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斌並不相信騙子的那一套，就像他說的一樣，他更喜歡自己去選擇。

隨手打開了紙團。

「果然」王斌露出無奈的表情，他有些後悔看了，把紙團扔在地上。

上面寫著「早死早投胎」

王斌並沒有指望，那個老騙子在自己那樣對他后，還能對自己感恩戴德。

出租屋門口，王斌停了下來，因為門被打開了，在他出現前就被打開了。

以往他不會在意，因為屋子裡，沒有什麼有值錢的東西。

而且作為一個有盜竊經歷的混混，他知道自己應該把財物放在哪兒。

給自己點了支煙，他剛到的時候聽到了屋子裡的響聲，小偷應該還在，但他不急著進去。

他需要發泄，需要小偷激怒自己，讓自己可以痛快的打上一架。

至於之前的老騙子，他沒有一點動手的衝動，因為兩人不在一個重量級。

煙很快抽完了，伸手摸出板磚，走了進去。

手中板磚高高舉起，

但他很快放了下來，因為屋子裡沒有人。

怎麽可能，這裡是六樓，他走到窗邊，向外面看了看，

什麼也沒有。

屋子很凌亂，打臉了，還打的啪啪響。

會是誰，王斌不知道。

屋子從新整理了一遍，什麼也沒有丟，反而多了一樣東西。

一條留言，「活的更久一點」

「呵呵」王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兩張紙條，一張讓自己早死早投胎，一張讓自己活的更久，都替自己做了選擇。

伸手拿起了留言的紙，用火機點著，看著火苗飛舞，他感覺很舒心。

就像那晚點燃汽油的感覺一樣，

我會活著的，以我的方式主動活著。

就比如在孤兒院的時候，自己主動離開，哪怕過得再不好，他都沒有回去，因為，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醫院，王斌不是第一次來了，兜里裝著錢，很多，不只有牙子給自己的，還有那個年輕人和司機在倉庫留下的。

交費的護士顯然認識王斌，又來給妹妹交錢，

「你為什麼不去見見她，她很想你，」

王斌沒有說話，只是從包里拿錢出來。

「你妹妹很可愛，看的出，你也很愛她，你應該去見見她。」

王斌停止了動作，抬頭看著這個護士，對著交費入口，伸出了手。

「和我握手嗎？」護士伸出手和王斌握在了一起。

「感謝你，王琴護士，你是個好人，」王斌握了一下，就馬上鬆開。

「好涼，你生病了，」護士擔憂的看著王斌。

拿起收據，王斌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這個護士說的對，他心裡牽挂著妹妹，他向著住院部走去，他要再去看看她，遠遠的看看她。

住院部，王斌很熟悉，他來過很多次。

護士還是那樣的忙碌，旁邊的椅子上，也有病人家屬抱頭哭泣。

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醫院特有的氣味。

王斌，抬腳邁了進去。

病房外，王斌靜靜的站在那裡，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裡面。

一個女孩正躺在病床上，沉沉的睡著。

她睡得很安靜，沒有小時候的亂踢被子的毛病，也沒有突然醒來哭著找哥哥的樣子。

王斌忽然發現，當年的那個小女孩長大了。

她的養母通常會陪著她的，王斌記得自己每一次來，她都坐在病床邊，看護著妹妹。

她很稱職，是一個好媽媽，妹妹病這麼久，也沒有見她離開妹妹。

現在病房裡沒有人，真是太好了。

王斌推開門，走了進去，他想近距離看看妹妹，在別人來或者妹妹醒來前離開。

他將來時買的橘子，放在病床邊的桌子上，上面已經有很多水果了。

他小心的把它們推到一邊，把自己的放在顯眼的位置。

他知道，妹妹最喜歡自己給她買的橘子，看到自己給她買的東西最開心。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王斌在床邊坐了下來。

睡夢中的妹妹喃喃的說了聲夢話，繼續沉沉睡去。

王斌剝好了橘子，整齊的放在碟子上，保證她能醒來第一時間吃到。

蹬蹬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打斷了王斌的忙碌。

一個中年女人推門走了進來，她的臉色有些憔悴，臉上的妝也很淡。

她驚訝的看著坐在病床邊的王斌。

「阿……姨好」作為一個混混，張口老子閉口孫子的，這樣有禮貌的話從他的嘴裡出來，讓他覺得很是彆扭。

「我只是來這裡看看，馬上就走」王斌說道，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她正是王斌妹妹的養母，王斌知道她姓李。

「雨心她很想你，經常吵著要去找你，你不應該離開，她在等你，」

王斌回頭看了看妹妹，「她現在有你們，很幸福，」

「快要做手術了，她需要你的鼓勵，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愛她，卻總是躲著她」

王斌不知道說什麼，說自己騙了很多人，說自己做了很多壞事，他的身上有人命，手上沾有人血嗎，而且最近身邊更是發生了各種恐怖的事嗎？

害怕真的有什麼報應，甚至哪怕是不好的影響波及到她，都會讓王斌難以接受。

王斌很清楚自己骨子裡就是個壞人，他很享受打人與被打的感覺，解決問題，他首先想到的用拳頭和板磚。

當別人惹到自己，他喜歡用髒話問候他們全家。

他和妹妹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邁步出了房間。「她真正需要的是你們，而我也有我的生活」

他心裡醞釀著別樣的情緒，他始終記得一個老流氓告訴他的話，我們這種人，心理想著誰，就要離誰遠遠的，不要害了她。

王斌很認同，做了這麼多壞事，自己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只希望，妹妹好好的。

王斌向著出口走去，他滿腦子想著自己的事，有點心不在焉。

一個女護士突然從旁邊沖了出來，撞在了他的身上。

王斌被撞的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女護士摔在地上，很久沒有爬起來。

罵人的話剛到嘴邊，又被王斌憋了回去。

護士這個職業，給他的印象非常的好，對於這群善良的人，他也不忍心罵出口。

伸手扶起了她，王斌努力的想說幾句道歉的話，或者關心的話，

但是最後，還是一句「媽蛋」破口而出。

女護士的臉上滿是傷口，向外翻卷，像一張張可愛的小嘴巴，努力的張著，白白的眼珠看著王斌，充滿戲虐。

她緊緊的抱住了王斌，恐怖的臉幾乎和他的臉貼在了一起，猙獰陰冷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抓到你了。」

「又是鬼」這是王斌昏過去前，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