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玥
他看著我的眼神中稍稍有些微的動容，到底是他一脈血親。
他走過來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眸中閃過失望，搖了搖頭。
我悲愴絕望的看著他，不敢相信我的孩子真的死掉了。如果有得選擇，我寧可她足月生下來就被交給別人，也好過現在變成了一個冷冰冰，血淋淋的屍體！
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林舒雅，是她！
我憎恨的瞪著她，沙啞的喉嚨擠出尖銳的詛咒，「你殺了我的孩子，你該死！」
她惱怒的瞪著我，衝上來揚手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尖聲斥罵我，「賤人！你自己生出個死胎你還敢怪我！我等了這麼久，全部功虧於潰了！」
安凌風將她拉開，走到我面前蹲下聲音放柔對我說：「唐沫，孩子我會好好安葬的。只要你把手中的股權轉讓給我，我會給你一百萬，然後送你出國，怎麼樣？」
心臟好像被掏出了一個血窟窿，潺潺的流著血，疼得我巴不得立刻死去。淚水流盡，我看著他沙啞的咆哮，「那是你的親骨肉，被別人害死了你卻無動於衷，你休想得逞，我就是死也不會把股權轉讓給你的！」
我終於知道了，從一開始這就是場交易，他們費盡心機，就是為了讓我生下孩子，拿到那份安爺爺送給我的見面禮，安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更可悲的是，我竟然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安凌風自我懷孕后就待我判若兩人，為什麼爸媽從我嫁進來就不斷囑咐我好好把孩子生下來。
從頭到尾我都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人，我血親的爸媽為了我弟把我賣了，安凌風從未對我有過感情，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生育工具！
含著淚我怨恨的瞪著他，懷中的孩子已經僵硬，一百萬，能買回我的孩子嗎？他憑什麼說得這麼輕鬆！
「凌風你別跟她廢話了，事已至此她肯定不會把股權交給你的，今天如果把她放走了她一定會把事情鬧大，不如......」林舒雅走到安凌風身邊陰測測的看著我，聽完她的話，安凌風看我的眼神刺骨的冰涼，夾雜著殺意。
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麼我驚恐的後退，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麼狠毒，殺了我的孩子，現在竟然還想殺我！
腳下濕黏的血液讓我又跌倒在地，孩子也摔了出去，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我驚恐地望著朝我走來的安凌風。
他拿起一旁的花瓶走到我面前，他沖我露出冰冷的笑容，在我頭頂降下魔音，「唐沫，你要怪就怪你重男輕女的父母吧，我會讓孩子跟你一起走的。」
……
冷。
刺骨的冷。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渾身上下都在疼痛，記憶終止在安凌風揮下花瓶的時候，現在我是在哪兒？
周遭一片黑暗，有汽車尾氣的味道和發動機的聲音，這是個分外狹窄的地方，像是車後備箱。
安凌風把我塞到後備箱想幹什麼？
腦子裡猛然浮出一個念頭，拋屍！
現在我已經談不上悲傷了，多的是恨，我好恨自己一點警惕心都沒有。我恨我自己那麼愚蠢，害了自己，還害了孩子。
想到孩子我胡亂的觸摸著，摸到她冰冷的小臉心臟驟然一疼，悲痛的將她摟進懷中，親吻她的臉頰我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
車子顛簸的行駛了一段路之後停了下來，後備箱被打開，今晚的月亮那麼大，那麼圓，凄冷的月光印照在孩子身上，我痛不欲絕。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把她扯了過去，我猛然抬頭，林舒雅正拎著我的孩子沖我冷笑著，「想不到你還真是命賤，這樣都沒死。」
「把孩子還給我！」我死命的扣著車沿，狠狠的瞪著她，恨不得撕爛她那張惡毒的面容！
「別急，很快就會讓你們母女團聚了。」輕飄飄落下這句話，她一甩手，孩子從她手中脫離，在空中滑過一個弧線沉進了她身後的水潭裡。
我悲愴到說不出話，撕心裂肺的痛楚幾欲讓我昏厥過去。
林舒雅走過來拉拽著我的頭髮將我拖起來，靠近我用我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我說：「到黃泉底下繼續做你的安太太吧......」
我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可恨的是我沒有一絲的力氣去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兩人把我拖出來，抬起我，像扔垃圾一樣甩進了水潭。
最後那一刻，慘淡的月光底下，我把兩人帶笑的容顏盡收眼底，死死的記在心底。直到沉進水底那一刻我都瞪著眼睛望著水面上的兩道影子。
安凌風，林舒雅。我發誓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
胸腔處有股力量擠壓著，沉濁在肺里的水被我吐出來，兩片微涼的東西貼合在我的唇上，失去的空氣又重新回到身體裡面。
耳朵轟鳴，我艱難的睜開眼睛，可是腦袋一片眩暈，我只能看見一雙堪比繁星的眸子。
我想，這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死神吧。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這樣凄慘的死掉了，真是可悲......
「唐沫！你準備就這樣死了嗎？放任那些害你的人逍遙快活的活著嗎？！」
「不！！！」我使勁了渾身的力氣吼出聲，猛然睜開眼，衝出了黑暗。
空氣里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沒有刺骨冰涼的水，右手上掛著吊水，身下是溫暖的床鋪，身上蓋著柔軟的棉被，寬敞陌生的房間。
那都是我的一場噩夢嗎？我恍惚的想著......
我掛吊水的手撫上小腹，那裡平坦空蕩，產後肌理的褶皺告訴我，那一切不是夢，是現實。我的孩子，已經被林舒雅扔進了水潭裡。
再次面對這個殘酷的真相我所有的理智統統崩潰，扯下手背上的針頭，我掀開被子爬下床，剛剛走上兩步就一陣腿軟跌倒在地上。
一雙刷得嶄亮的黑色皮鞋走到我面前，我順著與皮鞋相接的黑西褲看上去，這是一個精緻俊美的男人，亮黑色的眼睛跟我夢境里那雙繁星不謀而合。
原來救我的人是他，不是死神。
我匍匐在地上拉扯住他的褲腿，哀憐的向他祈求，「快報警，他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報警抓他們！」
他目光冷清的看著我，緩緩蹲下與我四目相對，抬起大手撫摸我的發頂，對我說：「那只是七個月的孩子，他們完全可以捏造事實說是你自己不小心流產，你現在好好活著，他們連殺人罪都夠不上，警察不會抓他們的。」
我被他的話驚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心中的恨意無處宣洩，這股念頭簡直快把我給逼瘋了！撕扯著他的衣服，我悲痛的望著他哀嚎，「那你救我做什麼？！讓我看著他們逍遙法外，看著我孩子慘死的屍體嗎？！你還不如讓我死在那水裡！」
他不吭一聲的任我發泄，直到我筋疲力竭，再也沒有力氣打他，癱軟在他懷中。我兀自流著淚看著他，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脊，語氣柔和又不失冷冽的告訴我，「報仇不一定要找警察，親手解決他們才是最痛快的。」
我驚愕的看著他，我又何曾不想親手解決他們，可是安凌風又不是一般人，我怎麼可能斗得過他！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把握你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一擊斃命。」他盯著我的眼睛對我說著，這些話像是魔咒一般進入了我的耳朵，在我腦袋裡面紮根。
咬緊牙，我緊閉上眼睛，回想起那所有的一切，我的孩子，心中的恨意變成了一股強大的意念支撐著我。他說得沒錯，我必須強大起來，為了我那可憐的孩子，也為了我自己，我必須讓自己堅強起來！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好好睡一覺吧，我會幫你的，幫你懲治那些傷害你的人。」他把我抱起來走到床邊，將我放下蓋上被子，幫我把針頭重新插進血管里，沖我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
我躺在床上定定的望著他，我不認識他，但是他的眉眼竟讓我覺得熟悉，但我一時想不起我在哪見過他。他身上好像帶著特殊的氣息，讓我安心，讓我放下戒備去相信他。
眼皮越來越重，我害怕夢境中的殘酷，咬緊牙關不願睡著。他坐到床邊拿過我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握住對我說：「睡吧，我會在你身邊守著你的。」
他的話給了莫大的安全感，因此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睡著前的最後一刻我強撐著意識問他，「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好看的臉愈漸模糊，我閉上了眼睛，耳邊若隱若無聽見他的聲音，「我叫林玥......」
林玥么......這就是救我恩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