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夏志在食堂門口守株待兔。

正是學生吃飯的高峰期，這麼大一個人杵在這，又生得好看，來來往往的人都免不得要上下打量幾眼，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搭訕，問他名字和班級。

夏志應對完那些人，揉了揉發痛的額角，用手遮住了臉。

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很快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視線中，夏志大步走過去，提起了她的衣領。

「車…厘…子…」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宛如小雞仔一般被他提在手上的車厘子弱弱轉頭，對他討好一笑。

「夏志哥哥——」女孩的聲音甜甜的，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撒嬌，夏志一愣，心臟彷彿被不知名的東西擊中，車厘子就趁著此刻從他手裡掙脫。

「花姒！跑！」方才還軟綿綿的女孩子瞬間如同一隻兔子似的跑得沒影了，夏志站在原地，伸手撐住了額頭，輕輕吐了一口氣，須臾，又忍不住笑了。

真是……

他搖了搖頭，滿腔怒火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車厘子跑得氣喘吁吁，確認身後夏志沒有追上來時方才鬆了口氣，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呼吸。

旁邊的花姒也累得不行，一邊喘一邊開口：「你…你們怎麼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誰叫他早上氣我的。」車厘子憤憤道。

「哎…」花姒笑了笑，慢慢牽著她的手散步，正值午後，陽光濃郁，草坪青翠生機勃勃，被修剪整齊的綠植枝丫濃密。

教學樓後面這一塊地來得人很少，因為有些偏僻，大家都不願意跑過來，然而這卻是車厘子和花姒的秘密基地。

枝葉茂盛的大樹下，花姒坐在草地上，倚靠著樹榦，車厘子頭枕著她膝頭閉上了眼睛，聲音懶散。

「姒姒，我想睡覺了…」

「嗯，你睡吧。」花姒輕輕整理著她額前散落下來的碎發，目光柔和，濃密的陽光經過枝葉的過濾，變成細碎光斑，落在她的臉上。

那張飽滿可愛的臉像是灑滿了陽光。

真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渾身上下充滿著用不完的活力，只要和她在一起心情好像就好了起來，那些孤單寂寞，都被驅趕了呢。

花姒淺淺笑了起來，眼神望向遠處，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朦朦朧朧，情緒看不真切。

回到教室看到夏志時車厘子還有點畏怕，肩膀瑟縮兩下朝他討好一笑，夏志聲音平板無波一字一頓地念她的名字。

「車、厘、子。」

「過來。」

車厘子小步小步的挪過去，一副警惕隨時要跑路的樣子，夏志待她靠得足夠近時，驀地伸手捏住了那團肉肉的臉頰。

「啊啊啊——」車厘子呼痛，咿咿呀呀的叫著，夏志估摸著差不多了方才鬆開手，面容平靜的警告。

「再敢有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痛死我了…」車厘子連忙揉著被他掐紅的臉頰，一邊揉一邊嘟囔抱怨，也不知道聽見去了沒有。

兩人動靜不大不小，只有周邊幾個人注意到了，然而坐在遠處的蘇小輕卻悄悄握緊了手裡的筆。

今天輪到車厘子值日，夏志一放學便先回家了，等她打了水過來擦黑板時，教室裡頭已經沒幾個人。

蘇小輕還沒走，坐在自己位子上像在寫作業。

車厘子和今天的搭檔一起做完衛生，天已經有點暗了，她急急忙忙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外面樓道空蕩蕩，她正欲下樓。

「車厘子。」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蘇小輕。

「嗯？」車厘子好奇轉身。

「你和夏志感情好像很好。」她臉上掛著淺笑，極其自然的走過來挽著她手臂，兩人一同走下樓梯。

「啊，還行吧，因為我們是鄰居啊，大家不都知道嘛。」車厘子乾笑兩聲，被她挽著頗有些不自在。

車厘子性格好，活潑可愛，在班裡和其他人關係也都好，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蘇小輕時總是有些彆扭。

「真羨慕你…對了，你們平時應該也會一起玩吧？」她狀似無意的問，車厘子卻謹慎的組織了幾秒措辭。

「嗯…偶爾會，但大部分時候還是自己待在家裡的。」車厘子認真肯定的點頭。

這是事實，除了范饒饒叫她送東西過去順便打打遊戲，夏志心情好時拉她去圖書館，倒是很少會單獨幹什麼。

「啊，這樣啊…」蘇小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見樓梯快走完了，兩人要分開出校門，車厘子正欲鬆一口氣時，又聽她突然問道。

「那你喜歡夏志嗎？」

車厘子愣住了，對她這個年紀來說，喜歡是一個隱秘而又遙遠的詞，更何況，她問的還是夏志。

「喜歡啊…」她大大咧咧的對著蘇小輕笑了笑，見她臉色巨變時又認真補充：「他是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當然喜歡他。」

「不過這可能和你的不一樣。」

車厘子朝她招了招手，一溜煙跑遠了：「我先走了，明天見。」

騎上車穿梭在林蔭道上時，車厘子才悄悄鬆了口氣，回想起方才蘇小輕問出那個問題的瞬間，心頭彷彿被人輕輕扎了一下。

怪異奇特的情緒在身體中蔓延，車厘子搖搖了頭，撇去了腦海中的雜念。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安靜的校園裡，回蕩著女孩清脆響亮的聲音，隨著自行車發出的吱嘎聲，漸漸遠去。

車厘子回到家時才發現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夏志的，她頓了兩秒，回撥了過去。

嘟嘟聲響，那頭被人接起。

「打我電話幹嘛？」

「沒事了，之前英語作業落在了教室，我已經拿回來了。」夏志平靜的解釋。

「哦，好吧。」車厘子應了一聲隨後說道：「我手機放在書包里鈴聲太小了沒聽到。」

「嗯。」

「那就這樣？」

「嗯。」

「拜拜。」

車厘子掛了電話，覺得有些奇怪，側頭思索幾秒無果，隨後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之後一如往常，在學校看到蘇小輕時就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兩人彼此禮貌微笑，偶爾女生聚成堆一起閑聊時，還能和她接上幾句話。

跟夏志還是打打鬧鬧，鬥嘴寫作業，只是在公共場合時會刻意注意，避免有親密的肢體接觸，害怕被旁人誤會。

畢竟他們也都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車厘子想。

開學半個月後有一次測試，相當於是摸底考試，到時候會根據名次來重新排座位。現在他們坐的都是開學當天自己隨便挑的。

因此車厘子才會剛好和夏志花姒在一塊。

想到即將到來的考試，車厘子就緊張不已，只握著花姒的手不停叨叨：「哎呀，怎麼辦，我成績這麼差會分到垃圾桶邊上去的吧…」

「完了完了。」她哭喪著一張臉叫道：「以後不止要倒垃圾，還要守垃圾…」

花姒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連連安慰：「不會的，你成績不會這麼差，最多…嗯…」她沉思了幾秒開口：「守著飲水機了。」

「姒姒！」車厘子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叫道：「連你也欺負我嚶嚶嚶不活了。」她把頭埋在花姒肩頭不停蹭著，像只炸毛的橘貓。

「別演了，明天去圖書館幫你補課。」夏志無奈的轉身望著她。

「唉，我的周末又沒了。」車厘子懨懨的趴到了桌上。

「其實我成績也下降了很多，有點擔心呢…」花姒輕輕的感慨一句，車厘子立刻直起了身子興奮道：「姒姒，要不然明天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吧！」

「啊…」花姒目光不著痕迹地打量了眼沒有開口的夏志，笑了笑，輕聲說：「還是算了吧，到時候如果發揮得不好，還正好可以和你坐一塊了呢。」

「那怎麼行！你要是沒進前三你媽媽會不高興的。」車厘子擔憂的蹙起了眉頭，花姒淺笑的安慰著她。

「沒關係，我基礎還在，倒是你，這幾天認真一點，不然真要去守垃圾桶啦！」花姒點了點她的鼻子，車厘子抱住了她。

「嗯啦，我姒姒最棒！」

臨時抱佛腳惡補了幾天，考試真正來臨時反而沒那麼緊張了，車厘子認真閱著卷，發現大部分題目竟然基本都會做，只有最後一兩道大題解不出來。

於是車厘子就在一邊感謝夏志押題準確時，一邊奮筆疾書。

考完試，渾身輕鬆，出教室門恰好遇見了夏志，車厘子一蹦一跳的跑了過去，仰頭興奮問道。

「夏志夏志，你考得怎麼樣啊？」

「還行，你呢。」夏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她。

「我大部分都會做哎！你真是太厲害了！」

「那就好，最後兩道大題是不是沒做出來…」

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互相討論分享著方才的試題，隱約還能聽到殘留在在空中的聲音。

周一，成績出來，破天荒的，車厘子竟然排在了二十名，而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夏志從年級第一變成了全班十五。

「夏志，你這次考試怎麼回事啊？」同學們紛紛涌在他桌前問著，好奇關懷，夏志滿臉平靜的解釋：「考試那天發燒了。」

「啊——」

「怎麼會這樣…」

「好可惜啊。」

眾人紛紛惋惜感慨，只有車厘子坐在那裡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滿頭霧水。

他那天…明明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