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真相

朕與將軍解戰袍她夢見自己站在花海中,師父在叮囑著要出谷的她，遞給了她一個錦囊囑咐她萬事當心,師父又似乎是在對她繼續說著什麼,葉行歌努力的想聽清楚，但是卻發現那些景象卻好像是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模糊，最後都化為了一片血色。

她怎麼忘了，她在睢陽的時候收到了萬花谷的來信,谷主下令閉谷,萬花谷已經毀於一場大火，谷中弟子未有一人倖存。

那她呢？

花滿樓覺得,自己前幾十年嘆的氣都沒有今天晚上的多。

這個姑娘在哭，雖然他看不見,但是卻可以聽到她的啜泣聲，聽到她的似乎是隨時可以飄散在空氣中的呢喃。

「唉」

他又嘆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還是推開了房門輕輕的坐在床前，這個姑娘似乎是在做噩夢,他輕輕的道了一句「得罪」，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一股溫和的內力順著這個姑娘的經脈流轉在她的周身。

葉行歌又看見了師父,他仍舊是如常般慈祥的模樣，看向葉行歌的眼神依舊溫和：「行歌可還記得入門時的誓言？

葉行歌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她仍舊是一字一句的背出了深深的烙印在自己靈魂中的誓言：「我為醫者,須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願普救眾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凄愴，勿避艱險、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

「行歌」師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已經長大了，要記住，無論你在哪裡，你都是萬花弟子，無論遇見何人何事，不忘初心，不驕不躁。」

「師父，」葉行歌跪在他面前，「徒兒不能跟著您一起嗎？」

「行歌」師父卻嘆了一口氣，「你同我們不一樣。」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慈祥，但是葉行歌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惶恐，「萬花谷，以後就交給你了，只要有一名萬花弟子還活著，萬花谷就永遠不會消失。」

「師父」葉行歌驚愕起身，卻發現自己似乎是被禁錮在原地動不得，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師父的背影漸行漸遠，走向不遠處那熟悉的入口，走向入口那頭等著他的萬花弟子。

「師父」葉行歌突然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並不刺眼的亮光。

「你醒了」花滿樓小小的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一夜已過去。

葉行歌的第一反應就是摸向自己的腰間，但是卻摸了個空。

花滿樓輕咳一聲，「姑娘可是在找這個？」他看向葉行歌，「在你右邊枕邊的那個？」

葉行歌垂眸看去，將落鳳緊緊握在手中，她打量著周圍的擺設，半響才沙啞著嗓子開口：「你是誰？」

花滿樓仍舊是溫和笑著的模樣：「在下花滿樓。」

「這裡是哪裡？」葉行歌認真的看著面前這位長得好看的陌生男子，「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江南百花樓，」花滿樓的好奇心雖然沒有他那位好友那般重，但是他也有些好奇這位姑娘是怎麼出現在百花樓中的。

他的武功雖然說不上是數一數二，但是像這位姑娘這樣突然出現但是卻讓他絲毫沒有察覺到的情況當真是少之又少。

更不論，這位姑娘受的傷還如此嚴重。

「江南，」葉行歌的面色蒼白到毫無血色，江南……

她記得，自己不是在睢陽？被一箭射中從城牆上摔了下去的嗎？

她下意識的摸向自己胸口，哪裡被人精心的包紮了起來，她還下意識的從透露出的味道裡面辨認出了用在傷口上的藥材。

「姑娘不用擔心，」花滿樓怕這位姑娘會誤會什麼，連忙解釋道：「這是李大夫的女兒幫你上的葯。」

葉行歌幾乎是惶恐的看向花滿樓，從他的話語中，從她自己的夢境中，她總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有沒有聽說過萬花谷？」葉行歌抓住花滿樓的衣袖，花滿樓本想下意識的拂開，但是卻從面前小姑娘抓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上察覺到了她的驚慌和絕望。

他仔細的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姑娘可是說的古唐時的萬花谷？」

葉行歌這下子，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在了雪地里，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自己的腳底滲透到了全身。

古唐時？

花滿樓心中也隱隱有了一絲猜測，但是他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太過荒謬了些。

「是」葉行歌放開了拉著花滿樓衣袖的手，「是萬花谷」

她後面的聲音微不可聞，但是花滿樓還是聽見了。

這下子，他喟嘆似的開口：「現在距離唐時已經有數百年過去，萬花谷早已……早已不復存在。」

「我知道啊」葉行歌抬起頭望向窗外，很輕很輕的重複了一遍：「我知道啊」

萬花谷早在谷主為了困住那些狼牙軍放火燒谷的時候，在她身邊的師兄師姐們都一個個死在了她面前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啊！

「姑娘」花滿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來安慰這個姑娘。

「我沒事，」窗外的陽光溫和而不刺眼，葉行歌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回想著師父說的話。

「只要仍有一位萬花弟子活著，萬花谷就仍舊存在」

「萬花谷並沒有消失，」葉行歌顫抖著摸向自己腰間的錦囊，「在下葉行歌，萬花杏林門下」

花滿樓良好的耳力告訴他，這個小姑娘應該是在看著什麼信件，他還能清楚的聽到小姑娘的眼淚落在紙張上的聲音，聽到小姑娘努力壓抑的聲音。

花滿樓溫聲說道：「廚房裡的葯應該熬好了，我去看看」

葉行歌哽咽著「嗯」了一聲。

花滿樓體貼的關上了門，這才聽見屋子裡的小姑娘壓抑不住的哭聲。

他心下嘆了一口氣，往廚房的方向而去。

雖然心中覺得發生在這個姑娘身上的事情很匪夷所思，但是從她剛剛的情況來看，倒是也不得不令人相信。

畢竟，那位李大夫幫葉行歌診治的時候還順口說了一句：這位姑娘身上的衣飾看著倒是有些與眾不同。

花滿樓端好了葯回到房間的時候，葉行歌已經恢復了如常般冷靜的模樣，她將落鳳懸挂在腰間，取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文曲，她身上除了那處致命的劍傷之外，更多是連續幾日勞累內力損傷太過的緣故。

她本為萬花杏林一脈，醫術盡得師父真傳，即使是初上戰場的時候發現離經易道不如花間游殺人來的更能護人之後，她原本就不俗的花間游的功法倒是更上一層樓，只是越到了後面，傷員越多，葉行歌也漸漸的專註於治病救人。

只是萬花谷弟子所習的心法對於花間游和離經易道並無不同，只是區別在於專註的不一樣而已。

她肩上用的葯倒是極好的，葉行歌運轉內力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里多了一絲不屬於自己的溫和內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脈。

這股內力，倒是同剛剛的杏衣公子給她的感覺極像。

溫和的內力在體內運轉著，葉行歌取出文曲專心為自己治療起來。

所以等到花滿樓端著葯上來的時候發現葉行歌的氣息居然綿長了許多，一點都不像是昨日那般氣息奄奄的模樣。

「等我去京城找你的時候，定會給你帶去合適的武器，」葉行歌翻身騎上了長空，「萬事小心。」

長空雖然可以帶上葉行歌和花滿樓兩個人，但是兩個人總歸是比不上一個人來的快，唐天儀雖然是唐門眾中人，但是林詩音卻入門不久，她雖在武學上十分勤勉，但是肯定是比不過追殺他們的人。

帶上長空，也是因為長空可以將葉行歌快速帶到林詩音和唐天儀藏身的地方。

葉行歌這邊急匆匆的往林詩音和唐天儀的地方趕去，而另一邊，林詩音和唐天儀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林詩音雖然發現了唐青給唐天儀下毒，但是她和黃藥師給的葯都只能暫緩唐天儀身體里的毒性，而黃藥師和她根本沒有時間去給唐天儀配置解藥。

而這個毒，也並非唐門中有的。

林詩音若是只用萬花的武學招式，她定然是不能帶著唐天儀離開曼陀山莊的，但葉行歌送林詩音離開的時候，可是給了她許多防身的東西。

其中就有唐門的暴雨梨花針。

這個東西可是大殺器，也為林詩音帶著唐天儀離開爭取了時間。

她只能來得及讓長空帶著她匆忙之下寫的東西離開，因為那個時候，若是讓長空帶著她和唐天儀兩個人，肯定是離不開包圍的。

而現在，距離她讓長空去送信，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林詩音身上帶著葉行歌當時送給她的追魂香，所以她並不擔心葉行歌找不到自己。

「林姑娘，」唐天儀其實是一個給人感覺很溫柔的男子，他的臉上銀色的面具覆蓋了半邊臉，而露出的部分蒼白若紙，卻也難掩俊美。

「你扔下我吧，」

唐天儀咳嗽幾聲，吐出一口血，「他們的目標是我。」

「你有說話的功夫，不如好好調息，」跟著黃藥師，林詩音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同之前完全不一樣。

她現在的情況也沒有比唐天儀好到哪裡去，林詩音用自己微博的內力護住了唐天儀的心脈，而帶著他離開的時候，胳膊上也中了一刀，雖然沒有毒，但是也流了許多血。

林詩音都神色有幾分恍惚，若是放在一個月前，她遇到這種情況，定然會十分驚慌失措吧。

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冷靜的帶著唐天儀離開。

「有人」林詩音握緊了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她們二人的視線中漸漸出現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燕南天」唐天儀卻安撫的拍了拍林詩音的肩膀。

燕南天？林詩音一怔，她確實聽說過燕南天的名字，也知道這人實在是江湖中十分有名的正人君子。

林詩音咬了咬牙，對著燕南天道:「閣下可是燕南天燕大俠？」

燕南天本是來蘇州尋他的好友，但是卻被一個神形狼狽的女子攔了下來。

「正是，」燕南天微愣，但他到底是燕南天，很快就意識到了面前的兩人肯定是要尋求幫助。

「我叫林詩音，」林詩音將快要失去意識的唐天儀扶緊了幾分，「李尋歡的表妹。」

燕南天自然是聽過李尋歡的名字的，而對於他有個表妹這件事，至少燕南天是知道的，因為李尋歡有一次歸家的時候對林詩音提過，他這次出門遇到了燕南天，兩人倒是一見如故，而燕南天果真是如江湖上傳言的那樣，不僅僅是一個懲惡揚善的大俠，更是年輕一輩中鮮有敵手，怕是只有那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和白雲城的葉孤城，才能在劍術上與之一較高低。

而比起唐門唐天儀，還是小李飛刀李尋歡更能讓燕南天放鬆一些。

「你們這是……」燕南天看向被林詩音扶著的唐天儀，「被人追殺？」

「是」林詩音隱隱聽到了追殺者的聲音，而燕南天武功遠勝於他們，自然也聽到了這些。

「抱歉，」唐天儀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將您拖了進來。」

即使燕南天可以稱得上年輕一輩裡面的第一高手，但是林詩音還是為了自己私心將一個無辜的人拖進來而抱歉。

但是唐天儀，真的已經走不下去了。

他雖然是唐門中人，但是卻是一個為了幼妹不惜以身犯險，更是會為了一個陌生人，摘下崖邊那朵藥草的人。

「無事，」燕南天握緊了手中的劍，「他的傷要緊」

燕南天進入江湖中以來，像這樣的情況他確實是遇見不少，大部分情況下，燕南天都會拔刀相助，更不論林詩音還是他朋友李尋歡的表妹。

林詩音的太素九針才只學到了皮毛，此刻，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若是唐天儀沒有被唐青下毒的話，他一個人對上那些追殺者完全可以，但是他卻因為一時心軟而被唐青趁其不備下了毒，要不是林詩音覺得不妥偷偷的跟上了，唐天儀怕是會就那樣死在那裡都沒有人知道。

而唐青……她都給唐天儀下毒了，自然是不會管他的死活。

而現在多了一個燕南天，對上這些人則是綽綽有餘，這些黑衣人雖然都是訓練有素，但是在燕南天這種水平的人面前，很明顯是不夠看的。

而林詩音則是將黃藥師給自己的解□□，餵給了唐天儀，再用太素九針疏離他身體裡面的毒素。

燕南天此時正在對付那些黑衣人，林詩音全部心神都在唐天儀身上，而一個黑色的身影，悄悄接近了林詩音。

一聲雕鳴，一道真氣擊向來偷襲的那人。

「你自己小心，」葉行歌將一小瓶葯扔給林詩音，自己對上了那個靠近的黑衣人。

這人，明顯和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不一樣。

從這人的打扮上來看，這人倒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外族，」葉行歌握緊了手中的落鳳，一時之間，摯友殞命，家國破碎的痛，讓她下手愈發的狠了起來。

而這人雖然武功不錯，但是似乎是有所顧忌的樣子，葉行歌瞧著這個人幾乎是被她壓著打的，就在葉行歌下手準備殺了這個人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東西，一時之間，燕南天和林詩音的動作都緩了下來。

葉行歌只得看著這人逃走，轉身去對付已經被燕南天解決的差不多的黑衣人。

「悲酥清風」待到她給燕南天把完脈之後，赫然發現，他們二人中的就是當時被用在蘇夢枕身上的悲酥清風。

「悲酥清風？」燕南天被葉行歌解了毒，這才好奇的問道。

「西夏一品堂的人，」葉行歌幫林詩音也解了毒之後，轉而查看唐天儀的情況。

葉行歌的太素九針師承孫思邈，自然不是林詩音這種才學了月余的人比得上的。

但是唐青給唐天儀下的這毒，很可能就連唐青自己都不清楚這個毒的真正用意。

這個毒雖然毒發之後會讓唐天儀呈現已經死亡的癥狀，但是實際上唐天儀卻並不會死，而是會變成沒有意識，受人控制的活死人。

葉行歌雖然可以留住唐天儀的命，但是留住了他的命，並不代表唐天儀就不會走到被人控制的那一步，而徹底的解除這個毒，不讓他受人控制，則是需要一味葯。

「移魂草，」葉行歌語氣沉重，「我需要移魂草。」

這麼多年過去了，哪個地方還有移魂草呢？

「我知道在哪裡，」一旁調息的燕南天突然道。

葉行歌看向他。

只聽燕南天緩緩道:「移花宮。」

移花宮？

葉行歌自然是聽過這個名字的，那是一個同神水宮一樣全是女子的神秘門派，據說移花宮的宮主邀月憐星都武功高強，性情詭異，實在是不好惹。

「我的義弟此時正被困在移花宮，」燕南天委實擔得起大俠這個稱呼，「這位公子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同燕某一起。」

燕南天自然看得出來，葉行歌的武功甚至比他也差不了多少，他們兩個人聯手的話，定是不會怕那邀月憐星的。

葉行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她當年已經錯過了唐無樂，絕對不會再讓唐天儀死在她面前。

因為對於唐天儀這種人而言，他寧願去死，也不願意受人控制。

「這也不一定嘛，」陸小鳳覺得，丹鳳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的，應該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

「你說她要找的那些人是誰？」葉行歌隨口問道。

「閆鐵珊，獨孤一鶴，還有上官木。」陸小鳳注意到，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後，葉行歌和顧惜朝神色頗有些神奇的看著他。

陸小鳳看向這三個人裡面脾氣最好的花滿樓:「怎，怎麼了？」

「陸小鳳，」花滿樓輕笑一聲道:「有些時候，你的運氣還真的是不得不讓人佩服啊！」

陸小鳳得意的去摸自己的鬍子，但是只摸到了光滑的皮膚，他哀怨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真懷念我的鬍子。」

他並沒有聽出來花滿樓的言外之意。

因為在他們一行人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有一個人過來告訴過他們，這裡面要重點關注閆鐵珊和獨孤一鶴。

因為即根據他們的觀察，青衣樓最近好像也在關注著這兩個人。

所以說，花滿樓才說陸小鳳的運氣好。

這要是運氣不好的話，怎麼可能會才一見到陸小鳳，就卷到了這件事裡面。

不過，葉行歌突然想到了花滿樓講過，這江湖上運氣最好的，當屬陸小鳳與楚留香了，現在陸小鳳倒是見到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楚留香呢？

「說起來，」陸小鳳喝了一口酒之後感慨道：「江湖傳言，香帥今日也會來山西。」

「也是不知道怎麼了，」陸小鳳的交友能力簡直就是令人嘆為觀止，不一會功夫，他就同顧惜朝稱兄道弟起來，「最近山西可是熱鬧的緊。」

「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葉行歌決定接下來要跟緊陸小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