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自責
章心雨的心幾乎都要沉到了底端,她一抬頭卻見自己前面不遠處正站著一人,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相當複雜,似乎有些厭惡又有些嘆息。
「盼哥哥」,章心雨怔了許久,才有些怯怯的喊道。
徐盼嘴角一扯,看著章心雨的眼神中由著一種會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好一會才冷聲道,「不敢,你還是喚我徐盼吧!」
徐盼的厭棄自己刺痛了章心雨的心,不是因為被徐盼討厭,而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的後果有多可怕,「盼哥哥,就連你也討厭我了嗎?」
徐盼像是沒有聽到章心雨的話,轉頭看向一側,就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分給章心雨。
章心雨望向徐盼,眼中漸漸積起了霧蒙蒙的水汽,「盼哥哥,你當真這麼厭棄心雨,就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嗎?」
徐盼沒有說話,可是他凌厲分明的側臉卻已經暴露他的心情,好一會他才說話,只是仍舊不願意看一眼章心雨。
「心雨你究竟為何要做到這一步,你還那麼年輕,雖然母親之前有將你當做……,即便是不願意,你為何還要這麼作踐自己?」
「作踐?」章心雨一愣,雖然愣愣的看向徐盼,「盼哥哥覺得我是自輕自賤?」
她的聲音低低的,就像說給自己聽一樣,可是隨即便提高了聲音,「就連你也這麼認為,心雨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讓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認為?」
徐盼不說話,只是咬了咬牙齒。
章心雨不由冷笑一聲,「是了,不僅盼哥哥,姑母,甚至徐府所有的人,不,就連章家也是,所有人都以為是我自輕自賤才做到這一步的,可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你們心中不清楚嗎,問我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我終究是個女子,事已至此,難道我還有什麼反抗的餘地嗎?」
說完這話,章心雨終於捂臉哭了出來,「為什麼大家都在責怪我,難道我就這麼喜歡苟活人世嗎?」說著,便繞開徐盼跑開了。
看著章心雨悲傷地背影,徐盼低下了頭想起她剛才還帶著哭泣的聲音,他不由暗恨起來,自己怎麼這麼蠢,竟將這件事情的原有給忘記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心雨表妹才是真的受害者,可自己做了什麼,不過是因為年幼時候的一些記憶便武斷的以為心雨還是以前的樣子,可是他才想起來,當初發生的事情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徐盼忽然懊惱不已,自己終究是太衝動了,只要一想到母親因為父親和心雨的事情傷心憔悴的模樣,他便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就連方才,他一看到心雨,想到的不是她受到的委屈,反倒先怨恨起她居然背叛了自己的母親嫁給了自己的父親。
徐盼覺得頭疼起來,又懊悔又難過,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怎麼竟是辦了這些蠢事,母親那裡他不能安慰,表妹這裡他卻仍舊傷了人心,自己是有多蠢,才將這件事情變得這麼糟糕。
徐盼幾乎都要抓狂起來,看著他如此懊悔不已的模樣,站在他一旁的寸陽不得已出聲提醒道,「公子,這件事情由不得旁人,您不用太過自責。」
徐盼怔忪片刻,轉頭看向寸陽,就連表情也帶著一絲迷茫,「寸陽沒你說我是不是太蠢了,不然怎麼什麼事情都辦不好。」
看著自家公子迷茫失落的模樣,寸陽有些不忍,他稍稍撇開視線低聲道,「不是的,公子心地善良,很多事情並不是您辦不好,而是根本由不了我們,所以您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看著寸陽有些不自在的模樣,徐盼沒有聽清他的話,卻反倒更加認定了自己的無能,他垂下肩膀,低落的說道,「也許真的就是這樣吧!」
看著一向爽朗的徐盼忽然變成這樣,寸陽有些手足無措,可是他又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便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公子,可是眼看著他漸漸頹廢,他心中卻又更加難過起來。
徐盼覺得有些疲憊,他一直在沉迷於武俠世界,總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名將軍,建功立業,但是對於身邊的事情卻始終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從小便被章氏寵溺,雖然並沒有長成紈絝子弟,但於日常上卻是個十足的痴兒,放在以前,凡事都有章氏幫他料理,根本就不用他費心。
按照章氏的話,「兒啊,你只要將來能建功立業,給咱們徐家,母親長臉就好了,旁的不用擔心,一切都由母親」,可是現在看來,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
母親沒有錯,不過是因為太關愛自己,可是自己呢,居然真的將這一切當做理所當然,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徐家提供的一切,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章氏為他鋪就的路,可是如今看來,自己為這個家中又究竟做過什麼。
徐家與章家之間發生了什麼,母親與二哥之間越來越僵化的關係,心雨與父親母親之間又發生了什麼,就連老祖宗最近的身體自己也甚好去關心,舅舅與父親之間有發生過什麼交易,想到這一切自己根本不曾在意過的事情,徐盼只覺得自己當真是白活了這麼些年。
「寸陽,我是不是太失職了」,徐盼身形高大,可是看在寸陽眼中卻只覺得那身子幾乎搖搖欲墜,「我這些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邊的親人發生了什麼,我竟是一點都沒有在意過。」
人在興奮的時候看見的幾乎都是開心的事情,可一旦陷入自我厭惡,看到的便往往都是讓人更加頹廢的東西,徐盼此刻所處的便正是這樣的境況。
寸陽與徐盼一同長大,對這個名義上的主子雖是主僕,感情上卻更靠近親人,看著徐盼忽然這樣自我厭惡,他的心也跟著糾了起來。
「公子,您不必這樣想的」,寸陽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雖然您以前確實沉迷於習武,但目的不也是為了徐家,所以您完全不必要這麼苛責自己。」
「可正因為如此,我到現在才看清自己的處境」,徐盼轉頭看向寸陽,他眼神里的神情幾乎刺痛寸陽,「我覺得自己就像個木偶,活了這麼多年,卻一件事情也沒有做成,我當真只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