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狂犬病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劉隊怕傷及無辜便讓蘇楨勸散群眾,但大家興緻高昂哪裡肯離去,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劉隊不愧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出身,學過數年的功夫,看準時機,腳下使了一個絆子,正在亢奮中的萬素蘭全然不備摔倒在地,幾名刑警一擁而上,周圍群眾趕緊遞上繩索,將萬素蘭捆了個結實。
「萬姐。」蘇楨蹲在萬素蘭身畔企圖安慰她,今天出門買菜前她還和萬素蘭說過話,萬素蘭還特意叮囑她留心她家的金毛狗,沒想到才一會兒的功夫萬素蘭就成了這副光景,蘇楨感到心裡頭萬分難受,萬素蘭也是她來到吉慶社區認識的第一個人。
萬素蘭瞪著血紅的眼眸,張著大嘴,吡著牙,舌頭向外吐著,大口喘氣。「綁得太緊了,她呼吸不來。」蘇楨有些著急,正要稍微松一下繩索,忽然肩上一陣鑽心的疼痛,扭頭一瞧萬素蘭張嘴咬在自己的肩上。
「快快拉開。」周圍群眾趕緊分開她們。
但萬素蘭咬得很緊,蘇楨肩上半個巴掌大的皮肉被她咬在嘴裡,疼得差點暈過去。萬素蘭茫然地瞪著兩隻眼睛,牙齒撕咬著蘇楨的肩肉,血很快從蘇楨的衣襟滲透出來。
劉隊一拳重重打在萬素蘭的臉頰上,只見萬素蘭頭被打得扭向一側,嘴巴便脫離了蘇楨的肩膀。幾個膽大的群眾衝上前將蘇楨趕緊拖開,這時蘇楨的肩上已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萬素蘭嘴裡咬著帶著蘇楨衣衫的皮肉,沖著眾人狂笑,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竟直直跳將起來,朝天「嗚啊」一聲怪叫,嵌在繩索里的衣服突然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瞬間拇指粗的繩索被萬素蘭硬生生掙斷。
「大家快閃開。」劉隊大聲喊道。
汽車呼嘯著在吉慶社區門口停下,從車上衝出幾個全副武裝的男子,其中幾人手持一桿形似樹杈一樣的東西,很快將萬素蘭逼到牆角落裡,然後打出了麻醉槍。
昏迷的萬素蘭被抬上了精神病院的中巴車,蘇楨也被扶著去人民醫院進行止血治療。她肩上的傷口很深,大約有三公分左右的皮膚缺失,不過幸好沒有咬到神經血管。
蘇楨獨自坐在醫院裡打點滴,因為傷口太大,怕引起感染又注射了破傷風抗毒素。下午五點多鐘劉隊來到醫院,又帶給她一個驚人的消息。
萬素蘭並不是精神病癥狀發作,她是一個月前被家裡的金毛狗咬傷,當時周武藝勸她去打狂犬疫苗,萬素蘭嫌貴沒有打,幾天前萬素蘭就有些不舒服但沒有在意,於是今天潛藏在體內的狂犬病毒發作了。
「那還有救嗎?」蘇楨不禁感到恐慌,狂犬病幾乎就是個絕症,發作后一般很快死亡。
「太晚了。她現在是狂犬病興奮期,據說患者在此期會因為咽喉部痙攣窒息身亡,就算僥倖度過興奮期活下來,也只會陷入深度昏迷,最終衰竭而死。」劉隊搖了搖頭,蘇楨更加害怕,她看著自己的肩,全身的血液冷得幾乎凝固了。「小蘇,你不要擔心,我問過醫生,狂犬病人傳人比較少見,你現在注射狂犬疫苗應該就沒事了。」
在打完點滴后,護士給蘇楨注射了狂犬疫苗,這狂犬疫苗共有5針,需要在被咬傷的第0、3、7、14、28天各注射一次。
劉隊走後蘇楨仍是忐忑不安,在鄉下狂犬病令人聞風喪膽,而且潛伏期達二三十年。
晚上回到吉慶社區,此時人群早已散去,保安老李坐在門衛室里打盹,蘇楨慢慢走上樓梯,四樓周武藝家大門緊閉,她不免心裡一陣難過。
就在這時門吱地一響,隔壁陳大爺打開了門,他瞧見站在樓道里發愣的蘇楨,道:「別站在那裡,那地方不好。」
「陳大爺,周大哥和萬姐現在還沒回來吧。」一出口蘇楨就知道這是肯定的。
陳大爺沒有回答她,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圓鏡往門框上比了比,道:「現在事情古怪著,你看這樓梯上怎麼長苔蘚了。」
「也許天氣太潮濕了。」
陳大爺踮著腳想要把鏡子掛在門框上,夠了幾次都沒成功,然後去屋裡拿了把小凳子站上去。「陳大爺,你下來,我幫你掛吧。」蘇楨趕緊阻止。
「我還行,你幫我拿著鏡子。」陳大爺很快地在門框上釘上三枚釘子,三枚釘子呈三角形,剛好把鏡子穩當地固定在中間。
目送陳大爺進門,蘇楨正待上樓,身後陳大爺又叫住她。「小蘇,這個符你收著,總會有些用處的。」
蘇楨道了聲謝,接過黃符放進口袋裡上樓,打開門,開燈,卻沒有電。用著手機里微弱的光線,蘇楨檢查裝在門背後的電路總開關,空開沒有跳閘,這有可能是保險絲燒壞了。蘇楨走到廚房打開冰箱,一股餿味迎面撲來,看樣子停電有一段時候了,這樣只能白天找人來修。
蘇楨將餿飯菜扔到垃圾桶中,摸黑在衛生間洗冷水澡,由於肩上有傷口,她洗得很慢。回到卧室她想到陳大爺給的符,在衣服口袋裡找了找,居然不見了。
難道是掉樓梯上了,蘇楨打開門出來順著樓梯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陳大爺給的符。站在陳大爺家的門口蘇楨忽然發現周武藝家的門開了,她聽了半天動靜,裡面好像並沒有人。想到上次的恐怖經歷,蘇楨不敢冒然進去。
她遲疑好久,畢竟是太關心萬素蘭,她艱難地向萬素蘭家挪出腳步。蘇楨推開門,站在門前向裡面張望,屋裡確實沒有任何動靜,蘇楨摸索著找到客廳的燈按開,只見客廳的桌椅東倒西歪,蘇楨大吃一驚,趕緊跑到卧室開燈,幾個衣櫃被拉得半開,地面上散落著幾張被踩得骯髒的報紙,床上的被褥也亂成一團,這種情形難道是遭了小偷。
蘇楨的膽子忽然壯起來,她屏住呼吸細聽,也許小偷還沒有逃走,就在這屋中某個角落躲著。
她俯下身體迅速地朝床下看去,床下有兩隻拖鞋,頓時蘇楨鬆了一口氣。萬素蘭家不大,是一套二居室,主卧由萬素蘭和周武藝居住,另一間小卧室住的是周武藝的癱娘,一個月前周武藝的母親服毒自殺后,那間小卧室就被鎖起來。
蘇楨迅速地把衛生間、廚房和陽台察看一遍,沒有什麼異常,現在便只剩下這間被鎖住的小卧室了。蘇楨瞧著門上的小鎖,就是鎖抽屜的普通小鎖,她看了看客廳,順手拾起一把小凳子朝鎖砸去,只砸了一下那鎖柄便掉下來,蘇楨徑直在卧室門前按開燈。
卧室很小,只有十平方左右,一張單人床如今被拆開靠牆豎放著,另外還有一張老式的衣櫃,衣櫃外面鑲著一面穿衣鏡。
蘇楨走到穿衣鏡前,這鏡子很長時間沒擦過了,上面撲滿了厚重的灰塵。她凝神站了半刻,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衣櫃門,後退幾步大聲喝道:「是誰?出來。」
衣櫃里蜷著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臉朝衣櫃裡面,房間里的燈光只能打在背上。蘇楨高高舉起凳子,作出攻擊的姿勢。
那黑古隆冬的影子慢慢地轉過身來,燈光撲在那人的臉上仍是黑黑的,彷彿房間燈泡的瓦數突然變小似的。「出來。」蘇楨喝道。
那人動作非常緩慢,顫微微地從衣櫃爬下,嘴裡自言自語:「我那個壞心的媳婦把我的床拆了,害我回來也沒有床睡覺。」她抱怨著,語氣十分怨毒。
蘇楨驀地驚叫一聲,暈倒在地,她終於認出來了,這人是萬素蘭的婆婆,一個月前已經服毒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