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剛開始
語罷,她費力的咳嗽著。
素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提及了母親,上官靖羽知道,他的父親是會心軟的。不管平素多麼雷厲風行,多麼手段狠辣,唯獨對那個死去的女人,對她的母親是真心愛著的。
對於女兒多年來沒有母親,上官鳳也是內疚在心。
想了想,上官鳳握住她的手,只輕嘆一聲,「是你心善吧!拖出去,奴才杖責三十,主子閉門思過。」
一側,杜憐兒看了劉玉一眼,各自如釋重負。
白芷蹙眉,「相爺如此處置豈非……」
「怎麼,如今還要你來做我的主?」上官鳳剜了她一眼,「都給我滾出去!」。
白芷縮了縮瞳仁,忙笑著行禮,「相爺的處置自然是極好的。」
暮雨是個識相的,憐惜的上前沖著上官靖羽道,「阿靖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熬點雞湯補補。你放心,有相爺在,沒人可以傷害你!我也決不許他們傷你分毫。」說著,擦著淚快速出門。
她前腳走,上官鳳隨後便看見了上官靖羽腕上的血痕。
好似,指痕。
「這傷痕……」上官鳳一怔。
上官靖羽急忙拉下衣袖,遮去腕上的血痕,「爹,不疼。」
見她如此,上官鳳也不再多說,只是以手撥開她散落面上的青絲,一慣冷厲的口吻漸漸淡下去,「阿靖,爹不常在家,自己照顧好自己。如今你已及笄,是到了年紀,你明白爹的意思嗎?」
羽睫半垂,上官靖羽點了頭,卻沒有說話。
上官鳳輕嘆一聲,憐惜的握著她微涼的手,「你是我的女兒,誰敢造次,爹決不輕饒。」
「多謝爹。」她抿唇,沒有道出暮雨二字。
她多想提醒父親,小心枕邊人。奈何……誰會相信?她所說的,都是些還未發生的事,誰能相信,如今這錦繡繁華的丞相府,十年之後會成為人間煉獄?
多少人,成了刀下亡魂。
「好生休息,爹還有公務在身不能一直陪著你。」上官鳳起身。
上官靖羽勉力撐起身子,「恭送爹爹。」
上官鳳臨走時,別有深意的望著她,卻只看見她垂落的眉睫,別無其他。
不多時,御醫為其探脈,留了方子。大多是些驅寒祛濕,強身健體之葯。上官靖羽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其實並無大礙,只是這一雙眼睛……
她不能告訴父親,自己瞎了,否則身為父親,會更急著想要為她尋覓良人。
只是她心已死,如何還敢去愛?
芙蕖小心翼翼的端了葯過來,「小姐,該喝葯了。」
上官靖羽抬頭,眸色晦暗,「芙蕖,我能信你嗎?」
聞言,芙蕖心驚,急忙跪地,「小姐莫開玩笑,當年小姐一飯之恩,芙蕖死莫敢忘。芙蕖的名兒尚且是小姐所賜,所以芙蕖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絕不敢心生叛逆。」
「我信你,幫我做點事。」羽睫微揚,縱然眼前一片漆黑,她也絕不會任人魚肉。這一次,她要好好清理府中的污穢,不教丞相府,重蹈滅門覆轍。
喝了葯,芙蕖小心的關上門,這才壓低聲音道,「小姐但請吩咐。」
「我失明之事不許告訴任何人。」上官靖羽腦子裡飛速轉動,「就算相爺問起,也不得透露半個字。」
「可是小姐,遲早是瞞不住的。」丞相府人來人往,紙終究包不住火。
上官靖羽頷首,「我知道。所以從今日起,你以我的步伐大小,走遍這相府的每個地方,不得遺漏。記錄下來每個地方的步子數,然後告訴我。就算瞎了,我也要做個眼盲心不盲之人,明白嗎?」
芙蕖重重頷首,「懂。」
「其次,幫我偷偷試探雅兒的口風。我總覺得這丫頭,似乎知道點什麼。」上官靖羽想了想,「二姨娘確實是最有動機的,但料她還沒有這個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動手。」
「小姐是說。有人不但要害你,還要害二姨娘?」芙蕖心驚。
「悄悄的,別教人知道。」上官靖羽蹙眉,聽父親剛才的口吻,似乎根本就不想繼續追究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上官鳳身為朝廷重臣,若是家宅不寧,一則面上無光,二則萬一有人大做文章,對其亦是不利。如今上官靖羽已然醒轉,自然不願繼續追究,免得影響太大。
不過,上官靖羽是真的不記得,除了二姨娘,還有誰站在自己的背後?
是三姨娘?
還是她?
門,忽然被打開。
芙蕖自知上官靖羽看不見,忙喊了一聲,「六姨娘。」
是暮雨!
上官靖羽蹙眉,這女人眼睛毒得很,萬不能教她察覺自己失明才是。但是眼下,也唯有看芙蕖的隨機應變。
「阿靖,我給你熬了雞湯,給你補補身子。」暮雨笑道。
上官靖羽聽著她將東西放在桌案上,大抵是舀了湯在小碗里,有瓷碗碰撞的聲音。而後便聽見細微的腳步聲,緊接著身邊的褥子凹陷下去,她便知道,暮雨坐在了床邊。
靠在床柱上,上官靖羽低低的咳嗽著,「我剛喝了葯,雞湯先放著吧!」
「阿靖,你這是怎麼了?以往你我是最交好的,怎麼如今如此生分?可是哪裡受了傷,還疼嗎?」暮雨關慰的聲音,只想讓上官靖羽扇她耳光。
她爹待暮雨算是極好的,可是暮雨最後竟然爬上了年世重的床,還連同年世重,覆滅了整個上官家。
這仇恨,她只能按捺。
芙蕖急忙上前,「六姨娘,大夫吩咐過,小姐剛剛醒來,葷腥不得與藥石同進,否則怕是要泄肚子的。小姐身子虛,怕是經不得。」
暮雨將信將疑,「是嗎?」她忽然凝眉去看上官靖羽的臉,「怎麼我覺得阿靖醒來后,有些不一樣呢?」
「哪兒不同?小姐還是小姐。」芙蕖接過暮雨手中的小碗雞湯,脊背早已冷汗涔涔。卻勉力扯了唇角笑著,「六姨娘多慮了,方才御醫不是說了嗎?小姐受了驚嚇,需要靜養,故而不喜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