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漫漫紅塵,淪落風塵
我是程菲,今年二十四歲,是「錦繡江山」里的頭牌。
「錦繡江山」是B城一家很有名氣的古風私人會所,來這裡一擲千金的人不多,一擲萬金的人不少。
說是古風私人會所,明白人也都知道這是幹什麼的地方。
小姐、公主、風塵女,這些平日里俗的爛大街的詞兒在這裡統統聽不見。
那些恩客,稱呼我們美人兒。
這裡的價格高,私密性好,設施又齊全,所以能夠來到這兒的客人,通常都是財力雄厚,背景夠深的人物,尋常人想見一面都困難的那一種。
我們每天都穿著製作精美的一身又一身古裝,打扮得花枝招展,來來往往穿梭在這個裝修古典又無比奢華的一間一間屋子裡,滿足著那些男人做君主的慾望。
說白了,也不過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把那些穿在我們身上的衣服,再脫下來。
最好的辦法,無非就是砸更多的錢。
錢越多,衣裳就穿的越少,人便會笑得越嬌,花樣也就想得越多。
我不是這裡最漂亮的那一個,甚至來到這裡,都是被人陷害的一場預謀,二十三歲之前,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可二十三歲之後,我發現,原來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飛姐,雲煙閣出事兒了,李老闆大發雷霆,叫人把妍妍給打了。」
可能是白天沒吃東西的緣故,今兒個我的胃不是很舒服,所以就提前回家了。
經理不在,場子里我說了算,早走幾個小時也沒人管。
可哪知道路上,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面的人語氣慌張極了。
「我馬上回去。」我嘆氣,大家都叫我一聲「飛姐」,因為我總是能夠提姐妹們擺平許多事,應付許多難纏的客人,所以大家都尊稱我一聲「姐」,資歷在這個地方就是一切。
至於我到底姓甚名誰,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
二十分鐘后,我趕回「錦繡江山」,推開雲煙閣的屋子,剛走進去就看見有個黑衣保鏢正在用皮帶抽妍妍,勁兒使的不算大,可說那背上的傷口血肉模糊也不為過。
為了招客人喜歡,妍妍身上的衣服本來就輕薄,這一皮帶抽下去,衣服頃刻間撕裂,血就順著那輕紗滲了出來。
大抵是太疼了,妍妍趴在地上一聲不吭,臉色慘白,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我看著這一幕,心裡暗自倒吸一口涼氣,自己都替她疼得慌。
妍妍今年才十九歲,她入行還不到三個月,人長得漂亮也乖巧,我實在想不出來她會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客人。
可是這李老闆也是「錦繡江山」的常客,得罪了他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李總來了怎麼不叫人跟我打個招呼呢?這是怎麼著,叫了新的美人兒,就不記著妹妹我了?」我巧笑倩兮地走過去,坐在李老闆身旁,毫無扭捏地靠在他身上。
甭管這李老闆是什麼身份,說到底都是好色的男人,溫軟香玉貼在身上,誰還有推卻的道理么?
他見是我來了,笑著伸手在我的大腿上拍了一把,又給我倒了杯馬爹利,遞了過來。
我接過酒杯的一瞬間,餘光眼看著那保鏢的皮帶就又要甩下去,趕緊開口呵斥道:「什麼意思啊?我跟李總說話呢,這旁邊還得有配樂嗎?」
李老闆聽見我這話,「噗呲」一聲樂了,「你看你說的。王彪,飛姐不喜歡,你還不趕緊滾到門外去。」
我看到妍妍努力地抬起腦袋用那求助的眼神望著我,像是拼盡全力最後的掙扎。
其實我不是什麼善人,因為當年的經歷,我對於任何陌生人,都沒什麼多餘的同情心。但是如果妍妍今天死在這兒,我難逃其咎。
我答應經理能夠關照好這個場子,擺平姐妹們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他才肯讓我坐台而不出台。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註定難保清白。
我不關心別人的死活,可我在乎自己的命。
於是,我一瞬間堆出了個嫵媚的笑容,望著李老闆含情脈脈,高舉手裡的酒杯,微笑,然後放到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酒是好酒,但不該是這麼個喝法。
可我知道李老闆根本就不懂酒,他只是想看別人一飲而盡,這證明他的面子夠大。
辛辣的滋味縈繞於喉頭,再好的酒,一飲而盡都會覺得燒心,更何況我今天胃本來就不舒服。
「飛姐好酒量,真是給我老李的面子。就沖你這爽快勁兒,我也陪你干一杯!」李老闆說著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可卻怕烈,不敢喝急了,一口一口抿著,看樣子還挺享受。
可是他的話傳到我的耳朵里,只有諷刺。
我酒量好?我當年連喝杯紅酒都會暈,我怎麼會酒量好?
來到這兒以後,為了不被客人灌醉,失去意識,我開始在休息的時候,自己灌自己酒。
一瓶接著一瓶,啤的、紅的、白的混著來,喝了吐,吐了喝。
整整將近一個月,我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樣子,直喝到快要酒精中毒,被姐妹發現送去醫院洗胃,這才罷休。
許是老天看我可憐,那之後,我的酒量真的長了好多,若不是刻意去灌,就再沒醉過。
世上哪有白來的好事情,所有的看似不經意,背後都藏了數不盡的血淚。
看著李老闆慢悠悠地把那杯酒喝完,我趕緊笑著鼓掌,同樣稱讚他酒量好,誇他是真男人。
誇夠了,也笑夠了,我站起身問李老闆,「李哥你也知道,這場子現在是我在罩著,甭管是誰讓你不開心了,那歸根結底都是我沒安排好。你給我說說,這小丫頭怎麼得罪你了,我回去也好訓她。」
其實我也不全是真的在責怪妍妍,不管誰對誰錯,既然吵起來,那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肯定誰都不是好人。
但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這種地方,不過是個交易場。
你出錢,我們出人,一買一賣好做生意,無論什麼事兒有人解決,濫用私刑叫什麼規矩?
姑娘們穿件古裝,叫一聲「大爺」,就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也就是沒碰見個硬茬,真鬧大了,他們這些名聲外在的人,也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