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先生

直到顧老頭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眼中之後，魁梧男子對著十位侍衛中的兩人微微看了一眼，示意兩人把守城門，在對方點頭應諾之後，離開原地向其中央的馬車走去，在窗口的位置抱拳道了一句少爺，示意自己在車外。

「東西給他了嗎？」位於車內的白袍少年聽著窗外的話語聲，出聲問道。

「已經給他了，並且還將少爺的要求重複了一遍。」魁梧大漢也就是林一回應道，不一會兒一聲悶哼響起，便站在一旁，沒有言語，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站在馬車的身旁，看似隨意的站姿，但只要略微留意便能注意到在這看似隨意的身姿下緊繃著的身軀，心神一直留意著四方舉動，警戒著身邊的一切事物。

雖然是在一座馬車的內部，可是空間卻並不像尋常人家的馬車一般狹隘，十分簡單的便能容納著七八人的空間，一檀香正在悄悄焚燒，散發出的些許幽香讓人聞著的同時不由心神安定下來，要是有識貨的人在此，準會十分震驚。

此物名為淀香，是炎武國的一郡縣專門供給給皇室的貢品，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擁有此物甚至都不曾聽過，除此之外，車內的一些物品隨便拿出去一件都足以令潛龍城的人們為之眼紅，這讓人不禁想著究竟是怎樣的家族才能擁有這樣的手筆。

坐在車內的正中央，白袍少年接過身旁青衣書生手上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突然沒來由的道：

「先生對這潛龍城如何看？」

青衣書生沒有立即回答，遞給白袍少年茶水之後，他便拿起了屬於自己的那一杯，同樣抿了一口，可是與白袍少年先前的淡然不同，青衣書生眉頭一皺，似乎十分不滿道：

「不行。」

白袍少年笑道：「先生太過挑剔了，此茶可是由數十年經驗的採茶人在天雪山上採摘下來的，比起淀香的價值絕對只高不低，要不是為了做些樣子，那些人可不會捨得將這些東西拿給我這個廢物。」

少年知道此時的先生說的是茶。

對於這個茶的由來青衣書生自然也明白，可是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再好的茶，可惜在我看來卻比不過市面上二錢一口的酒水來的暢快。」看著面前的茶水，青衣書生臉上的神情異常嫌棄，渾然不知他這種想法要是讓外人知道的話會有多少人恨不得將其拍死。

只是白袍少年卻出奇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後才出聲道：「所以先生是認為皇城雖好，但相比之下，這個潛龍城更適合我？」

青衣書生笑了笑沒有作答，少年卻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無神的雙眼正視著前方，似乎是在透過車的帘子，看到外頭的那座巍峨的城池，這座雖然沒落可是相比自己在皇城的那座終日被囚禁著的庭院，這裡，要好的太多了。

白袍少年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四年過去了，自己也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成年禮，得到了一塊封地，或許皇城裡的那些人此時正在對自己的離開竊喜不已吧？白袍少年的嘴角突然閃過一絲邪笑，整個人變得無比邪氣，難以想象這樣的面容卻是出現在一個失明之人的臉上。

青衣書生卻好似習以為常，沒有任何反應，五年前便跟隨著少年的他知道，這四年來皇城裡嘲笑著的這個少年，那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外表下究竟隱藏著什麼。

沒有再繼續話題，白袍少年不再詢問事務，而是轉為朋友之間的交談一般，隨意閑聊著一些趣聞，你一言我一語的，時不時傳出些許開懷的笑聲，一副尋常富貴子弟吃喝玩樂時的景象，可是站立在窗外的魁梧男子卻是忍不住的抽著嘴角，時不時傳來的皇城的某位實權大臣的小妾與哪些人有染，某個家族長老中飽私囊百萬銀兩至今未被發現，當下刺殺當朝大將軍二公子的其實就是其那個表面上對於關愛有加的親生弟弟，想要嫁禍給大公子，從而獲利。

一條條目前在皇城都沒有傳開的消息，卻一條一條的從書生的嘴中逐一吐出，雖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可是林一每次見到都不禁有些頭皮發麻，而最讓其難以接受的，便是少爺與先生兩人對於這種事情，稱之為

閑聊。

整個聖武大陸恐怕也就車裡頭的兩人會將這種事情看做閑聊了吧，林一內心悄悄道。

時間就在白袍少年與書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之中悄然度過，隨著青衣書生最後一句話語吐出之後，少年再次抿了一口茶水，講了這麼久，喉嚨有些乾渴了。

「現在過去多久了？」

雖然沒有指明是對誰說的，可是一直留意車內動靜的林一明白，這是在詢問先前那個老頭離開到現在過去的時間，當即回應道：

「少爺，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

一刻鐘嗎？那也差不多了，在來之前青衣書生給自己讀的資料之中白袍少年早已了解過了，要是真的有心，從這城門到城衛軍的營地不過一刻鐘的距離罷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以說相當仁慈，這樣的情況下還沒能來，那麼再繼續等下去也是一樣的結果了。

「先生。」

青衣書生明白其意思，起身上前扶著其，再次離開了車內。

車外的林一聽到車內的動靜，立馬明白，走到車頭，撩起車簾，旋即一同攙扶著其，唯恐其重心不穩跌落下去。

對此哪怕是看不到其面色的白袍少年也能感受到其內心的焦急，輕輕笑了笑：「少爺我雖是個瞎子，但怎麼也不算個廢人吧？」

林一悻悻笑了笑，知道少爺不願自己這般，這才緩緩的放開自己的手，可是一雙眼卻仔細的注意著其身影，只要一有個不對勁，便立馬出手。

白袍少年自然能感覺身旁註意著自己的眼神，卻也並未在意，知道自己的狀況要讓對方完全放心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眸望著遠處，耳朵微微抖動，等了一會兒，方才輕聲道了一句：

「來了。」

眾人朝著正前方望了望，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人煙，奴僕打扮的下人們微微牢騷，一個瞎子，裝什麼千里眼，而與之相對的，以林一為首的侍衛們則是一直望著，臉上沒有絲毫的懷疑，因為他們知道，少爺既然說來了，那麼，肯定就是來了。

果不其然，又過了些許，在眾人的視線中，出現了上百道身影。

剎那間，奴僕們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