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不過而已
第六回?不過而已
睜開眼睛已經是下午，午間爛漫的陽光透過我房間的白色紗簾照射進來，憑添上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許是昨夜喝多了酒，醒來之後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疼。
「……」我揉了揉太陽穴，重新趟了回去。果然還是躺著最舒服。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我發了一條朋友圈。「紅塵處處一般。」
我剛剛點完發送，緊接著便聽到林洵在客廳中喊到，「媽的，顧寂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
「……」大概是剛剛睡醒的緣故吧，那時我的智商幾乎為零，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林洵到底在說什麼。好像是喪失了語言功能一般地靜默，完全不想開口說話。剛睜開不久的眼睛被手機屏幕晃得有些酸澀，我果斷得選擇閉眼再睡一覺。
「顧寂？」林洵卻依舊在門外呼喚著我，甚至還很過分得將門敲得很大聲。
這丫的不會以為我他媽的要自盡吧？
我靠。
我將被子拉高，蓋過了頭頂，但是卻不能阻擋林洵發出的噪音。於是，我終於開口大聲喊到，「大哥，您別敲了，讓我再睡會。你晚飯做好了再叫我。」古人誠不欺我，人都是逼出來的。
林洵終於不再敲我的房門。我都能想象出林洵翻著白眼離開的樣子。
又一次自然醒之後，我看向窗外。已是殘陽一點，將墜未墜。東方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呈現出一種沉靜的暗墨色。而西方的天空則是帶著幾分纏綿的緋色，零零散散地墜著幾多燙金雲。
這樣的天空，曾不止一次得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蹚著拖鞋下床洗漱，看著鏡子中的自自己。一覺醒來我又是一個精緻的豬豬女孩了。啊，人生還真他媽的美好。
我走到餐廳，看著桌子上的已經擺好的幾盤顏色明麗的菜。餐盤裡面是林洵為我卷好的芝士排骨。林洵正從冰箱中端出兩杯泡好冰凍過的檸檬水，高腳杯的杯壁還淌著剔透的水滴。
「喏。」林洵把檸檬水放在我面前，之後坐在了我的對面。
不知為何，我當時腦子一抽，我說，「林洵，你跟我在一起吧。」
林洵明顯愣了一下。
「算了，我逗你的。」萬幸的是，我的腦子終於轉過彎兒了。
突然，我的手機發出了「叮」的一聲，屏幕亮起，是一條剛收到的簡訊。內容簡短而有些莫名其妙。『顧小姐，我是鍾璀澄。存一下我的號碼吧。』
鍾璀澄？
看著屏幕上的這個有幾分眼熟的名字，我想起了那個在昨夜酒會上初識的青年。
海歸精英，哈佛博士。
這樣的頭銜掛在一個家世平凡的年輕人的身上總能帶著點兒分量。即便是我們這些自幼便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公子哥兒們也得在私下裡暗暗地敬佩幾分。
作為周氏集團最年輕的融資顧問，昨晚的酒會鍾璀澄也曾伴著周瑾瑜一同出席。
想必，我的聯繫方式也是周瑾瑜這丫的泄露了給他的。怕不是周瑾瑜有什麼陰謀，但是礙於發小的情分不好算計我，就派了個外援來。
於是，我便果斷地刪掉了這條簡訊。放下手機，拿起筷子打算消滅我盤子中的芝士排骨。
「顧寂，我以前那個金主又連聯繫我了。」林洵喝了一口檸檬水，放下杯子緩緩對我說道，「我明天就走。」
「嗯……」聞言，我問她，「他對你好嗎？」問完之後，我卻又覺得多此一舉。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對她好的話，林洵當初又何必被那個富商的太太從別墅中被趕出，而拿不到一點分手費。以至於身上的錢連租房子都不夠。
可是，林洵卻對我說，「他對我很好。」
於是我便不再說話，開始低頭吃我的芝士排骨。吃了幾口，卻覺得眼眶有些發酸，心中沉悶得彷彿阻礙了我的呼吸，我說，「林洵，你別離開我，我明天還想吃芝士排骨。」
「你知道的，我不想以現在的方式寄人籬下。」林洵低著頭，她拿著泛著淡淡的銀白色金屬光澤的叉子，輕輕地敲著白瓷盤的邊沿兒。
於是我便不再說話。
我終究和林洵不是一類人。我終究還是不能理解林洵那近乎於偏執的驕傲。
的確，我一直都非常鄙視林洵的職業。但是，我選擇尊重她的驕傲。
「對了，我再給你講講那個富商和他的太太吧。」林洵終於抬起了頭，對著我苦笑了一聲，「呵，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那麼狼狽。」
在林洵還未見過那個富商太太之前，富商曾和她說，讓她安安穩穩地在這間別墅中住下去。但是同時，那個富商也把話說的很明白。他說，他很愛他的妻子和兒女，所以，他不可能離婚，也不會給林洵未來。
林洵問他，既然這麼愛他的太太，又何必婚後出軌呢？
富商搖了搖頭，說，「你不懂。愛情是可以在瑣碎的生活中被雞毛蒜皮的事情消滅趕緊的。就好比是白開水，喝起來什麼味道都沒有，卻又偏偏是離不開的。但是偶爾喝點飲料也並不矛盾。」
林洵默默翻了個白眼，在心中罵了一句，「道貌岸然。」
於是，當後來那個富商太太知道林洵的存在後。她衝進了林洵的別墅中，指著林洵說，「你馬上收拾好東西給我滾。」
那個富商果然只是一直一直地向自己的妻子道歉。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林洵。
離開之前，富商的太太對林洵說道，「年紀輕輕的，何必呢？」
「顧寂你看，這個世界上總有像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林洵苦笑著繼續說道，「就比如那個女人，四十多歲了，怎麼一點道理都不懂。如果每個人都是千嬌萬貴的，那誰他媽願意做這樣的營生？」說道這裡，林洵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她紅著眼眶，嘶啞著聲音說道，「我揮霍著我為數不多的青春，我一輩子都得不到愛情。」
我看著林洵，卻突然覺得，她這一輩子，終究是走不出去了。於是，我對她說，「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你現在又何必埋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