高?
小系……是不是弄錯了?
「請不要露出這種懷疑的表情,我們L型號系統的好感度量儀從來沒有失誤過。」
「順便一提,顧青還有5點好感度才到100,請好好加油。只要你做完男配支線和救國支線,就可以順利脫離本世界了。」白色毛球扇了扇小翅膀,黑色的豆豆眼沒有任何光澤。
「我還以為……他是一時興起呢。」花綿想起不久前那個夜晚,對方一臉認真地說要帶她私奔,心裡頓時複雜難言,「我明明很少跟他見面啊。」
「男主的好感度與技能【入夢】有關。」L-01淡淡地解釋道,「宿主十年前與他相遇,從那一刻開始對方就會不停地重複與您有關的夢境,幾千個日夜交替,以為自己情根深種也不稀奇。」
花綿愣了。
「入夢的話——為什麼,我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是說,這個技能是雙方的夢境交匯嗎?
「啊,原因很簡單,」系統的語氣漫不經心,「這個技能的效果是因人而異的,這次的男主很特別……宿主被他的夢境排斥了。」
「什麼意思?」
「就是說,雖然他每晚都會夢見宿主,但那只是他的幻想。警惕心太強,而且對當年初遇印象太深刻,這些都很大程度地削弱了入夢的威力,所以最後演變成了那個男人單方面的幻想。」
花綿不想懷疑L-01,但她仍然對這一解釋持保留態度。
【技能這種東西……還有威力減弱一說嗎?】
但是她又無法從記憶里找到證據,只能欲言又止地看著L-01,最後沉默。
「宿主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啊……」白色毛球難得帶上了一點情感色彩地說道,「在這個世界,只有我才是真正跟你站在一個陣營的吧?」
「不相信我就是在懷疑你自己哦,宿主。」
經歷了五個世界,被清空或者模糊了前四個世界的記憶,花綿一直覺得自己好像踏在雲端,總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我不知道啊,小系。」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低沉而柔和,「感覺忘了很多東西,偶爾醒來的時候會想自己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人,有時候爸爸媽媽的身影都是模糊的……」
「但是,我還記得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梁十六年來的宮廷生活,幾乎將她馴化成一個土生土長的皇族公主,但是幸好,有一樣東西她絕不會忘。
「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家了吧?吶,這一點小系是不會騙我的吧?」
L-01看著那雙充滿希冀的眸子,清澈無邪,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是的,不會騙你。」機械般的聲音平穩極了。
「那就夠了,」小姑娘展顏一笑,「我會加油的。」
美麗而夢幻的笑靨,含著全然的信任和堅定的信念,就算是L-01也不得不承認這種耀眼的光芒擁有十分強大的感染力。
【確實沒有騙你,宿主。】
【但是……】
「總之,我現在還是專心地做好支線任務吧!」花綿難得主動提起做任務的事,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用花心思在唐希麟身上,讓她徹底鬆了口氣。
可是麻煩永遠都不會消失,第二天,她就接到了一個差點讓她摔倒的消息。
康寧帝,她的皇兄,大梁的帝王,打算募兵五十萬,親征韃靼。
而太監總管王立,也被授予了督軍的職責,一道前行。
這個爆炸性的提議在早朝掀起了轟然大波,以至於群臣吵得像菜市小販一樣。
發動戰爭,而且還是御駕親征,這可是個大工程。雖然先帝年輕時也干過這種事,而且還打敗了蠻夷的首領,大敗敵方,但唐宣德想效仿他父親的話……幾乎不可能。
不說其他,第一個跳出來大罵的就是戶部尚書。
這位相當於財務部長的存在,當然不是挑皇帝的刺,而是直接懟上了王立這個提議的太監,就差沒指著人鼻子罵「奸佞亡國」了,畢竟打起仗來第一個難題就是「錢」。
國庫這幾天給許多不幸撞上天災的地方撥了賑災的錢糧,現在正愁入不敷出呢,哪裡還有餘糧養兵?
但是,情勢不由人。
首先,是朝堂上作為文官領袖的顧青,態度曖昧不明,似乎支持皇帝出兵但又著重聲明太監無權帶兵。
隨後,韃子集兵攻打安涼的消息也傳了回來,駐守的辛老將軍據說還遭到敵人暗殺,現在只能躺在床上指揮。
再接著,西北興安王發給唐宣德一封義正言辭的檄文,痛斥他失德無狀,罔顧親情,以致上天懲罰,南方大澇,中原大旱,百姓生靈塗炭……這些都是新帝不仁不義的證明。更氣人的是,他不僅拒不承認皇帝的追捕令,還表示西北現有胡族侵擾,他回去封地是為了保衛大梁,不辭而別也是防止泄露軍機,所以不可能交出作為戰線前鋒的親兒子。
這倒打一耙的檄文就像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唐宣德臉上,以至於他差點氣昏過去。
「好啊,朕這位好叔父,以為父皇不在就可以倚老賣老威脅於朕了?」
「守衛西北?朕有那麼多武將,需這老東西來做主?」
多重刺激的情況下,唐宣德腦子一熱,直接拍定了帶兵北上的事。
五十萬大軍本就有絕對的數量優勢,到時候先解決東北的韃子,接著分兵西北,他不僅要奪了興安王的爵,更要把他的爪子一根根全都拔下來,和他那個輕浮狂狼的兒子一起帶回京城,關入大牢判處極刑。
而興安王疑似反叛的消息,也把朝堂的混水攪得更亂。
有不少聰明人已經看出大梁的危機四伏,也發覺朝中現在微妙地分成了兩個派系,一個親皇派,以武將集團和宦官集團為主;另一個則是首輔派,文官們一如既往地簇擁著黨魁顧青。
而皇帝,就是那個微妙的平衡點。
提著裙子不顧身後婢女的呼喊,急奔在宮廷走廊上朝著勤政殿而去的花綿,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如果不阻止皇兄出兵的決定的話,這個平衡點,就要偏斜了。
甚至會連帶著大梁整個國家,傾斜向毀滅的深淵。
#
已經熄滅的火盆里,焦黑的紙張皺巴巴地縮成一團。
「公主殿下,皇上現在跟顧大人在裡間商量正事呢,勞您稍等片刻。」迎接花綿的小太監膚白秀氣,說話時更是悅耳動聽。
可是花綿卻沒有回他,而是把手伸到了炭盆里,拎起一張未曾燒完的薄紙,上面還殘留著依稀可辨的字跡。
「殿下,您小心燙手!」雖然火已經滅了,但餘溫還在,小太監著急地想要阻止她。
「這個……你知道皇上為什麼要燒掉嗎?」少女側著頭問他。
如果不仔細分辨,很難聽出她聲音里細微的顫抖。
小太監自然沒有發覺,而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這些是皇上吩咐奴才們清理的,最近奏摺太多,便揀了一些沒用的紙張燒了,好騰出空位……」
「沒用的紙張……嗎?」她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殘章,聲音輕忽,「原來,皇兄是這麼認為的啊……」
她所謂的獻策,在對方眼裡,永遠只是小孩子的玩鬧,對嗎?
南方的水澇,如果不加固堤壩,引水入海,很快就會淹沒平原,摧毀農田。
中原的大旱,如果不遷移民眾,開放糧倉,很可能會引發飢荒,官逼民反。
而北方的戰爭,應當能拖則拖,只守不攻,以逸待勞。
因為打仗這種事,就算真的要動手,也必須先解決內患,否則就是自取滅亡。
花綿低著頭,凝視著手裡已經變成炭黑色的紙片,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好。
「你先下去吧,」她抬頭瞥了眼身側侍候的小太監,「有事我會叫你的。」
不知為什麼,公主殿下這輕輕一眼,雖然驚艷得要命,但更多的是莊嚴和威懾,讓小太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遵、遵命!」
這份威勢……不愧是皇室唯一的公主!被那個眼神完全征服的小太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絲毫不敢怠慢地行禮離開。
花綿獨自站在殿中,細嫩如蔥的手指把沒有燒盡的幾張破紙悉數拈起,慢慢放進了腰間的香囊里。
應該清醒了。
她改變不了皇兄,也做不了大梁的救世主。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就算貴為公主,又做得到什麼?
她走出了勤政殿,望著外面湛藍晴朗的天空,眼帘中的景象卻像蒙上了一層薄霧。
不知過了多久,憑欄眺望的公主疲憊地眨了眨眼,正準備回宮,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沉穩而柔和的聲音:
「殿下,您怎麼在這裡?」
花綿回頭看去,見到那抹熟悉的青衫,微微愣住。
緊接著,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委屈。
「先生……」
「發生什麼了?」
男人一襲青色常服,冷峻清絕的身形仿若九重天上人,攜清風之姿,邀明月之態,緩步走來。
少女想要壓抑住內心那份脆弱的情感,可是一見到他那雙墨色的眼眸,就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朝他奔去。
顧青的瞳孔極快地縮了一下,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了撲入懷中的嬌軟身軀——
「殿下,您……」
花綿的手指用力地抓緊了他的衣襟,全身都在微微地發抖,竭力忍耐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情緒。
「對不起,先生,我不該這麼失禮的……對不起……」她的聲音抖得很厲害,其中還摻雜著令人心碎的哭腔。
為什麼,身體會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為什麼,就是松不了手?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這樣的自己……實在太丟臉了……
可是沒辦法啊,所有的難過、疲倦、無力,在跟他對視的時候,就像決堤的洪水,在剎那間淹沒了思緒。
已經無法思考了——
如果有人可以依賴就好了。
而偏偏,他身上清淡的松竹香氣,是如此地令人安心。
在這一刻,她甚至覺得,先生一定是世界上最可靠的存在吧。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青年垂眸看著懷中的小姑娘,眉眼彷彿被長風吹開了山嵐,被春雨融化了冰雪,驚詫之餘,只剩溫柔。
「想哭就哭吧。」他輕聲一嘆,把人整個攬入懷裡。
「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您的。」
「無論殿下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地面上,兩人的身影漸漸交融在一起。
【真是辛苦了,殿下。】
【不過,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青……很快就能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