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傻子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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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周青穿著破麻布縫製的背心,露出兩條被曬紅的胳膊,撿起一包穀子眯眼看向天空,卻發現田埂上有一小隊官兵朝這邊走來。
他立馬推了推身邊的葉李氏,閃電般的抓起一把穀子藏在了旁邊的水溝里,葉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嚇得立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動,他們會殺了你的。」
聽到葉李氏的話后,周青才想起當年寧王戰亂時直接被就地□□的村人,他嚇個半死,全身繃緊了站在那裡不敢動,獃獃的看著那隊官兵離他們越來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官兵會搶走他們多少糧食的時候,這隊官兵卻只是淡淡的掃了周青一眼就走了遠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身邊的穀子。
一陣涼風吹來,不可置信的葉家人,彷彿還能聽見那走遠的官兵的對話。
「老大,這個村子真的是太慘了,這麼一圈下來都沒發現幾個少年人,我看縣太爺交代我們的事也不用辦了,乾脆直接去下一個村子吧?」
周青有點納悶,就走到他們路過的地方撿起他們掉落的發黃的紙張看了看,這幾年來他拿著草兒偷偷給他的那本老黃曆,也能認得這時代的字了。
葉李氏就走到他身邊輕笑一聲道:「喲,你還認得字啊?那上面寫的什麼?」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張紙,搖了搖頭。
晚上周青緊緊捏著手裡被他揉成一團的紙張,想起那上面的內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來的縣太爺,重新成立了縣學,凡是年滿八歲的孩童都可以免費去讀書,但是最多只能讀五年,而且要自己準備筆墨紙硯的費用,還有給老師的拜師禮費用。
周青彷彿才想起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這麼多年被貧窮磨滅了理想,早忘了科舉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這裡的貧窮與落後,那就用力考科舉吧,說不定有用呢,他還要把葉棗帶回來。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兒,讓她帶他去縣城,長這麼大,周青還沒有去過縣城,草兒的奶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後來出嫁了就還是住在縣裡,靠給人補衣服繡花過生活,所以這個村裡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兒去過幾次縣裡。
好在安樂村距離縣城並不是很遠,周青和草兒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個個關門歇業的鋪子又重新開張起來了。
草兒就嘆道:「沒想到,只兩年沒來,這裡的變化就那麼大了。」
周青就在心裡想到,可見戰爭是多麼可怕!
他們一路上問人不一會兒就到了縣學,說是縣學,只不過是一個四周避風的茅草房而已,一個年老嚴肅的夫子拿著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著幾十個年齡不等的學生,穿著乾淨整齊的儒衫,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端端正正的背著書。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遠…….」
周青站在窗戶紙邊,聽著裡面朗朗讀書聲,抬手摸摸自己雜亂無章被汗濕的頭髮,又低頭看著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齊的露出五個腳指頭的草鞋,羞赧的低下頭來,在心裡默默跟著他們背誦。
也許是內心對知識的渴求太過強烈,他盡然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旁邊的草兒提醒他,他才意識到已經哺時了,原來草兒已經默默在這裡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裡天都黑了,葉李氏和葉杏她們正在收穀子,周青就連忙過來幫忙。
葉李氏看到他就罵道:「在哪裡野的,現在才回來。」
周青低著頭還是實話實說道:「去了縣學一趟,娘,縣太爺新辦的縣學不收銀子的,我想去讀書。」
葉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掃把追著周青打道:「難怪,那日問你紙上寫的什麼?你還不說,你是那塊料嗎?就鬧著要去縣學,不用交學費,不要拜師禮啊,筆墨紙硯都不要錢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過來收了四成的糧食走了,不是辦那個免費的縣學,哪裡要收那麼高的稅賦,你還要去上那個破縣學,你是想氣死我啊!」
葉李氏一邊打一邊罵道:「你說,你還去不去?」
葉李氏那掃把一聲聲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
他就是不願意鬆口,見識到了讀書人的體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這樣,活得像個沒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靜,周青躺在床上,葉杏坐在他旁邊,給她塗青色的草藥,看著他身上青紫的傷痕,哭道:
「小弟,你怎麼那麼倔呢,上學有什麼好的,明兒千萬別去了。」
周青沒有理會她的話,默默把今天偷學到的內容在心裡背誦一遍。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青就爬了起來,對著水缸給自己梳了個一絲不苟的髮髻,摸著月色就出了門。
走到村口的時候,卻被一個突然竄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走近一看,發現是草兒,才放心下來。
草兒走過來遞給他一個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還要去,快試試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兒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兒一眼,他正為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發愁呢,沒想到草兒昨兒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連忙找了個草叢換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遞給了草兒道:「草兒姐,謝謝你,我將來有出息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草兒就輕笑著推了推他道:「誰讓你報答了,你還不快走,別遲到了。」
「路上小心點。」
周青趕到縣學時才辰時,學生們也都剛到,看到周青站在門外也只是詫異的看了一眼,就進去各自背起書來。
直到午時,大家才停下來拿出自己的飯食吃午飯,周青就默默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摸摸乾癟的肚子,嘴裡一遍遍的背誦著上午學的經文來緩解飢餓。
背著背著,無意中摸到袖子,發現袖子的口袋裡有個軟軟的東西,摸出來一看,卻是一個拳頭大的飯糰。
他一點一點的吃著,眼淚卻模糊了視線。
下午上課的時候,周青就特別留意太陽的光線,他不敢聽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時他就得回家了,他聽完夫子講的最後一個字后,就準備起身走人。
卻沒想到,一轉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臉嚴肅的問他:「為何在這裡聽課?」
周青有點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諱,但是他想到自古以來當老師的都喜歡愛學習的孩子,他就調整自己的情緒答道:「我想讀書。」
果然夫子聽后就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道:「那為何不上縣學。」
「因為家貧。」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夫子的眉頭皺了皺,貧窮已經斷送了多少學子的求學之路。
「今兒我講的內容可都記住了?」
周青就連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內容一股腦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個成年人的芯子,聽得又專心,對於啟蒙版的《三字經》還是背的很熟練的。
夫子就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叫什麼名字?」
「賤名狗剩。」
這下夫子徹底被噎了下,愣了會兒才道:「這麼大怎麼還沒有起名呢?姓什麼?」
「小子姓葉」
夫子就摸了摸鬍鬚思忖了會兒道:「松柏長青,寒暑不移,歲月不敗,不如你就叫長青吧?」
想到這個名字居然跟他現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興,就學著以前電視劇古人的模樣,作了一揖道:「小子謝先生賜名。」
夫子就微微笑著:「今兒這身衣服,倒是比昨兒有個讀書人的樣子了,從明兒起,你就進教室旁聽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興奮,葉長青,葉長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樣堅持不移的學習吧,他是不會放棄的。
剛進家門就碰到葉李氏挑著沉重的擔子回來了,周青連忙過去幫她卸下了擔子。
葉李氏就佝僂著背站在那裡,打量著周青,蒼老枯敗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喲,我說狗剩,今兒這身光鮮啊,真把自己當成讀書人了。」
周青沒有理會她的嘲笑,彈彈自己身上的灰塵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長青,葉長青,是夫子取的。」
葉李氏卻沒有理會他,也沒有像昨天那樣暴怒的將他打一頓,而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去了廚房。
周青這樣做旁聽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來不分寒暑,他沒有一天間斷過,每天往返縣城四個時辰的路程,沒有將他擊垮,反而使他更加強壯,雙腿更有力量。
因為沒有筆墨紙硯,他就在縣學里撿了一支別人不要的毛筆,每天放學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寫字,冬天就用樹枝在雪地里練字。
他摸摸長滿凍瘡的手,看著站在對面看他練字的葉杏和葉桃,問道:
「你們要不要學?」
葉杏和葉桃就連忙嚇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葉長青就想,他還是教草兒吧。
彷彿是驗證她的話似的,「砰」的一聲,那「書香門第」四個字的牌匾就憑空砸了下來,葉長青嚇了一跳,幸虧他躲避及時,不然他那寶貴的頭顱就要被砸得稀巴爛了。
聽到聲響的隔壁左右紛紛出來查看,看著葉長青三人灰頭土臉的背著行囊離開,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不斷,花錢在縣衙買了個不入流的典史的李家娘子,更是大聲對著身邊的小兒子訓誡道:
「看到沒有,這就是敗家子的下場,你給我記住了以後千萬別學他,他們家的老爺子清高了一輩子,瞧不起你爹花錢買官又怎麼樣呢,到頭來就因為生了個這樣的兒子,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所以說,這一個家族的興旺最起碼要看三代,不要隨隨便便就給一個人家下定義,知道嗎?」她又蹲下來對著小兒子耐心的講解道。
葉長青羞愧的低著頭就想拉著王氏快點走,可是這王氏整個人就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只曉得默默流淚,哭得梨花帶雨。
葉長青看著周圍人的神情,又看著王氏悲痛的樣子,心情卻異常複雜,一方面心痛原身的所作所為,一方面擔心自己現在的名聲,如果大家都是這麼看他的,終究對他以後有很大的影響,他腦海一動,就屈了雙腿,朝著葉府大門跪了下來。
「咚咚咚」,磕了三個異常響亮頭顱。
白皙光潔的額頭已滲出斑斑血跡,他無暇去管,眼尾輕輕一掃怔住了的人群,眨了眨眼,就立馬乾脆利落的站了起來,又沉了沉眼對王氏道:「你先跟我走,以後我都幫你拿回來。」
王氏接觸到他的眼神,被嚇了一跳,立馬就收住了淚,像是隨風拂動的柳樹似的站在那裡。
葉長青沒辦法只得將身上的東西取下來,往小花的脖子上一掛,背著王氏踏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留下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一個個瞪大了眼,紛紛腦補道:這個小子從小就是個呆霸王,何時變得這麼孝順了,居然背起了老母親,難道是這三年終於改過來了?
而背著王氏的葉長青此刻身上雖然揣著三百兩銀子,可他卻不敢亂花,城東槐花衚衕那裡住的都是些平民之家,房租應該也便宜,他們先去賃個房子住著,等他想明白了下一步的去處,就再出幾本漫畫賺點錢就去買個一個院子。
葉長青這樣想著也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往城東去,他一心想著早點安頓下來,卻不知下一刻就雙眼發黑,被人兜頭罩在麻袋裡就是一頓猛烈的拳打腳踢。
雨點般的拳頭密集的砸在他的身上,葉長青只覺得眼前發昏,身上疼痛難忍,他只有蜷縮在麻袋裡喊著:「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們打錯人了。」
誰知道他不喊還好,一喊那些人的下手更加兇狠了,那鋼鐵般的拳頭拚命的往死里打。
「葉長青是吧,打得就是你!」
「你們是誰?」葉長青忍痛問道。
「我們是誰你就不用管了,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松江書肆門口甩了一個學子的耳光。」
葉長青仔細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那時候他正值年少沉迷於許三娘美色,有次逛街市,正好見一個靦腆的書生從松江書肆裡面匆匆忙忙的出來,只是不小心衣帶劃過三娘的身上,那三娘也不是個好東西,見那書生青澀,就拉住了他調笑著要他道歉,可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那書生受不得,當場一個噴嚏就打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