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攤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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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我一進門,就聽到客廳里傳來袁曉晨的問話聲。
我走進客廳,只見袁曉晨坐在沙發上,臉色憔悴不堪,行李放在地上,房間里的一切一動未動,與我走的時候一樣,我的惡意在一剎那得到了充分的滿足,我知道她痛苦,與我經歷的一樣,並且,也許還有過之而不無及。
「你真想知道?」我惦量著自己手中的彈藥,盤算著何時發出致命的一擊。
她想了想,堅定地點點頭:「想。」
「我會姚晶晶去了。」在一種等不及的狀態下,我竟然脫口而出。
袁曉晨一愣,我想也許是這麼直接的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站起來,倒了一杯水,卻放在自己夠不著的地方了:「怎麼會的?花了多少錢?」
「吃了一頓飯,花了三百。」
「然後呢?」
「然後和她一起去看演出,沒花錢。」我順嘴胡編。
「然後呢?」
「然後送她回家。」
「然後呢?」
「然後她沒送我回來。」
她一敲桌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話的意思你知道。」
「細節!說細節!」
「你想聽什麼,直接問好啦,我哪兒記得那麼多?」
「你操沒操她?」袁曉晨充滿血絲的眼睛像要炸裂般地瞪圓了。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但在出聲的一瞬間,我意識到這個回答是十分重要的,並且,很可能會讓我後悔,於是收住了。
我抬眼望她,她還在盯著我看。
「問這個幹什麼?」
「隨便問問。」她笑著說,「我希望你也隨便答答,自然一點嘛。」
我也做出很隨便的樣子,輕鬆地說:「我們聊了一整夜,聊些話劇什麼的,直到今天早晨,我對她說,我女朋友一定在痴痴地等我呢,我得走了。」
她揚了揚眉毛:「真的?」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她的這個表情特別地不自然,但我沒有對此多想,而是順著我早已設好的語勢突然提高聲調,笑著說道:「你覺得這可能嗎?」
頓時,她的臉紅了,牙齒緊咬,手也攥成了拳頭。
我的目的達到了!她甚至不敢再問下去。忽然,她站起來,跌跌撞撞跑向洗手間,「咣當」一聲關上門,隨即在裡面傳出沖水的聲音,我知道,她在哭泣,甚至哭得極其厲害,一絲快感湧上我的心頭,這下,她與她的舊情人睡覺的事兒可算是讓我好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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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窗帘終於被拉開了,再也沒有什麼煙霧了,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是賭徒攤牌的時刻,我和袁曉晨就是賭徒,妄想著用一段為生活奔波的時間去賭一賭感情上的快樂,在愚蠢的幻想里,這種快樂應屬於每一個人,可惜生活里沒有「應該」,只有「如此」。
一整天,我們都在相互攻擊盤問,刺傷對方,保護自己,儘管雙方的自尊心在事實面前已消失殆盡,但憑一種好勝的虛榮,我們仍舌劍唇腔,務必使自己佔到優勢,我們甚至說到了往後幾天,如何去租一套房子,讓她搬出去,到了晚上,我們已說得筋疲力竭,一種合解的氣氛出現了。
」我就是太好強了,愛情事業都想要,」袁曉晨低頭做自我總結,「看來不太可能。」
我想配合著她說,「我就是太混了,不想負責任。」但話到嘴邊,卻沒有出口,只是坐在她身邊,一支支地抽煙。
「你瞧,我現在還離不開你,我試過,但不行,心裡難受,算了,再緩一緩,我們就這樣湊合著吧,你說呢?」袁曉晨沮喪地抬起臉來問我。
我點點頭,拉住她的手,搖了搖才鬆開,她對我笑一笑:「想不想喝杯我煮的咖啡?」
她站起來,走到廚房,當她的腳步消失之後,我拿起電話,打給姚晶晶:「喂,今天我沒空。」
「我知道,電話打了好幾個你都不接,可是,你都答應我了,我剛剛跟我男朋友談過分手,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我今天要見你,我想你。」我聽到姚晶晶用昨天使用過的腔調對我說,可見她熱情絲毫未減。
「那麼,晚上九點以後再聯繫吧,我現在沒法出來。」我低聲說。掛上這個電話,我想,我的缺德腦袋得在喝完袁曉晨煮的咖啡後轉起來,去想一想擺脫她的辦法了。
晚上十點,我和袁曉晨吃了一頓速凍餃子,我們已累得說不出什麼話來,尤其是袁曉晨,她昨夜因等我一夜未睡,白天假也沒請,曠工一天與我乘蛇騰霧地激戰,現在面如土灰,抬抬胳膊的勁兒都沒了,我們就雙雙坐在沙發里,仰頭盯著電視屏幕看球賽,我越看越煩,電視里噪雜的叫喊聲連成一片,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就像發瘋前的一剎那,叫人受不了,忽然,手機在桌子上震動了一下,我站起來看,原來是姚晶晶發過來的信息:「我在Q,我想你過來。」
我知道,Q是一家新開的酒吧,位於朝陽公園西門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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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機放回桌上,重新坐到袁曉晨身邊,卻不料袁曉晨「霍」地站起,一下衝到桌前,拿起我的手機,片刻,她像瘋了一樣站在我面前。
「有個不要臉的騷逼在Q等你呢,還不去?」
我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去啊,你倒是去啊!」她高聲叫了起來。
「誰讓你看我的手機了?」我低聲問。
「啪」地一下,我的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碎了,接著就是袁曉晨的叫聲:「對不起,我不小心摔壞了,我賠你一個新的,好點的!」
說罷,她跑到自己的小包邊上,從裡面拿出錢包,走到我面前,從錢包里掏出三四千塊錢,沒頭沒腦地扔到我的臉上,一時間,我渾身上下滿是一張張的紙幣。
我站起來,冷冷地看著她。
「走啊!」她叫道,「滾蛋!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
「有完沒完啊你?」
「你有完沒完啊——你有完沒完?」她簡直就是嚎叫。
我向門外走去。
「我殺了你!」我聽到背後傳來袁曉晨的尖叫,出於一種直覺,我往前緊走兩步,拉開門,走了出去,在關上門的那一刻,背後傳來一聲巨響,十有**是袁曉晨把一隻玻璃杯摔碎在門上了,還好,沒有摔到我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