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相依為命

季小彤說到做到，又是廢寢忘食的大半天忙活，終於在凌晨一點半的時候結束了頭一天的特訓任務。

她想，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自己一個人也懶得回去，反正程栩也不在，便合衣靠在椅子上打起瞌睡來。

可是，一閉上眼，就看見季東明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出現在她腦海里。

「啊！」她尖叫一聲，猛然睜開眼，險些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白天的時候一直沒敢想，這會兒夜深人靜，四下無人，卻終究還是忍不住想起了他。

季小彤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一面覺得季東明活該，拋棄妻女，禽獸不如，這是遭了天譴，免了自己動手報仇，一面又覺得畢竟是養了自己幾十年的人，就這麼死於非命，總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季東明死了，媽媽依舊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季小彤忽然就有種家破人亡的悲涼。

她蜷縮在椅子上，孤單地抱住自己的膝蓋，有些瑟瑟發抖。

她想，若是媽媽也不能醒來的話，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眼淚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她乾脆放聲大哭起來。

在她哭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突然，頭頂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半夜三更的，不回家睡覺，一個人躲在這裡哭什麼？是不是我不在，你就無法無天了？」

緊接著，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一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抱了下來，整個摟進了懷裡，用著從未有過的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

程栩？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回來了？

季小彤猛然抬頭，正好四目相接，果然是程栩，還帶著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

她看到，程栩的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柔情與寵溺，聽到他關切地問：「怎麼回事？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哭？是不是魏升欺負你了？」

季小彤使勁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眼裡卻又撲漱漱地流了下來。

程栩瞬間明白了什麼，其實他之所以連夜趕回來，正是因為擔心她。

伸手將她緊緊地摟住，親吻著她的髮絲：「好了，別難過了，咱們先回家吧。」

季小彤遲疑了一下，終於伸出手來，緊緊地回擁著程栩，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前，就像一隻縮頭烏龜。

就一晚。

她想，就縱容自己這麼一次吧。

也許是今晚的季小彤格外地脆弱，格外地孤獨，所以，就算明知道這個男人不屬於她，卻格外地貪戀他的懷抱，她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似乎想藉由這一絲溫暖融化自己快要冰封了的心。

程栩難得見到季小彤這般溫順，這般小鳥依人的樣子，心中頓時柔腸百結。

其實對於季小彤此時的心情，他完全能夠感同身受，他至今都還記得三年前父親去世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捱過來的。

當時感覺自己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樣。

雖然，他的父親也和季東明一樣，算得上是個渣，有著好幾個私生子女和情婦，而他的母親甚至還不如季小彤的母親，因為他的母親早就盼著他的父親去死，這樣她就可以和她那個情人正大光明永遠廝守在一起了。

但是，從父親離世的那一刻開始，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孤家寡人，家破人亡。

而如今看到面前的季小彤，程栩就彷彿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突然就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想要與她相依為命的念頭驟然升起，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晚，季小彤一直沒有放手，就彷彿程栩是大海上唯一一塊暗礁，緊緊地，緊緊地，擁抱著他。

她甚至生出了一絲不該有的奢望—若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該有多好？

這個男人雖然霸道、任性、小心眼又狡猾，可他卻總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了她一個最溫暖的擁抱。

一夜無眠。

那天之後，程栩也敏銳的察覺到季小彤的變化，在白天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的躲閃他，但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卻又總會不經意地對他露出眷戀的眼神。

聰明如程栩當然知道她在糾結什麼，卻樂見其成，他對自己有自信，總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地投入自己的懷抱。

程栩知道，就算是一年之期到了，他也不會再放開季小彤，這個女人，他想和她過一輩子。

季小彤又回歸了每天魔鬼特訓的日子，彷彿這一晚只是一場意外，只是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從前的季小彤眉宇之間總會有淡淡的哀愁，而如今，眉頭卻是舒展開來，似乎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伴隨著季東明的離世煙消雲散。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天，剛和程栩從停車場分別，各自走入匯通大廈，就看見一樓大廳里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季小彤一眼就看見了喬舒，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之前因為程栩緋聞的事情，程栩和言家似乎鬧翻了，程栩讓她別管這事兒，也不要跟言家聯繫，她就真的照做的，沒想到沉寂了幾天之後，言家終於忍不住了，喬舒親自找上門來了。

而且她竟然選擇到公司來堵人，明擺著就是要撕破臉的節奏。

季小彤心覺不好，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喬舒已經看到了她，正快步向她走來。

季小彤硬著頭皮叫了一聲媽，手腳無措地立在原地，喬舒黑著一張臉向她走來：「你還記得我是你媽？」看得出喬舒非常地生氣。

季小彤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不知為何，在和喬舒的相處中，她總會不自覺把喬舒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就算是對方的指責和呵斥，都讓她心裡覺得暖洋洋的。

「媽，我們出去說吧。」季小彤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此時正是上班時間，已經有不少人向她倆投來好奇的目光，季小彤並不想出這個名。

可季小彤不知道的是，當她喊媽的時候，身後不遠處，已經有熟人看到了她們。

Alice目光閃動站在不遠處，她早就認出了喬舒，知道那是言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再一看季小彤沖著人家喊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這個季小彤就是那個讓她又嫉又恨的言子伊，Alice恨恨地想，果然自己的第六感是準確的，她第一眼見到季小彤就直覺不喜歡這人，原來她就是言子伊，那個占著程總未婚妻名分的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