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千萬別忘了媚娘(12)
「汝罪當死。朕以為漢武殺王恢,不如秦穆公用孟明。且爾有破蓋牟、遼東之功,故特赦汝。」此時已是初冬天氣,江夏王**的雙足已被凍得紅腫,太宗長嘆一聲,命打來熱水,與江夏王燙腳,而後摒退隨從,對江夏王說:「悔早先沒有先打烏骨城,如今安市急切難啃,遼左早寒,草枯水凍,士馬不便久留,如之奈何?」到底是一家人,說話不用饒彎彎,江夏王開口奏道:「不如暫且收起雄心,班師回朝,待來年春天再行征討。」此心一起,太宗連夜召集長孫無忌、李祐等人開會,形成一致意見,決定先將遼東、蓋牟兩地戶口遷回內地。在安市城下耀兵后班師。數百名戰將擁著太宗來到城下,遠近十餘萬唐軍甲光炫日,刀槍如林,安市人知唐軍班師,卻不敢託大,城牆上屏跡匿聲,不見人影,惟有城主登城拜辭,拱手向太宗遙加致意。太宗也在馬上揚鞭說道:「汝能固守此城,直至兩月有餘,可謂忠貞國事。朕特賜汝良縑百匹,汝可領受。」太宗命侍臣檢出百匹素縑,放置城下,而後傳令全軍起程。太宗率禁衛軍先行,諸軍陸續隨還,而後是李祐、李道宗率步騎兵四萬殿後,徐徐退去。班師路上,沼澤泥濘,車馬不能通行,太宗命長孫無忌率兵萬人,頭前開道。剪草墊路,深水處以車為梁,搭起便橋,然後逐隊通過。至薄溝時,泥淤尤甚,太宗催馬向前,親自置草助工,督軍填淖,備嘗艱辛。大軍行至渤海邊上,天驟降暴雪,風迷人眼,全軍帶水拖泥,衣裳敝薄浸濕,許多兵士,因疾病在途中凄凄斃命。太宗敕令於路旁點燃火堆,為後軍照路取暖。全軍好歹撤回關內,太宗總結伐高麗一役,計拔玄菟、蓋牟、磨米、遼東、白岩、卑沙、麥谷、黃城、銀城、橫山等十個城市,徒遼、蓋、岩三城共七萬人入中國,在新城、建安、駐蹕山三大戰中,殲滅高麗兵四萬餘人,至於唐兵真實傷亡人數,和太宗受箭傷一樣,仍然是一個謎。車駕到柳州,太宗詔令將遼東陣亡將士骸骨並集於城南安葬。令有司設太牢,太宗自作祭文祭奠,望著柳州地上聳起的無數墳頭,太宗仰天大哭,從臣皆跟著流淚。此次征高麗不利,太宗深自懊悔,下祭台時,對長孫無忌等近臣嘆道:「魏徵若在,必不令朕有此行。」車駕繼續前行,時太子遣使馳驛,言太子在關內恭迎御駕。太宗思兒心切,先自點起三千飛騎,飛馬入關。至半道上,正碰上太子來迎。父子相見,李治行過大禮,抬頭見父皇又黑又瘦,兩鬢已染上絲絲白髮,衣服破敝,人也比半年前老了許多,忍不住抱住父皇大哭道:「父皇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兒子,不顧風霜勞苦,御駕親征,兒心何忍?」太宗拉起孝順的兒子,給他擦擦眼淚,見兒子顯得成熟了許多,備感欣慰。這時左右拾起御帳,太子請父皇進去休息,然後親捧新衣,對父皇說:「父皇當初從定州出發時,曾對兒說:『今方三月,著此袍去,俟見汝,乃易此袍。』如今父子相見,請父皇更易新衣。」在遼左時,自夏至秋,太宗的褐袍已破敝不堪,左右一再請更衣,太宗總說:「軍中士卒衣多敝,我獨易新衣,不可!」而今,太子進新衣,履當初之約定,太宗於是不加推辭,痛痛快快換上新衣,到了幽州,太宗又命吏發出布帛,分賜將士,且將錢布散給高麗降民,歡呼聲三日不絕。易州司馬陳元shou聞聖駕迴鑾將過易州,費盡心思欲討好聖上,乃命百姓挖地窖,置火窖中,種植蔬菜。太宗這天駕臨易州,於飯時見寒冬之時,竟有翠綠的蔬菜,問:「何來新鮮菜蔬?」「此乃易州司馬陳元shou於地室置火種植,以供奉聖上。」侍臣答道。太宗聽了,停住筷子,命將菜蔬撤去,將那專一諂上的陳元shou免去官職。轉眼進了十二月,車駕過定州,太宗背上箭傷處不覺間生了一個毒瘡,又紅又腫,痛疼難忍,太宗只得改乘步輦。太子李治也不願騎馬,扶著步輦,接連跟著走了幾天,對病癰的父皇呵護備至。車駕至并州,太宗背上的癰疽越發厲害,人也一會兒發燒一會兒打寒戰,再也難以趕路,於是在并州駐了下來,急招當地名醫同隨駕御醫會診。太醫們似乎也沒有好的辦法,望著紅腫化膿的癰疽束手無策。太子李治望著父皇疼痛難禁的樣子,心如刀絞,不顧一切,上去就為父皇吮癰。吮一下就吐在碗里,整整吮了一碗,膿血才算乾淨。太宗見太子如此孝順,又喜又痛,大叫一聲昏了過去。御醫們急忙上前,在癰上敷上刀創葯,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針,緊急施救。劉洎隨同太子,在旁邊侍駕,見皇帝如此,心內悲愴,抹抹眼淚,踱步來到外間。褚遂良正準備寫起居注,見劉洎出來,忙問聖上起居情況。劉洎搖搖頭,神色悲戚地說:「病勢如此,聖躬堪憂。」也許是太子的仁孝感動了上天,自太子吮癰以後,不幾日,太宗的病漸漸平復,君臣自是歡喜不盡。劉洎以侍中身份輔弼太子,兼任左庶子,檢校民部尚書,總吏部、禮部、戶部三尚書事,權高位重,引起一些人的嫉妒,有人在太宗耳邊說閑話道:「劉洎見皇上病癰,竟言道:『國事不足憂,但輔幼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異志者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