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要袋子嗎？」收銀員問道。

方醒連忙點頭，「要，要個大袋子。」

收銀員敲擊幾下鍵盤，又添加了一個大塑料袋進去，然後對方醒說道，「一百塊零五毛。」

「這是幫幾個同學買早飯啊？」學校便利店裡的收銀員工作無聊，一向喜歡和學生搭話，「你們這些小孩子真是的，都下第二節課了才來買早飯。」

這個問題方醒不好回答，只是沖收銀員笑了笑，然後從錢包里抽出來一張粉紅色的一百塊，又翻出來一個一塊錢的硬幣。

方醒將收銀員找回來的五角硬幣隨手放進口袋，端起兩大杯關東煮——收銀員將關東煮從小杯子換成了大杯子，依舊裝了滿滿兩大杯——又拎起一個沉甸甸的大塑料袋，還不忘拿起桌子上的小票，飛速瀏覽一遍。

北海道吐司一包12塊，兩包24；奧利奧餅乾一盒10塊，兩盒20；牛奶四盒一共12塊，礦泉水四瓶一共8塊，兩大杯關東煮一共是36。

隨著方醒的目光在小票上移動，心裡一瞬間已經做完了加法。這些吃的，加起來正好一百塊整。

再加上五毛錢的塑料袋，的確是一百塊零五毛。

方醒走出便利店，左右環顧一下，發現身旁身後沒什麼人，連忙邊走邊吃，關東煮兩口吃掉一串，還沒有走出幾步，十六串關東煮就已經吃完了，將盛放關東煮的杯子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方醒又撕開一大包北海道吐司，吃了兩片下去，然後……噎住了！

她左手正拿著北海道吐司，剛剛撕開的時候心急，撕了好大一條口子，基本上包裝袋被她扯掉一半，於是防止吐司片掉出來，只能小心翼翼地拿著。

右手正拎著沉甸甸的塑料袋，礦泉水在塑料袋的最下面，一時間竟然騰不出手來拿。

方醒被噎得喉嚨生痛，眼睛盯著塑料袋裡的礦泉水，心念一動。

下一秒，還靜靜地躺在塑料袋底部、沒有擰開的礦泉水瓶里，水突然少了一大截。

而方醒咕嘟咕嘟，連著咽下兩口礦泉水，終於將噎在嗓子里的吐司全都順了下去。

她舒服的長舒一口氣，繼續往前走，然而還沒有走出幾步遠，肚子就又響亮地發出了一聲咕嚕。

方醒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剛剛吃了十六串關東煮和兩片吐司的她，好不容易有五六分飽了，又重新變得飢腸轆轆。

方醒站在原地，滿臉的懊惱神色，她剛才被噎住的時候沒有留神，下意識地又「操控」了水！

十六串關東煮白吃了……

三十六塊錢白花了……

她真的要養不起自己這成天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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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回到教室的時候，滿滿一大塑料袋東西已經吃完了，大號塑料袋和食品包裝袋都被她毀屍滅跡，扔在了教學樓外的垃圾桶里。

唯一倖存的兩樣，一包奧利奧和一盒牛奶，被方醒拿在手上。

課間只有十分鐘，方醒先去廁所，再去便利店，又吃了那麼多東西，上課自然又遲到了。

第三節課是英語課，方醒站在門外，小聲說了一句sorry，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英語老師就點頭示意讓她進教室。

後排的馮凱又說涼颼颼地說道，「三節課里兩節課都遲到，我們班第一名真是不簡單。」

聲音不大不小，講台上的英語老師大概沒有聽清，剛剛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方醒聽了個一清二楚。

不過看在剛剛馮凱拿出一大盒巧克力幫她救急的份兒上，方醒直接當做沒聽見馮凱酸溜溜的話，隔著一排座位，回頭用口型沖他說道，「巧克力明天還你。」

英語課下課之後，就是大課間了，要做課間操，同學們全都往操場上涌去。方醒剛走出教室門，就伸手被馮凱攔住了，「誒，第一名，你吃了的那盒巧克力，本來是我今天要送給二班凌薇的，她今天過生日。」

方醒一愣，她之前也有點納悶，馮凱怎麼帶了這麼大一盒巧克力來教室，原來是準備送給女生的。

凌薇是二班班花，在年級里也是數得著的漂亮女生，雖然方醒覺得凌薇百分之九十九看不上馮凱，不會收馮凱的生日禮物，但那和她沒有關係。

她吃了馮凱要送給女生的禮物，自然要還，本來方醒打算明天還的，馮凱這麼一說，自然是要今天還了。

「那我找班主任開個假條，中午的時候出去一趟，去附近超市幫你買盒一樣的費列羅回來。」方醒立馬說道。

然後又對馮凱道謝，「沒想到是你準備送人的禮物，謝謝了啊。」

方醒在一中的一班，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一班又是全年級最好的重點班。因此一班的學生可以分成兩個陣營，絕大多數是全市的尖子生，中考憑自己實力考進來的，另外有那麼三五個人，家裡的背景實在硬，托關係塞進來的。

馮凱就屬於後者。

以馮凱為首的那麼三五個人，自然是成績上拖後腿、紀律上不服管，老師們倒是對所有同學一視同仁，沒有放棄他們，因此三天兩頭地批評懲罰。

也因此，馮凱總是覺得老師針對他，偏袒好學生，格外看不慣老師和班裡的尖子生。

平常很少叫方醒的名字，都是稱呼她「第一名」。

在方醒眼裡，馮凱的舉動實在是幼稚，完全不像是高二學生應有的樣子，說是初二學生還差不多。「第一名」也不是什麼侮辱性的綽號，方醒就坦然受之了。

方醒對馮凱認真的道謝，倒是讓馮凱不好意思了，伸手撩了一下頭上的劉海，解釋道，「那個……我本來想著你頂多吃兩三顆，我隔壁班的哥們兒，也天天揣著散裝的費列羅，我找他要兩三顆，填在盒子里就行了……沒想到你一口氣吃了這麼多……」

方醒立刻打斷馮凱的話，「下午保證還你一盒新的。」

至於她吃的多這件事，就不要提了。

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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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找班主任開條，說自己中午要出去的時候，班主任連原因都沒有問，大手一揮，就將假條幫她寫好了，只是叮囑她中午出學校要注意安全。

方醒拿著假條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心想馮凱總覺得好學生有特權，似乎也有一點道理，的確是方便了不少。

最起碼馮凱中午想自己出門買巧克力，想讓班主任批假，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方醒對這樣的特權，受之坦然，誰讓她平時信譽好呢。

方醒剛走出學校大門，就有三隻流浪貓和一隻流浪狗圍了上來，圍著方醒的腿繞圈圈。

方醒臉上浮現一絲抱歉的神色，「誒呀，我今天出來的急，沒給你們帶吃的。」

「小花、小白、小灰灰、大黃……對不起啊……」

這三隻貓一隻狗，都是方醒的老朋友，她一一叫出它們的名字，然後攤開手，給它們看自己真的什麼都沒有。

三貓一狗也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方醒的意思，但是依舊捨不得走，就默默地跟在方醒的身後。

一中不遠處就有一家沃爾瑪，走路大概五分鐘的樣子，但是方醒走路的這五分鐘里，引得無數路人回頭。

三貓一狗，還是一看就是流浪的三貓一狗，將方醒簇擁在中間，狗大隻貓小隻，竟然不打架，十分和諧地跟在方醒身後，方醒看起來就像是伴隨著音樂出場的大佬。

方醒自己也很無奈，她從出生就招小動物的喜歡，無論是自家小區，還是學校附近的貓貓狗狗，幾乎沒有一隻不往她身旁湊的。從小到大，貓貓狗狗都特別喜歡黏她。

一直走到沃爾瑪門口，方醒腳步停下，回頭對三貓一狗說道，「我要去超市了，你們不能進去，自己去玩兒吧。」

然後方醒看到，小灰灰對她搖了搖頭，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方醒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小灰灰對她搖頭？！

這是給她的答覆嗎？

如果是的話，這貓也太聰明了吧……

方醒走進沃爾瑪之後，直奔巧克力，本來想拿了就走，結果想到搖頭的小灰灰，還有它可憐巴巴的眼神，又拐去了寵物食品區，拿了一代貓糧一代狗糧。

如果她出去的時候三貓一狗還在外面等她，她就喂它們一頓，方醒今天剛剛體驗了一番，餓肚子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如果出去的時候三貓一狗已經走了也沒關係，反正依照她的動物緣，貓糧狗糧總不會浪費的。

方醒拿著三樣東西，去收銀台結賬。收銀員在掃碼機前滴滴劃過，說道，「二百二十五塊八。」

方醒打開自己的錢包，往外抽錢，然後右手一頓。

錢包里躺著的，只有兩張一百，一張十塊。

她一周的零花錢，一天都不夠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