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我很討厭你那麼揭穿我

山風嗚咽，猶如鬼哭，細雨飄落下來。

姚騰飛在計程車內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朱隊和局裡的幾名同事，朱隊雙手伸開，便將狹窄的公路佔據了一半。

「取下你的帽子和墨鏡，露出你的真面目。」朱隊厲聲道。

姚騰飛這才看清那人的裝扮，但從他下巴流暢的弧線看起來挺顯年輕，這並不是一個老人。那人並不說話，腳後跟悄悄后移，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後的山路。

這時蔡行遠拄著拐杖從屋中顫顫微微出來，不由分說便拿著拐杖向離他最近的一名警察掄去，誰也沒防備這位老人會出手襲擊，頓時結實的一拐杖便打在那警察的大腿上。這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眾人都目瞪口呆，瞬間風衣男子邁開腿便向山後奔去。

朱隊處理意外情況經驗豐富，他無時不刻在注意風衣男子的動向，他正要追趕，忽然蔡行遠的拐杖又向他掄過來，只是這略微遲疑，那男子便已消失在山路上，竄入一棟二層樓房後面。

朱隊甩開蔡行遠，和幾名同事沿著山路向上追去。

姚騰飛推開車門正欲追去，但肩膀上傳來的疼痛使他俯下身軀，用手機的光照著，不知何時血從紗布中滲出來，將外套的肩膀處糊得濕漉漉。

「黑了心腸的警察，我打死你們。」蔡行遠大聲咒罵。

夜風中蔡行遠的聲音激蕩起一圈圈的回聲，彷彿無數次迴響在姚騰飛的耳畔，也許對於蔡行遠來講，那個風衣男子是他的恩人。姚騰飛抽過蔡行遠制的土煙，味道很淡，並沒什麼味，而一個人願意堅持60多年購買蔡行遠的煙，並不是因為鐘意這種煙，而是憐憫蔡行遠是個殘疾人，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幫助他。

姚騰飛的眼前不覺晃過那穿風衣的身影，其實不用揭下那人的帽子和墨鏡，他早就認出來了。

傷口處的血似乎止住了，姚騰飛一手按著肩膀，向那人消失的地方跑去。

一路找了半個小時，不但不見那名風衣男子，甚至連朱隊和幾個同事的影子也沒看見。姚騰飛在村子轉了半晌，沿著一條小岔路進入鰲山。這座鰲山是山東境內第二大山，素來享有海上仙山之譽，有十數個山峰，最高峰海拔1400多米，山勢連綿，如果不熟悉路徑很容易在山中迷路。

鰲山的海岸線長達90公里，形成14個海灣，有大小島嶼17個。清水河村在鰲山的最東面，擁有最迷人、漫長、柔軟的海灘。

姚騰飛往山裡走了一段路便不敢再往裡走，山中漆黑，雜草沒膝，恐怕迷路進入山脈之中，他只好沿著來時的小路返回。

前面的山路上凸出一塊奇形怪狀的岩石，石高近約兩米，岩石的頂端有一片鼓起，彷彿是個人背縛著重物。姚騰飛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剛才經過時似乎並未看見這塊岩石，他正要走近看個明白，忽然那塊巨大的岩石竟然轉動起來。

「是你。」姚騰飛注視著夜中如星光般沉靜的眼眸，此刻那名風衣男子已經取下墨鏡，雖然面目仍是一團模糊，但那雙眼睛卻在閃閃發光。

他後背上背著蔡行遠給他的蛇皮袋，所以姚騰飛剛才看起來凸出一塊。「我們又見了。」他的聲音在山林中如同琴聲彌散開來，霎時姚騰飛便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這樣動聽的聲音和他的相貌一樣，其實很少見。

「果然是你，李狂風。」姚騰飛咬牙切齒。

「是我又怎樣？你能抓到我嗎？」他的聲音中滿是不屑的輕笑聲。

姚騰飛目中冒火，他無法容忍情敵對他的蔑視，道：「呂天樞和高小琴都是你殺的，我沒說錯吧。」

「是的，他們都是我殺的。」

他如此輕易地承認倒是姚騰飛沒想到的，但是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慵懶，令姚騰飛的怒火熊熊燃燒。「那雷聲呢？你殺了他，把他的屍體藏在哪裡呢？」

這次他不再說話，只是不斷地輕笑，山林中飄蕩著他的笑聲，一會兒在姚騰飛的左邊，一會又在他的右邊，甚至還在他的身後。

「你剛才不是承認得挺爽快的嗎？怎麼現在就不敢承認了？」姚騰飛出言譏諷。

他並不生氣，笑道：「從你一見到我，就對我充滿敵意，你嫉妒我。」

這句話直戳姚騰飛的心底，確實，自從在公安局見到李狂風就被他英俊的相貌震動，也是平生第一次有了自慚形愧的感覺。姚騰飛嫉妒他，嫉妒他得到烏雲的愛。

但是姚騰飛不甘心自己被他看得如此透徹，就好像被他看了自己的裸|體似的，冷笑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對於一個被女人拋棄的男人，甚至還被女人所殺的男人，我真的不嫉妒。」

黑暗中的身影略微一滯，但馬上笑道：「你好像知道我的很多事。」

「是，我還知道你的身份是向別人花50萬買來的，你買下煙波居的別墅故意接近烏雲，你的手臂是移植別人的。」姚騰飛感到了一絲報復的快意，揭人底好舒爽。

「就算你知道這些又能怎樣，只要我換一個新身份出現，烏雲還是會愛上我。」

姚騰飛胸口如遭鐵鎚重擊，這次他真的被擊倒了，烏雲不愛他，就是他最大的硬傷。肩膀上的傷口又悄悄滲出血，鼻端嗅到的血腥氣令人作嘔。

一個人是否會喜歡另外一個人，早在未遇到前就註定好了。

山風中的笑聲依舊悅耳，姚騰飛目視著他，按緊肩膀，這時笑聲嘎然而止。「這次我不會失手只打中你的肩膀，我很討厭你那麼揭穿我，所以我不會讓你死得好看，這顆子彈要打穿你的頭。」他的手伸入懷中，瞬間一把槍的形狀便顯現出來。

「原來真正懷有嫉妒心的人是你，你嫉妒烏雲會愛上我，所以要殺我。」姚騰飛哈哈大笑。

這似乎也戳中他心底的憂慮，他的面上有些惱色，槍口對準姚騰飛的腦袋，他開始扣動扳機。這時山林中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有幾個人正往這裡奔過來，他心中一動，行動上便遲疑，姚騰飛警察出身，反應最是敏捷，趁他出神之際身體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