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沉香之屑
第十一回?沉香之屑
故事是我編的,那並不是真正的結局。
從故事的一開始我便說過,我叫顧寂,姑且算是個年少成名的少女作家。
那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寫出來的美好的結局。結局中的我們,生活在最幸福的不幸之中。
前十回是我小說中的結局,但那並不是現實。現在,我將現實的結痂撕裂,將血淋淋的真相寫給大家看。
那麼,時間回到林洵給我做芝士排骨的那個下午。事實上,那天下午的林洵並沒有接到前任金主的簡訊,那個富商也沒有死老婆。當然了,朝顏也沒有回到我的身邊。
那天下午,林洵給我講述了另一個故事。故事發生在她和白燭分手后。
那時候林洵認識了另外一個妓女。
那個妓女十五歲,輟學做妓女。亦如當初的林洵一般。
當時,林洵問那個女孩,你為什麼要做妓女啊?
那個女孩吐出了一口煙圈兒,說了和當初林洵說過的同意的話,「想做就去做了,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林洵看著那個女孩一副佯裝淡然的樣子,突然想起來七年前的自己。
所以,林洵對那個女孩也是格外的照顧。
那個女孩子告訴林洵,她叫做梁淺。去年,她的母親得了重病。家裡為了給母親治病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家產變賣得也差不多了。可是欠下的債卻是父親沒有辦法承擔的。
於是,梁淺便隻身來到了京城做了妓女。
「我已經賺到了很多錢了。」梁淺側頭看向窗外,她的眼中帶著無盡的希望,「等我賺夠了錢,幫爸爸還完貸款。再把家裡的老房子翻修得亮亮堂堂的,我就回家。」
只是可惜,紙醉金迷對於人心的腐蝕遠遠超過了梁淺的想象。
這些年裡,梁淺早已還完了家中的貸款,家裡也蓋了新房,父母衣食無憂。可是梁淺再也沒有回過家了。
梁淺也曾整日混跡在夜店中,陪人喝酒,也陪人睡覺。她也曾做過有錢人的二奶,錦衣玉食,生活無憂。
偶爾在睡不著的夜裡,她也會和林洵發微信聊天。
梁淺告訴林洵,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了將近五十歲的男人。衣食無憂,現在過得很幸福。
「我從見到梁淺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們很像。」林洵告訴我,「所以,她的結局我早就知道了。」
林洵說,「顧寂,我還是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什麼是愛情?」我思索了片刻,跟林洵說,「愛情就是他媽的王八蛋。一個人遇到了愛情就想著放低自己,低到塵埃里,在從塵埃里開出花來。去他媽的吧,她家塵埃能開花?」
「顧寂你丫真是個人才啊。」林洵不禁讚歎到。
我從七歲就開始讀張愛玲,結果年紀越大越不喜歡。為了愛情放低自己的女人,寫出來的愛情註定是孤獨的。
也許是我不懂得什麼是愛情。所以我一直不明白那樣一個本應一身傲骨的女子怎麼會喜歡上胡蘭成這樣的渣男。
儘管我也的確為了朝顏做出過作踐自己的事情,說起來就他媽想大嘴巴抽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
林洵認識很多妓女,她們帶著各種各樣的原因墮入風塵世俗。林洵給我講述著她們各不相同的故事,又突然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良久后,林洵拿起紅酒瓶子一口氣灌下了半瓶。之後才跟我說,「我和白燭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找過一份插畫師的乾淨工作。但是你知道為什麼分手之後我又回去做妓了嗎?」
我搖了搖頭,並不知道。
林洵卻突然就哭了起來,她說,「我找過心裡醫生,他們說我得了性癮。沒有男人上就活不了那種。」
我看著林洵聲嘶力竭的樣子,卻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後來,林洵依舊每天晚上去酒吧工作,陪人喝酒,也陪人睡覺。白天,就回到我這裡來,每日變著花樣兒給我做飯,隔三差五得給我打掃房子。
我並不知道所謂的「性癮」究竟會對林洵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只是越來越害怕,會不會有一日,林洵便離開了。
就好像我與林洵從未相識一般。
我也照舊讀著張愛玲。
就像《色戒》中說的,「一個女人,如果想進一個男人的心,就要經過他的食道。而一個男人若是想進入一個女人的心,必須先經過她的**。」
就像《愛》中說的,「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說實話,我的確羨慕張愛玲,能將愛情寫得隱晦,也能將隱晦寫得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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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鍾璀澄和安荷這兩個人物是真實存在的。他們就像前十回的結局中說的那樣,鍾璀澄回到了家鄉,而安荷被迫做了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