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旌德活過來了
皇太后臉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她自然不信皇后之言,但是,她明白,一旦交出火令軍,那這江山必定落入琪親王手中。
她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冷家的江山易主,琪親王不是高家的對手,遲早,江山會落入高家人手中。
但是,如果不交出兵權,穆潼和逍陽就危險了。
「你容哀家考慮兩日。」皇太后厲聲道。
皇后回頭,搖頭說:「母后,臣妾不是耐心的人,但凡決心要做的事情,不會等到明日,你答應便答應,不答應便算了。」
皇太后撐起身子,盯著她,「你要了兵符也沒有用,火令軍只聽統帥號令。」
皇后微微一笑,「母后誤會臣妾的意思了,臣妾要的不是火令軍的虎符,而是要火令軍。」
「你什麼意思?」皇太后神色一凝,面容越發陰沉了下來。
皇后解釋道:「臣妾自然知道火令軍只聽統帥的話,所以,臣妾要母後下旨,封琪兒為火令軍最高統領,統馭火令軍。」
皇太后倒抽一口冷氣,「如此說來,你們還妄想著哀家跟你們合作?做夢去吧!」
「聽母后的語氣,這交易是做不成了。」皇后不無可惜地道:「聽說那淮安候最近身體很差,逍遙王爺也中了毒,這府中的大夫嘛,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療二人的病和毒,只盼著他們洪福齊天,哎……」
說完,她再度轉身,只是這一次,腳步十分輕快,甚至皇太后在她身後不斷地喊著「站住」她都沒有停下腳步。
皇后剛回到宮中,便有人前來稟報,「回皇後娘娘的話,皇太后已經答應了。」
皇后伸手攏了一下髮鬢,「知道了,下去吧。」
宮人剛走,便見琪親王從屏風後面出來,笑著說:「母后,那老婆子答應了?」
「她必定是會答應的,如今她還有什麼可依仗的?若不做我們的棋子,她壓根就保不住淮安候與冷逍陽。」
「只是,我們並不知道冷逍陽的下落。」琪親王擔憂地道。「那也不打緊,有淮安候一人,足以讓她乖乖聽話。」皇后得意一笑,「她最近這些年,所謀划之事,都是為為了淮安候,只可惜,你父皇太過仁慈,若他狠心一點,不是下毒害她眼睛而是直接殺了她,那事
情也不至於演變成今日的田地。」
「還是母後行事周全。」琪親王不無讚歎地道。
「過來!」皇后招手讓他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道:「你馬上去辦,越快越好。」
「是!」琪親王應道,「兒臣這就去。」
冷君陽回來這日,誰也不見,馬不停蹄地去見阿蓁。
阿蓁在漕幫,聽弟子說冷君陽來了,她走出去,還沒站穩,便被一雙鐵臂擁抱入懷,他的呼吸聲很急促,許久都沒說話,她想掙開,畢竟旁邊還很多漕幫的弟子在看著。
但是他卻不鬆開,就這樣抱著她,心跳依舊很快。
良久,他才放開她,風霜滿面,看起來很疲憊,他凝望著她,眸光哀傷,「阿蓁,如今我便只剩下你了。」
喪父之痛,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一路送殯到皇陵,他的心便沒有停止過痛。
但是隱忍慣了,他已經不懂得如何去表達心中的喜怒哀樂,唯有見了心尖上的人,他才可以放鬆流露。
阿蓁知道生離死別,乃是人間大痛,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是一直牽著他的手。
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們傷春悲秋,也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們細訴分別之後的種種,兩人都繁瑣事情纏身,短短相聚一個時辰,說了幾句話,吃了一頓飯,便有各自忙去了。
冷君陽回來之後行事,雷厲風行,召見了舊部和如今的統帥,他要否定先帝遺旨之事。
他不讓阿蓁過問這些事情,商議國事的時候,也多半瞞著阿蓁,朝中之事,血腥而殘酷,他以他的方式,保護著他深愛的女子。龍展顏把旌德皇后救了出來,陳天師看到旌德的時候,全身癱軟在地上,他知道,他所做的種種都沒有用了,他其實知道可能真有龍女,他也不是不相信阿蓁的話,他只是想自欺欺人,他一輩子都沒什麼
運氣,盼著這最後一次,能走一遭狗屎運。
誠然,他是錯了,真的錯了。
他只能配合阿蓁,把冷子昊的壽元,續在旌德皇後身上。
一年帝王壽元,落在旌德身上,便是十年。
阿蓁也把陳天師帶到了龍展顏面前,龍展顏見了他,只是淡淡地說:「毛家出了你這麼一位人物,祖先可以哭一哭了。」
陳天師面容灰白,許久才說:「我已經改姓陳,和毛家沒有關係。」
「說吧,把你的與敬貴妃那點事情說出來。」龍展顏道。陳天師苦笑,「有什麼好說的?她是我收的唯一一個弟子,小小年紀便跟著我,為了功名利祿,我把她送給了冷子昊,以茅山之術,迷惑冷子昊,讓他不再受愛情之苦。她恨了我,因為十餘年的師徒,她已經愛上了我,我只當她是累贅,送了她出去,我反而心安理得。只是,上天弄人,我習慣了她在身邊,竟在失去了她之後發現,原來,我早已經愛上了她。可那時候,已經太遲了,她已經移情別戀,深愛
了冷子昊。我找她,她不太願意見我,我恨,下手殺了她,殺了她之後,後悔,便開始準備為她重生,這就是全部的過程。」
陳天師平鋪直述,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不摻雜一絲情感,甚至在說他愛上敬貴妃的時候,眉心眼底,都沒有任何的情緒。
「你殺了她?」龍展顏淡淡抬眸,「你可真下得去這個手。」
「沒有什麼下不去的,我與她是同一類人,恨會恨到極點,愛也會愛到極點。」陳天師靜靜地說。
「是嗎?」龍展顏表示不認同,「那麼,你先是恨極了她,要殺了她,如今卻又因為什麼原因要救她?」
「愛和恨,其實都是一樣。」陳天師緩緩抬頭,「當然,我希望龍女不需要體會這個,摧心肝。」
他說完,悲戚一笑,「塵世多苦,我這一輩子,該得到的都得到了,不該得到的也曾經擁有過,無怨無悔了,只是,請龍女救她重生吧,她塵緣未了。」
「我自然知道她塵緣未了,你且說說,你拘禁了冷子昊的元神,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陳天師神色有些迷茫,「只是,敬兒死的時候,口中念著他的名字,我只想著,如果她會重生,我便讓她見一見他,也算是對她的補償了。」
龍展顏審問陳天師的時候,阿蓁是在門外聽著的,聽到他說的這些話,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查過,他確實是毛家的人,因為爭奪宗主之位行了陰鷙之事,被毛家祖先驅逐出去,自立門戶,這些年倒是一直都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相反道行一直見長,只是沒有想到,一個情字,還是把他拖
了下去了。
只是這一次的沉淪,只怕是很難有翻身之日了。
為了救冷逍陽,龍展顏還是決定不折騰,把敬貴妃救了回來。敬貴妃是被陳天師殺害的,用的是茅山一派的咒術,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只是中了咒,雖身體死了,靈魂卻一直沒出來,而這段時間內,陳天師一直攛掇人家生葬,為的就是把本來活著的人的壽元送給敬
貴妃,但是,那些人的壽元,即便是給了她,也不過是能維持數日,所以這些年,斷斷續續的,敬貴妃也醒來過好幾次,只是每一次都只能維持幾日,便又陷入了死亡之身。竊取皇帝的壽元,已經是陳天師奮力的最後一擊了,他知道因果,但是他分不清什麼是因,什麼是果了。他只知道,只有這樣做,才能還清這一筆債,只是還債的過程中,他又不斷地欠債,如今,他的人
生已經是負債纍纍。
龍展顏帶走了他,至於如何處置,她沒有告知阿蓁。
陳天師一走,蘇風便沒了依靠,想穿越時空回去現代,卻也回不去了。
阿蓁在很久以後見過她,她在一家道觀里做道姑,日子倒是安穩,但是阿蓁見到她的時候,她眼底依舊有怨恨。
這是以後的事情,暫且先不提。
冷逍陽原先是留在東宮裡,後來被龍展顏秘密送到了漕幫。
為了讓不讓毒性繼續侵蝕他的五臟六腑,阿蓁每日都會用水蛭為他吸毒。
冷逍陽經常陷入昏迷中,偶爾醒來,也總是雙目無神地看著外面,他對生命已經失去了期待。
他經常會做夢,夢見小時候,他病了,發了一場高燒,母后整夜坐在床邊,為他擦汗,在他耳邊說話,叫他的名字。
醒來之後,身邊總是空無一人或者只有侍女伺候著,他的心有說不出的失落空洞。
這一晚,他又繼續做夢,夢見母后的手就放在他額頭上,他一手抓住,口中說:「母后,兒臣再不讓您走了。」那手沒有像以往那樣逃脫,而是反握住他的手,他感覺有溫熱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