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方醒完全不知道，一場讓她啼笑皆非的，關於她和孫博義的八卦，已經在年級里無聲無息地醞釀開了。

她正在專心致志地將餐盤裡的最後幾粒米飯用勺子盛起來，放進自己的嘴裡。

最後她吃完的餐盤光可鑒人，連一粒米、一個蔥花都沒有剩下。

然後方醒走到窗口面前，在打飯阿姨略帶詫異的目光中，說道，「我再打包一份，一道白切雞、一道回鍋肉，二兩米飯。」

打飯阿姨將打包好的飯菜遞給方醒，語重心長地勸到，「你們這些孩子啊……學習要緊，身體更要緊啊。吃飯這麼晚來，急匆匆幾口往嘴裡扒拉完，時間長了要傷胃的。」

「你好歹還是自己來吃口熱乎飯，你幫同學打包回去的，這麼冷的天氣，帶回去不就涼啦？自己走到食堂又能花幾分鐘呢？你那個同學吃冷飯，更傷胃！」

方醒連連點頭，表示聆聽食堂阿姨的教誨，然後拿過飯菜之後就溜了。

作為將「傷胃」和「更傷胃」集於一身的她，面對食堂阿姨……有點心虛。

方醒的飯菜，自然不是為同學打包的，走進教學樓之後，方醒找到一個沒人的樓梯角落，將飯盒放在窗台上，像是做賊一樣地快速吃完了。

然後將飯盒丟在垃圾桶里，拿出紙巾，將嘴角上最後一點「犯罪證據」擦乾淨，才緩緩走進教室。

鍾晚晴正在低頭寫手賬，不同顏色的彩鉛，在桌上排成一排。

方醒挺佩服鍾晚晴堅持記手賬的這個愛好，她的手賬上也不用各種漂亮的膠帶和貼紙，而是會自己用彩鉛在手賬上畫畫，根據每天的心情和手賬的內容，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當然，這不代表鍾晚晴在手賬上畫的畫，都是漂漂亮亮的，鍾晚晴曾經大方地給方醒看過一次她的手賬——上面最多的插畫，是化學老師的大鼻孔頭像，上面記得最多的內容，是偷偷吐槽化學老師的話。

但是如果不知道手賬的內容，只看鐘晚晴每天堅持記錄，還有現在低頭認真寫寫畫畫，窗外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她的側臉上……

這一幕還挺有迷惑性的。

班裡的大部分同學，都覺得鍾晚晴人如其名，是個溫柔乖巧的姑娘。

鍾晚晴看到方醒回來，連忙幫她拉開椅子，「這麼晚了，食堂沒有好吃的了吧？」

「我們今天吃的麻辣燙，話說食堂的麻辣燙，食材種類又多了好幾樣。我今天嘗了蟹籽包和芝心年糕，超級好吃！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去啊，下課就飛奔過去！」

方醒猶豫了一瞬，點頭說道，「好。」

這大概是她人生前十七年，說的最勉強的一聲「好」。

微笑的表情下，心裡有個小人正在抓狂地撓頭，大喊著「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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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以孫博義為代表的一群學生是學霸，那麼方醒就是廣大學生眼裡的……學神。

學霸是很努力學習所以成績很好的一批人。

學神是不怎麼學習但是成績依然很好的一小批人。

方醒自己倒是不這樣覺得，她覺得她自己學習已經很努力了！只不過她努力的方向不是學習時間長，而是學習效率高，因此不了解事實的人，對她存有誤解！

比如每天的午休，除了跑到體育館里玩兒的同學們，大部分留在教室里的同學，都會提前寫寫作業做做題，但是方醒中午卻從來不碰書本，她每天中午都在玩兒手機。

當然，一中有校規，禁止學生帶手機進教室，但是這條校規形同虛設，幾乎所有學生都會將手機放在隨身的口袋裡。

只要手機靜音，上課時間不要拿出來玩兒就行，下課時間老師是懶得管的，上課的時候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老師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方醒看了一眼旁邊的鐘晚晴，看到她還在皺著眉頭握著筆，專心致志地畫化學老師的大鼻孔漫畫像，其他的學生座位都距離她比較遠了，於是放心地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框里輸入「超能力」三個字。

前兩頁的搜索結果，都和王聰聰發的微博有關，但是翻到第三頁的時候，開始有了不一樣的內容。

「震驚！S市街頭現身真人版萬磁王！鐵釘鐵鍋輕鬆吸起！超能力是否真正存在？」

「Z市一默默無名小木匠，一覺醒來學會徒手雕花，不用刻刀，只用指甲，線條栩栩如生，自稱具有超能力。專家評價：雕刻的是最軟的椴木，但指甲還是挺疼吧？」

「新晉直播紅人表演口中噴火，自稱具有超能力，粉絲暴漲……傳統藝人紛紛表示雕蟲小技，直播或是傳統藝術發展的新土壤？」

……

方醒一目十行地看過去，同時留心這些新聞的發布時間，2013年1月、2013年2月……

都是今年的新聞，都在最近兩個月之內。

方醒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雖然這些新聞她點進去之後，發現通通是標題黨，裡面的內容一定有一個轉折，一定給出了一個科學的解釋，有些科學的解釋還十分可笑。就像她小時候看過的《走近科學》節目，前半部分極盡渲染，最後給出的結果簡單到讓人想哭。

這些新聞，也都是一些不靠譜的小網站發布出來的，方醒點進去之後，好幾個網頁都有各種小廣告的彈窗，還有一個直接彈出來一個裸-女，她面不改色地關掉了。

方醒也明白，小網站最喜歡弄這些嘩眾取寵的標題，為的就是點擊量。

標題黨？假新聞？嘩眾取寵？

方醒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方醒限定時間后，又搜索了一下。發現2013年1月和2月兩個月內「超能力」的搜索條目數，比2012年一整年還要多。而2012年、2011年、2010年……之前的每一年，這個數目都比較穩定。

所以時間上的轉折節點，是在2012年底2013年初？

方醒更不認為這是巧合。

她還牢牢地記得第一次發現自己不對勁的日子——

正是2012年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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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聰聰的懸賞微博，還有之前就在網上出現的接二連三的新聞，雖然看起來都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是方醒卻不敢輕視。

依照新聞的數量，方醒可以推斷出來，和她一樣已經擁有了「超能力」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畢竟絕大部分正常的人，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擁有了「超能力」之後，肯定都會像她這樣，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會不小心被人看到，甚至自己發到網上，自己去做直播的人，只是極小一部分腦子不清楚的。

這樣的極小一部分，都導致新聞條數暴增，可以推測出，整個群體的人數一定不少。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獲得了「超能力」，方醒沒準會連自己的爸媽都不告訴，以免嚇到他們。但是現在，她得出的結論是，在過去兩個月的時間裡，有不少人獲得了「超能力」，那麼這件事，她就不能隱瞞了。

在大多數人無知無覺的情況下，這個世界，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這麼重要的消息，她一定要告訴家人。

晚上九點晚自習結束，方醒找到媽媽的車，拉開車門鑽進去，車裡的暖氣撲面而來。

方醒覺得自己身上已經要冒汗了，媽媽卻還在一旁喊冷，對方醒說道，「今天真冷，你看新聞了沒有？昨晚大降溫，今天的溫度，已經是H市近五十年內的最低溫度了……」

方醒媽媽語氣中帶著責怪，「你今天早上出門，發現外面那麼冷，怎麼打電話回家叫我送你呢？我在家裡又沒什麼事兒，你還自己做公交車去，在車站等車的時候，冷死了吧？」

「從明天開始，以後早上我也開車送你，等到天氣暖和了，你早上再坐公交車。」

方醒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話道，「我不覺得冷。」

方醒媽媽以為女兒是在逞強，「怎麼可能不冷？就這麼說好了，以後我都送你！」

回家之後，方醒看到爸爸在書房裡，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爸，你在忙嗎？」

方醒爸爸連忙從書房走出來，「不忙不忙，我剛看了兩眼報表，怎麼了？」

方醒拉住爸爸的手腕，把爸爸拉到客廳，「我有點事情，想和你還有媽媽說。」

方醒的爸媽都被女兒一臉鄭重的樣子嚇住了，連忙在沙發上坐下來，「什麼事情？」

方醒先旁敲側擊一番，「最近兩個月，你們兩個的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方醒的爸爸和媽媽兩人都迷茫地搖頭，「沒有啊……我們身體都挺好的……」

方醒看到爸媽的反應十分真實自然，心中排除了可能性比較小的一種可能。如今看來，家裡變得不同尋常的人，的確只有她一個。

爸媽對於這個世界的變化，依舊一無所知。

方醒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有件事，可能突破了你們之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但它確實發生了……」