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緒複雜

即使是最恨蘇雅望的時候，葉澤雲也從未想過，她會突然從自己的世界消失。

愛也好，恨也好，都是有所依託的對象的，但某一天，當發現那個所依託的不見了，那無處安放的情緒，又該往哪裡傾瀉？

葉澤雲抱著她，遲遲沒有鬆手。

後來，還是王醫生看不過去了，喏喏地上前：「葉總，您還是先鬆開，讓我們做最後的檢查吧。」

最後的……

葉澤雲的手一僵，立刻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緊緊地把蘇雅望抱在懷裡。

「你！」他黑眸閃了閃，落在那個來通知葉夫人醒了的護士身上，一寸寸地掃過她臉上驚顫而又不可思議的神色，「你不是說她醒了嗎？」

猶如被毒蛇盯著，護士低聲喃喃：「是……是醒了……」

「你說謊！」

葉澤雲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神情陰冷，「你知道，騙我會有什麼下場嗎？」

護士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大聲哭道：「我沒有……葉夫人真的醒了，還跟我說話了……」

「她說什麼？」

「她、她說……」護士被葉澤雲閻王般陰森可怖的氣勢壓著，抖抖索索地說，「她孩子沒了……」

說完這話，她就不敢再抬頭。

難道，蘇雅望是醒來后發現孩子流產，所以自殺的嗎？葉澤雲將「孩子沒了」這話在腦海里細細地轉過幾番，也越來越心涼。

他對她是何其殘忍！

他明明知道她愛他，但從來沒放在心上，甚至對她更是輕鄙。

是他害了她么？

葉澤雲忽然鬆開手，把位置讓給了醫生，然後走到床尾，看著醫生們有條不紊地取下各種儀器，看著蘇雅望的臉漸漸被白布覆上。

胸口泛起陣陣鈍痛，他麻木地抬起手按了按那個位置。

片刻后，習慣性地拿出一根煙，點煙時手指又顫了顫。想到病房裡不能抽煙，葉澤雲頹然地走到病房外。

煙霧瀰漫，恍惚中，他似乎看見了蘇雅望，很久以前的蘇雅望。

像一隻膽小的鹿，她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看，但每當他對上她的視線時，她卻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鈴鈴鈴——」回憶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葉澤雲本不想理會，但這鈴聲卻似沒完沒了，大有不接便不罷休之勢。

他皺了皺眉，接通電話，是安玲。

安玲在電話里急著說，洋洋突然出鼻血了。

他心煩氣躁的：「那去找醫生，找我幹嘛！」對面的安玲哭聲一止，似乎是被嚇到了。

葉澤雲抽完一支煙，看了看病房裡的那塊長方形白布，彷彿是為了逃離什麼，抑或是拋下什麼，大步走出醫院。

……

「葉總呢？」王醫生從病房出來。

「葉總有急事。」葉澤雲的特助上前，剛才葉澤雲走之前，特意讓他留在這裡處理蘇雅望的後事。見王醫生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貼心道，「王醫生，有什麼事你直說吧。」

「呃……剛才檢查儀器的時候，我同事發現有幾個儀器的開關不知被誰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