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丫果然一強盜

第七章 你丫果然一強盜

得益於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大河村依仗著南來北往的商旅,興盛繁榮。

可近些年來北方戰事連連,商旅幾近斷絕。村子也就慢慢地顯出了頹敗的跡象。

當夜幕垂簾,驚魂未定的何二壯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到了大河村。

尋到唯一一家尚未關門的小店,何二壯點了一盤剁椒魚頭,便大快朵頤起來。直至兩大碗米飯下肚,他才覺得對得起連日來受苦的五臟廟。

喝了一口熱茶,在活閻王再次將視線掃過小店門外時,一個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你……你怎麼來了?」何二壯道。他的語氣既驚訝又畏懼。

這白色身影竟是傍晚時被他敲詐的那女子。

借著油燈發出的昏黃光線,何二壯發現這女子實在狼狽到了極點。

她的畫板早就不見。洋裙的裙擺處沾了許多泥土和雜草。頭髮凌亂,淚痕滿臉。活脫脫像一隻受傷無人搭救的小貓一般,楚楚可憐。卻也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風情與嬌艷。

被何二壯這一問,那女子原本早已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在眼中打轉。

她慢吞吞地走到何二壯跟前,雙手攥著洋裙束腰,顯得局促不安。沉默片刻才緩道:「我……我……」

女子「我」了幾次都沒把嘴裡的話說完,只是一雙烏黑的大眼緊緊地盯著何二壯眼前的那盤吃剩的剁椒魚頭。悄悄地咽起口水:「……餓了。」

「哦。」何二壯錯愕應聲。神情也慢慢舒展開來——這妞可是有槍的。

原本何二壯以為這女的會二話不說上來就給自己一粒花生米。還想著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一下,可現在這女子就是說餓了,何二壯便鬆了口氣。

「還哦個啥子你?看你與這女子是熟識,怎麼能這麼對她咧?」打著算盤的店老闆實在有些看不下去,走過來道,「該不是小情人間鬧彆扭啦?」

「她……她……不是我情兒啊。」何二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我……我和他沒什麼……」被這店老闆誤會,洋裙女子說話聲音漸弱,到最後只能害羞地低下了頭。

「好咧。呵呵……」老闆將凳子擺好,示意女子坐下便朝著廚房走去,「年輕人,臉嫩咧……」

不一會兒,店老闆就端上了一碗白米飯和一盤青菜,說是免費奉送。

何二壯未加理會。那女子卻起身鞠躬,嘴裡不停地說「謝謝」、「多謝關照」之類的話。

按說洋學生懂禮貌,何二壯是見過的。譬如他那個侄女。可像洋裙女子這般,禮貌得似乎有些過頭了。

再則,這女子吃飯是慢條斯理。小口小口地扒拉,一口幾粒米飯都數得清。看著挺讓人著急上火的。

使得活閻王第一次對這女子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就這樣,十幾分鐘后,二人才將這頓晚飯吃完。

何二壯用衣袖一抹嘴巴,顧不上女子嫌棄的眼神。摸出荷包闊氣地將賬結掉。一起身正準備往外走。

那白裙女子很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

何二壯尋聲看去,卻見那女子沒有要走的意思,再看外面夜色早已如墨。他微一思忖,便知這女子是想住客房。心下不由一陣鄙夷。真泥娘的嬌氣。

不過鄙夷歸鄙夷,活閻王吃飽喝足后還是對這女子有幾分愧疚的。便向老闆發問:「老闆你這有客房嗎?」

「有是有……可……」老闆面露難色地看了那白裙女子一眼道,「可就一間。」

「什麼?就一間啊?」何二壯故意拉長聲音看向那白裙女子。

那意思就是說,怎麼樣?要麼你和我睡一間房,要麼就睡大街。

「難道……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房間了嗎?」白裙女子有些為難道。

「鄙人本小。店裡這間客房原本是準備逢年過節時給遠來親戚暫住的。」老闆如實答道。

「呀啊,這可如何是好。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過一晚指不定乾柴烈火燒成什麼樣了都。」何二壯憂心忡忡道。

「也是。小兄弟你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那……」

「那什麼那啊?我說的是萬一她晚上爬上床把我……」何二壯一本正經地胡說著。

卻被那女子打斷道:「胡……胡說……什麼?」

何二壯正欲反駁,那女子只是悄悄地做了一個手槍的手勢。活閻王便咽下話頭。

不大的小店一時之間安靜起來。

過了片刻,那女子才柔聲緩道:「一間……就一間吧。」看語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

稍後,二人在店老闆的指引下進了客房。不等招呼,何二壯就報復性地搶先睡到了床上。那女子卻是白了一眼,出去洗漱了好一陣才不聲不響地往地鋪上一躺。令得本想揶揄她一番的活閻王猶如泄氣的皮球。

燈滅過後,何二壯有感於今日吃癟一事,心中難以釋懷。盯著黑暗中的女子,憤憤道:「誒,姑娘我告訴你啊。晚上你受不了了可不要爬我床上啊。人……人家可還是未經人事的……處子之身哦。」

這話說到最後,活閻王自個兒也感覺到有些無恥了。黑暗中一張俊秀的臉上一陣燥熱。

而那女子卻紋絲未動,何二壯甚為無聊,又叫了幾聲才聽到她翻了個身。開始隱約地抽泣起來。

何二壯這時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便起身走到那女子旁邊拍了拍她,準備寬慰幾句。

哪知那女子抬手就是用那勃朗寧指著二壯大爺的眉心。同時,活閻王還聽到了一聲「撲哧」的笑聲。

何二壯知道,他上當了。便假裝道:「你……你……你幹什麼呀,姐姐?人家還太小……不能玩的,姐姐你饒了我吧。」

「呸,不許叫。誰……誰……要『玩』你了?」女子把槍插進何二壯的嘴裡惡狠狠道,「不要臉。」

「泥巴漢啦開。」何二壯含糊不清道。

「什麼?」

「我說你把槍拿開啊。」何二壯撥開那女子的手道。

「哦。」那女子獃獃地應了一聲。何二壯不由翻了個白眼。兩人都不說話。

這時,一陣略微嘈雜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在外頭響起。何二壯憑藉多年的野外生存經驗知道,窗外有動靜。他對著女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來到了窗戶旁。

透過薄薄的紙糊窗戶,何二壯看到街上除了月光還有明滅不定的火把。以及,被壓低的呼喝聲。

雖然不太聽得清楚,但何二壯斷定那是土匪的黑話。一時間,活閻王神色凝重。對那女子小聲道:「有土匪。快跟我一起跳後窗。」何二壯說完拉著女子就往後窗去。

「鞋,鞋子。」女子急忙道。

「真你娘的麻煩。」何二壯低聲罵了句。只好將那牛皮涼鞋帶上。

何二壯將後窗支開,自己率先跳出窗外,又費了一下功夫才將女子接了出去。

來到窗外,何二壯四下一看,發現客房後面是一條小巷。從聽到的聲音來判斷,這伙土匪應該已經開始在大街上挨家挨戶地敲門了,許是直接搶劫,許是綁肉票。

不過看這陣勢人是多不到哪裡去的。所以這大街后的小巷就沒什麼土匪,就算有也是個把來人,自己能應付。便大膽地選了一個有月光照映的轉角。

但天意弄人,何二壯帶著女子剛轉過轉角。迎面便是一個舉槍的土匪。

活閻王二話不說,抬起一腳將槍口踢偏。一手一隻牛皮涼鞋照著那土匪的太陽穴狂揍,使得是虎虎生風,猶如鄉村喜喪宴席時用的鑔子。

那土匪哪裡見過這麼玩的,只兩下就昏倒在地。

「站住!」何二壯剛想跑路,身後傳來一聲暴喝。本來活閻王還想掙扎片刻。可前面又來了三個土匪。萬般無奈之下,活閻王第一次認栽了。

然後,接下來就是五花大綁。他二壯大爺倒是鎮定,只不過那白裙女子一直哭個不停。直到一個土匪過來給了一耳光才消停。

而後,兩人被四名土匪押往了大街。

一路上,何二壯一會兒是感嘆自己時運不濟,出師未捷身先綁。一會兒是覺得施慕婷大小姐雖然彪悍,但自個兒好歹也是她未婚夫。即便兩人曾有齟齬,一旦成婚,說不定也能舉案齊眉啥的。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是後悔逃婚了。

正後悔著,前方一個驚詫聲音傳來:「咦?二壯?」

何二壯聽聞,心中一喜。抬眼看去,見一騎在大馬上的刀疤臉青年看著自己。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混著他臉上的刀疤,實在猙獰可怖。

何二壯腆著臉道:「李哥——」

「誒——我的好弟弟。」刀疤臉一聲答應,戲謔非常。

而一旁的白裙女子則是哀怨地看著何二壯,似乎在說:「你丫果然一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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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壯的烽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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