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成為美顏盛世的公主殿下(24)

77.成為美顏盛世的公主殿下(24)

皇帝被蠻夷俘虜的噩耗,以燎原之勢在大樑上下蔓延。

在這入冬的季節,不少人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冷意。

皇家骨血稀薄,唐宣德膝下也就二子一女,然而嫡長子在幼年就夭折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八歲的嫡次子唐義和五歲的小公主唐月。

在大梁面臨這種兵敗帝擒、後繼無人的危機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顧青身上——他一直以來是朝中眾臣的主心骨,現在更是如此。

「我與永樂長公主商議后決定讓太子殿下代政,而長公主從旁輔佐。」顧首輔的一句話,立刻將還在貪玩好吃、雞嫌狗厭年紀的唐義小朋友拉上了檯面。

但這也實在是不得己而為之。

固然,花綿可以越過侄子垂簾聽政,可是這樣也會招致許多士大夫的不滿——在他們眼裡,就算皇帝遭遇了危機,長公主殿下也不能在有太子的情況下牝雞司晨。

於是現在這一折中的提議,沒有人反駁。

可是對於只有八歲的唐義來說,這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從奶娘那裡偷聽到了父親被敵人俘虜的事,以及那個一直很疼愛自己的王公公被殺死了的消息,小朋友弱小的心靈還沒來得及調整,又被趕鴨子上架被迫面對著一群陌生的、鬍子拉碴的老頭們各種哭訴……

「阿姑,我不想去聽了!」頂著一隻沉重的鑲滿金玉珠寶的頭冠,漆黑的大眼睛里含著淚花的小男孩死死地拽著花綿的衣袖,怎麼都不肯去上早朝。

「阿義乖,姑姑也會跟你一起去的……」花綿垂著頭,溫柔地凝視著自己的小侄子,「我們阿義不是說,未來想成為最偉大的將軍嗎?那你就要克服自己的害怕,勇敢地面對大臣們好不好?他們可是你父親最信賴的人啊——」

「騙人!」小男孩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悶聲道,「那些傢伙……那些整天除了下跪和抱怨以外什麼都不會做的人,怎麼可能是父皇信賴的人?除了顧大人,其他大臣一點用都沒有!」

花綿短暫地沉默了。

唐義所言確實不虛,她一直在龍椅後面的帘子里聽政,現在大梁危機四伏,打仗要錢,救災要錢,就連贖回皇帝也要錢……韃靼那邊已經在派來使臣跟朝廷接洽了,估計單一個贖金,就能把大梁徹底壓垮。

幾乎所有人都能預見這一情況,而各地的災害還沒有平息,百姓的□□也此起彼伏,不少臣子對此憂心忡忡,有些人甚至顧不上太子只有八歲,就把積壓已久的問題在早朝上鋪天蓋地地傾吐出來。

唐義小朋友本來就在龍椅上坐不住,結果一個個跟他說話的大人都在討錢,要糧,哭求……要不是阿姑再三叮囑,他早就一腳把這些老傢伙踢飛了。

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把父親救回來嗎?

什麼薊州乾旱徐州水禍的,小孩子聽不懂也不關心,他只想知道——

「怎麼樣才能讓父皇回來?」

稚嫩的聲音,茫然的語氣,在金鑾殿上迴響。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他。

簾后的花綿緊緊地攥著手,掌心和額頭都沁出了冷汗。她知道的,現在其實是一個抉擇的時刻……

不是大臣們不想救人,但是在五十萬大軍的包圍下都能被韃靼生擒,唐宣德已經失去了往日那層神聖的天子光環,在眾人眼裡這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皇帝。

再加上唐宣德平日里並沒有做出什麼豐功偉績,政務基本上全靠內閣運作,多一個他少一個他對大梁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更何況,年幼的太子可比喜怒不定的皇帝好對付得多。

在個別理智派的大臣眼裡,與其掏空國庫去救一個皇帝,倒不如把錢省下來去救災和抗敵,反正太子在就夠了。

花綿也跟顧青討論過這一點,作為妹妹,她肯定是想快點把兄長接回來的,但是這樣他們就再也沒有力氣去跟韃靼打仗,甚至連各地的民亂都平息不了。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會被迫跟韃子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

這是花綿無法忍受的。

「先生,安涼那邊的五十萬大兵真的都被打敗了嗎?」

「並未,皇上被抓純粹是因為王監軍的慫恿,親自領著一隊精壯前往最前線與敵軍交鋒,最後被冷箭暗算而已。其他未出戰的將軍已經領著剩餘的戰士在原地安營搭寨,隨時聽候朝廷的命令。」

「那就讓他們繼續支援安涼,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這座要塞!」小姑娘眼裡閃過一絲堅決,安涼城是東北各州的樞紐,如果那裡被敵人佔領了,那大梁就會門戶大開,任人魚肉。

「遵命。」顧青帶著安撫意味地摸了摸她的頭,「但是殿下,五十萬大軍駐紮在安涼,糧食和過冬的衣裳該怎麼解決?」

「從國庫里調……」花綿咬了咬牙,「皇兄那邊只能先派使臣跟韃靼拖延一二,大軍的糧草決不能短缺!」

烏冠緋袍的男人垂下了漆黑的眸,凝視著眼前的少女,輕聲一嘆:「好。」

她選對了。

戰爭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

比起那位剛愎自用的皇帝,他的公主殿下真是可愛多了。

然而,大梁已成死局。

他也該動手……把她帶去南陳了。

#

將一封信件用蜜蠟封好,花綿低低咳嗽了幾聲,一個黑衣勁裝的錦衣衛瞬間從某個角落出現在了她的跟前跪下。

「將這封信送過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她的臉龐有些蒼白,輕言細語的時候卻不顯得柔弱,反而有幾分剛硬。

「是,殿下!」被吩咐的錦衣衛接過信的時候,只瞥了一眼那雙白若嫩筍的纖纖玉手,就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怎麼了,還不出去?」見對方不動,花綿有些疑惑地蹙起眉頭,「此事極其重要,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沒有!是屬下失禮!」作為皇家專屬的侍衛,這位黑衣小哥不免為自己的失職羞愧萬分。

不過公主這傾國之貌,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同僚特地交代自己覲見時要收心斂性,念他個幾百遍的清心咒。

錦衣衛小哥出去的時候,恰好與步履匆匆的宮女碧玉擦肩而過。

「公主,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勤政殿鬧起脾氣來了!」

作為花綿身邊的大宮女,碧玉一向消息靈通,這會兒顯然是急了,一邊撩起帘子,一邊朝裡面喊。

「你先別慌,」花綿的眉越皺越緊,「發生什麼了,阿義鬧什麼脾氣?」

她這個侄子雖然頑皮,但畢竟是皇家兒女,早熟懂事得很,之前早朝幾乎被一群大臣圍起來哭哭啼啼都忍下來了,現在肯定是有什麼事把這小傢伙弄得崩潰了。

「太、太子殿下接見了六部尚書以及首輔大人,不知道他們說了句什麼,太子就突然發怒了,現在把勤政殿的筆墨紙硯全都打翻,在地上哭嚎呢!」

花綿登時就站起了身子,柔軟的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

「走,我們過去看看!」

勤政殿里,紙筆凌亂地鋪在地面,墨漬星星點點迸濺,身穿寬大的明黃色太子常服的小男孩發冠也歪了,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指著台階下的幾個鬍鬚花白的老臣罵——

「你們這些壞人!」

「我父皇現在還被逆賊關著,你們為什麼不肯交贖金?」

氣到哽咽的童聲,卻讓在場的幾位老臣皺起眉來。

「殿下,您這……成何體統?」

好歹是一國太子,怎麼能做出這副潑賴小兒之態?

「太子殿下,」一襲官服的青年緩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唐義小朋友的手臂,「恕臣冒犯,您是太子,又負責代理國政,行事怎能如此任性?」

「走開!」小男孩眼眶發紅,直接甩開了顧青的攙扶,「我原以為阿姑跟你那麼好,你應該能理解我們的心思,沒想到你也是站在他們那邊的!」

顧青微微一愣。

「你們不經過我和阿姑同意,就擅自拒絕了韃靼的使臣,讓我父皇身陷敵營,全都是一群不忠不義之臣,你們——」咬牙切齒的小男孩死死地瞪著顧青和他身後的一眾閣臣,眼裡閃過一絲不符合孩童的狠戾,「全都該死!」

這話一出,場內的臣子們都驚呆了。

「冤枉啊殿下,」雖然面對的是一個八歲小孩,但好不容易混到禮部尚書的龔林甫心裡也不由得「咚咚」打鼓,「那韃子派來的使臣不是來求和的,而是故意尋釁啊!他們要求我大梁割地一半,賠款五百萬白銀……這種荒唐的條件我們怎麼敢應下來!」

「難道你們覺得這些比我父皇的性命更重要?」小太子拿著袍子的袖角猛擦了擦眼睛,站了起來,「大梁失去了土地以後可以再打回來,金錢財帛跟父皇比起來更是糞土不如,你們居然覺得這個條件苛刻?」

作為唐宣德唯一的兒子,唐義跟他父親的感情極深,今天接見這幾位老臣,頂著滿心的不情願,就是想問他們跟韃子討論得怎麼樣了,沒想到他們張口就是「已經把那些狂徒趕回去了」。

營救父親的希望破滅,叫他怎麼能不抓狂?

「皇上雖然處於敵營,但韃靼為了壓制我方,必然不會虧待陛下,而跟性命無憂的陛下比起來,自然是在前線與敵人交戰的大梁戰士更需要國庫的錢糧。」顧青定定地看著唐義,眼神冰冷,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讓小太子站不穩身子,「殿下不知,韃靼人容易背棄信義,就算大梁給了他們土地和錢,他們也未必會善罷甘休。」

「殿下心急如焚,臣等可以理解,但內閣有權輔佐您做出最有利於大梁的選擇,請您切莫因小失大。」

雙方談判是有一個底限的,韃靼既然敢踩著大梁的底線打臉,那顧青他們自然不可能同意求和。要知道除了皇帝那件事,前線戰局從人數上看可是對大梁更有利呢。

但唐義到底是個孩子,他搞不懂複雜的政治形勢,只知道臣子們聯合起來拒絕了韃靼使臣,放棄了救他父親的大好機會。

年幼的男孩心裡騰升起巨大的火焰,他握緊拳頭,鼓起勇氣面對不像以往那樣溫和親切的顧青:「因小失大?我就問問你,什麼是小,什麼是大?」

「沒有了我父皇,沒有了我唐家,大梁就不是大梁!」

「顧大人,你認為我父皇沒有前線戰士重要,那我阿姑呢?要是被敵人俘虜的是我阿姑,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嗎?」

尖銳的話語猶如針刺直戳在場眾人的心臟。

是的,他們出於最佳的考慮,選擇了把贖回人質的事放在一邊,卻沒有考慮到身為親人的皇太子、以及長公主的心情。

顧青眉宇淡淡地闔上,沉默了幾秒,再度開口:「如果是你姑姑,我也……」

「報——公主駕到!」門口的內侍恰巧高聲通報。

唐義見對方立刻閉嘴不語的樣子,忍不住狠狠地瞪著他:「虛偽!我會告訴阿姑的!」

顧青沒回他,因為這時花綿已經跟著侍女進殿了。

「長公主殿下……」老臣們紛紛低頭行禮。

她的出現,頓時就讓整個金鑾殿滿室生光,但士大夫們心裡都頗有微詞——這位公主怎麼這麼喜歡拋頭露面、摻和到政事裡頭?真是毫無淑女美德,也是難為她的未婚夫顧青了……

「阿義,過來姑姑這兒。」花綿已經發現了滿臉淚痕的唐義小朋友,不動神色地伸手將小孩拉過來,「到底怎麼啦,哭得跟小花貓似的?」

然後小太子瓮聲瓮氣地講述起這些大臣的「惡劣行徑」,三言兩語很快就講完了,末了還重點強調:「顧大人說就算是你被抓了也會跟今天一樣見死不救。阿姑,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還想做駙馬呢,哼!」

被狠狠告了一狀的顧青:「臣……」

花綿也被噎住了,這件事她跟顧青早就商量好,本打算瞞著唐義的,沒想到這小傢伙直接把六部尚書全叫來了。

一邊是疼愛自己的親兄,一邊是風雨飄搖的江山,少女撫摸著唐義的頭頂,神情卻有些茫然。

國庫沒錢了,土地淪陷了,她若執意救兄長,那第二天前線將士就再也沒了補給,而韃子會拿著大梁提供的充足的食物和錢財,將他們送入地獄。

這也是很多大臣不敢贖回皇帝的原因。

可是一國天子被敵人生擒關押,同樣也是大梁的恥辱。

要怎麼破局?

#

「先生……我放棄了皇兄,真的是對的嗎?」

黑暗中,少女的低聲呢喃微不可查。

而她對面的顧青給自己斟了一杯竹葉酒,對著窗外的圓月,一口飲下。

「殿下心懷天下,是百姓之福。」

「可是……為什麼還是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花綿低頭用力地揪著自己的衣裳,腦海里回放著侄子那張哭得通紅的臉蛋,「為什麼就沒有雙全之計呢?」

「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得兼。」顧青的語氣里含著淡淡的憐惜,「殿下已經很努力了,可惜大梁……已經深陷泥潭,藥石無醫。」

「怎麼會呢?」花綿的眼睛微微睜大,「你在說什麼啊,先生?只要打贏了這場仗,將皇兄以最小的代價贖回來……」

「你做得到嗎?」顧青靜靜地問道。

韃靼出兵不過十萬人數,就能把大梁的五十萬軍隊拖在安涼動彈不得,這種戰力差距一直讓花綿摸不清頭腦。

按道理,五對一,就算砸也能把對方砸死了吧。

「話說回來,有另外一件事,青不得不向殿下坦白。」

「嗯?」

「中部各郡縣大旱之後,莊稼欠收,沒有了過冬的餘糧,再加上朝廷為了北邊的戰爭強行徵稅,有幾個地方的百姓打了收糧官,佔山為王,做起了盜匪的行當。」

「當地的官員沒有派兵鎮壓嗎?」

「打不過,他們人數太多了。」

一陣壓抑的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

事實上,花綿也在這段時間獲取了不少外界的消息,聽到的越多,她對大梁的現狀也就越絕望。

一座華麗而盛大的建築,原來根子里早就腐爛了,上層的他們以為是太平盛世,而底層的老百姓卻過得水深火熱。

遇上天災本來就倒了大霉,但歸根結底還是嚴苛的徵稅和土地制度令他們苦不堪言。

「殿下,很抱歉。」男人的烏眸背著光,叫人看不清楚神色。

「先生為什麼要道歉?」花綿輕輕搖頭,「這種情況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現在大梁只是不巧撞上了所有隱患一起爆發的關頭,不是你的問題。」

「臣失察,愧為內閣之首,也愧對皇上的信任。」

花綿盯著他,柳眉悄然皺起——

「先生,你今天怎麼了?到底想說什麼?」

男人背對著窗戶,臉龐籠罩在黑暗的陰影里,帶著異樣的引誘感。

「沒什麼,只是想問殿下……如果這個國家完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話音落下的同時,窗外,一片烏雲悄無聲息地遮住了圓月。

所有的光線都在這一刻驟然寂滅。

只剩下漆黑之中的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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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動戀愛法則[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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